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手,三个骰子明晃晃地显示出双数,她撇了撇嘴,不死心地嘟囔:“肯定是姿势不对。” 她又重新抓起骰子,在空中甩了几圈,再次重重扣在桌上。 结果,依旧是双数。 楚怀夕脸皱成一团,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她不甘心,第三次拿起骰子。 “要单数啊...”她将骰子攥得发烫,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棱角。 三个骰子滚出“2、4、6”的瞬间,吧台吊灯突然爆开一朵蓝紫色的电火花。黎落说这是电压不稳,她却固执地认定是上天示警。 楚怀夕扔掉骰子,不管不顾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击,给徐以安发去消息:“情人节快乐!” 下一秒,又补上一句,“群发的,打扰了。” 发完后,楚怀夕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痛骂自己,“楚怀夕,你太没原则了!贱死了!” 骂完自己,双眼死死盯着对话框。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霓虹在威士忌杯底碎成十二种心事,楚怀夕第七次解锁手机。 置顶对话框仍停留在她那条可笑的“群发祝福”,像极她们的关系——永远是她先伸手,对方却连衣角都不肯施舍。 龙舌兰在胃里翻腾成酸涩的海。 楚怀夕单手托腮望着玻璃幕墙外相拥的情侣们,时不时将手机拿近,又放远,像是这样就能让屏幕上快点出现徐以安的回复。 酒吧里的灯光愈发昏暗,周围的喧嚣声在她耳中渐渐模糊,只剩下酒杯与桌面碰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楚怀夕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胃里一阵灼烧,却也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酸涩。 休整半分钟,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溅出些许洒在桌上,她也毫不在意。 楚怀夕举起酒杯,对着手机屏幕,和屏幕里那个没有回应的人碰杯,苦笑道:“好啊,徐以安,你可真行,就这么把我晾着!真行!” 说罢,又是一大口酒下肚,几杯酒下去,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每喝口酒都要停顿好久,脑海里全是和徐以安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瓶酒下肚,楚怀夕用指尖描摹手机屏幕上徐以安的证件照,耷拉着嘴角,“徐以安,你真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徐以安,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床伴!不懂人会寂寞吗?尤其是在这种节日!楼上酒店的床都快摇塌了,你连我微信都不回!” 楚怀夕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笔直的腿,“老古板,就算你不想我这个人,你都不想念我这具对你热情似火的身体吗?” “咳———” 头顶倏地传来轻咳声,消毒水味混着冷冽的雪松气息侵入鼻腔。 楚怀夕半眯着眸,抬头,下一秒,睁大的眼眶渐渐染上红色。 喉间哽着未出口的千言万语,楚怀夕哽了哽喉咙,“你怎么来了?” 徐以安盯着楚怀夕瞳孔里的雾气,轻叹口气,伸手拂去她眼尾晕开的眼线,指尖温度灼得人心颤,“群发的祝福需要亲自签收吗?”
第3章 热浪侵蚀洪流 楚怀夕吸了吸鼻子,倔强地偏过头,“不需要!” 徐以安没理会她的逞强,目光扫过桌上一排空酒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还好吗?” 您没长眼吗? 老娘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 楚怀夕很大声地冷笑一声,故意将红唇印在空杯沿,“不劳您费心,我好得很!” 徐以安望着酒杯,喉咙在阴影里动了动,淡淡“嗯”了一声,“那再见。”转身作势要走。 楚怀夕一噎,急忙拽住她的手腕,嗓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你去哪儿啊?” “回去睡觉。”徐以安抿了抿干涩的唇,语气有些疲惫,“刚下手术,有点累。” 酒吧的灯光忽明忽暗,情歌悠扬婉转。 楚怀夕撞进徐以安镜片后泛着血丝的眼睛。这人手术帽压痕还残留在发间,白衬衫领口露出一截冷白肌肤,像是从无菌室直接坠入声色场。 楚怀夕知道,徐以安作为心外科的医生,加班做手术是常态,而且在手术台上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她心里没来由地涌入一阵酸楚。 “加班你还跑来干嘛!”楚怀夕微哑的嗓音里满是关心与心疼,“你吃饭了吗?” 徐以安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忙完已经十一点了,来不及吃饭。” 楚怀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说,如果她下班去吃饭,就赶不上今天亲口对自己说“情人节快乐”了。 楚怀夕瞥见对方左手腕表停在23:54分,情人节最后一支探戈正从留声机里漫出来。 她眨了眨眼睫,感动与心疼交织在一起。 楚怀夕站起身,轻轻摸了下徐以安垂在身侧的手,语气温柔,“走吧,我陪你去吃饭。” 指尖相触的瞬间,徐以安触电般缩手。这个习惯性的躲避让楚怀夕眸光暗了暗。 “想回家吃。”徐以安声音依旧淡淡的。 徐以安有洁癖,总觉得外面的饭菜都不怎么干净,以往都是楚怀夕在家里给她做饭吃。但最近两人闹矛盾,楚怀夕已经很久没进厨房了。 楚怀夕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家没什么菜,这么晚超市应该也关门了吧…” 花蝴蝶因为没米下锅而皱眉。 有点可爱。 “没关系。”徐以安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你家有火就行。” 楚怀夕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到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的话都被这人听了去,老脸一红,不过作为花蝴蝶,她的尴尬只是一闪而过。 