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有捞月魔头想要的东西,令狐李打算拿我去和捞月魔头交换性命,冬至之后,我一直都在躲避令狐李的追捕。 “而荣王那边猜到了令狐李的心思,又不方便直接对他下手,于是想赶在令狐李之前杀了我,保住这个秘密。 “荣王要我的命,云通镖局却不能让我死,所以从刚刚那个黑衣人对我只追不杀的表现来看,大概率是云通镖局。” 林参忽然擒住他的手腕,莫名激动,“跟什么有关的秘密?!” 贺英被他吓得不寒而栗,吞了口口水说:“拾鲤小兄弟,你最好不要打听这么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林参自嘲冷笑,甩开他的手,“所以你今晚来这里,是为了最后再看他一眼,对吧。” 贺英震惊,“你!猜到了?!” 林参转身背对他,冷漠道:“你每个月都要往小七宗跑一趟,表面上是来给我那怕死的师父做养生推拿,实际上不就是为了多看看你的儿子何竹。 “你看他的眼神,藏都不藏一下,我想猜不到都难。” 贺英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林参忽然又是一声自嘲。 虽然早就打探到贺英就是曾经的毒仙何应,却没想到他竟然与荣王也有过交易,且正与捞月谷有关。 何应早些年为了名誉与钱财,帮许多门派制毒害了很多人,因此与妻儿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不想与妻儿互相连累,最终选择独自逃命。 那时他的儿子才两岁。 何夫人一个人养育孩子长大,后来还是被仇家发现了踪迹。 她提前感应大限将至,于是让孩子带上钱财隐姓埋名另谋生路。 杀死她的门派将她的尸体挂在寨子前暴尸三天三夜,从此全江湖都知道了毒仙何应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 而他何应,化名贺英,就在安都附近的镇子里做了一个平凡郎中。 林参来平安派后半年,偶然一次与林甘下山时在山脚下的破庙里发现了身上带着金银财宝的何竹。 财迷心窍的林甘抢了小孩子的钱就跑,留何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呜呼!有钱买酒了!林拾鲤!你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林参第一次发现他拖着老残腿竟然也能跑那么快! 也是第一次捏着拳头起了欺师灭祖的心思。 “混蛋……出去别说你是我师父!!!” 林参将何竹带回小七宗,经劝说,林甘同意收留。 “你年前再收不到弟子,小七宗可就要让给别人了。” 正是因为有林参的提醒,林甘才发现了“捡孤儿保宗门”的方法。 总之,从来没听娘亲提起过父亲的小何竹就这样留在了小七宗。 因为得了一笔横财,林甘给他取名“林拾银”。 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让他这辈子都不要提,不要问,更不要找! 他也不知道母亲惨死,只知道按母亲的叮嘱,换个地方换个姓名重新生活。 后贺英在安都撞见小七宗的孩子们卖艺,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林拾银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何竹。 于是他通过高超的推拿技术,以延年益寿为借口攀上了贪生怕死的林甘,时不时就来小七宗与何竹见上一见。 林参察觉他眼神不对,表面不戳破,暗中却让捞月谷调查。