楚怀夕微弯腰,牵起被龙舌兰润泽的唇,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对方熨烫平整的衬衫下摆,尾音勾着蜜,“徐大医生,请您放心,我家的火非常旺,可以烧三天三夜的旺呢~” 霓虹灯管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暧昧星河,女人银链流苏耳坠在颈侧划出细碎流光,黑色露背长裙深V领口下的雪白随着呼吸起伏。 徐以安耳尖唰地红透,转身便走。 落荒而逃的瞬间,她在心里暗骂:这女人永远都是这么浪! 回到家,暖黄色的灯光洒满房间。 皮质沙发在暖黄壁灯下泛着蜜色柔光,徐以安坐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摘下金丝眼镜不紧不慢地擦拭。 待镜片擦干净后,她微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里那抹黑色。 只见楚怀夕轻车熟路地打开橱柜,拿出一把挂面,又接了壶水放在炉灶上。 下一秒,火苗噌地蹿了起来,舔舐着锅底。 徐以安看着楚怀夕冷白手腕上的梵克雅宝手链与铸铁锅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这人煮面的样子像在调制鸡尾酒,葱段在瓷刀下绽成翠玉簪花。 煮面的动作和调酒时一样赏心悦目。 徐以安看到楚怀夕从冰箱里翻找出两个鸡蛋和一小把有点蔫巴的上海青,看到她对着手里的菜皱起眉头,听到她在小声地念菜谱。 灯光下,徐以安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楚怀夕关了火,将煮好的面条小心翼翼地盛到徐以安的专用碗里,浇上鲜美的汤汁,最后撒上一把葱花。 “徐医生,开饭咯。” 楚怀夕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笑盈盈地走到客厅,却发现徐以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楚怀夕顿住脚步,眸中满是心疼与温柔。 沙发上的女人头歪向一侧,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上,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嘴角微扬着,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楚怀夕将面放在桌上,又轻轻将徐以安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而后走进*卧室,拿了条毛毯,盖在徐以安身上,细心地掖好边角。 做好这些,她在沙发边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托腮,静静守着徐以安,“徐医生,辛苦了。” 十分钟后,徐以安缓缓睁开眼,发现楚怀夕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愣了一秒,噌地一下坐直身,“抱歉,我睡着了。” “没事儿。”楚怀夕摇摇头,将面条端到她面前:“快吃吧,都有点坨了。” 徐以安双手接过面条,斯文地吃了一口,微眯了下眸,“谢谢。” “别跟我客气。”楚怀夕摇摇头,柔声说:“徐以安,以后不管多晚,都要记得先吃饭。” 停了一秒,郑重道:“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徐以安抬眸,语气依旧淡漠,“不用等我…” “我想等你!”楚怀夕打断她,语气坚定。 徐以安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你可以按照你的节奏生活!” 楚怀夕对老古板的不解风情习以为常,红色指甲划过对方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麻烦您快点吃,吃完来灭火!” 徐以安:…… 徐以安匆匆吃完面条,收拾好碗筷,又去洗了个澡,深吸一口气,走进卧室。 楚怀夕已经半躺在床上,暖黄的床头灯洒下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她动人的轮廓。 徐以安抿了抿唇,轻轻掀开被子,在床边平躺下来,黑漆漆的眸凝望着天花板。 消毒水气息混着清冽木质调侵入感官,楚怀夕偏头看向恨不得睡在地上的徐以安。 半晌,红唇微勾,“徐医生,面好吃吗?”边问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徐以安的脸颊。 徐以安耳尖微红,偏过头:“好吃。谢谢。” “只说一句谢谢?” “你想让我说什么?”徐以安小声问。 楚怀夕凑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 “说你让我难过了这么多天,非常抱歉。”楚怀夕声音软糯,带着丝丝委屈的意味。 徐以安心倏地一颤,认真地说:“抱歉,那天相亲是我妈的安排…” “我知道。”楚怀夕懒懒打断。 徐以安愕然,“你知道?” “嗯。”楚怀夕点头,“你绝对不会一边跟我上床,一边又主动去跟别人相亲。” 徐以安不解,“那你难过什么?” “难过…你不担心我会伤心!” “我没有…” “你怕我难过?”楚怀夕眸中闪过惊喜,握住徐以安的手,往被子里拉了拉,两人的距离更近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徐以安僵硬着身子,声音低低的:“最近很忙。” 楚怀夕半信半疑,紧盯着她:“真的?” 徐以安“嗯”了一声,目光有些躲闪。 活的像精密仪器的徐医生大概不知道,她在说谎时,瞳孔会放大0.3毫米。 楚怀夕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徐以安,其实今天看到你在酒吧出现,我真的好开心。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呢…” 徐以安轻抽回手,推了推眼镜,“我们并没说不再来往。” 楚怀夕怔愣几秒,随即轻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亲口说‘再也不要来往了’,才可以不来往吗?” “是的。”徐以安认真点头。 楚怀夕无语扶额,亲吻她微烫的耳尖,“徐医生,你怎么和小学生似的!” 徐以安偏过头,皱眉,“什么意思?” “小学生不就是,‘我不和你做朋友了’,‘我不想理你了’,‘你别再来烦我了’,怎样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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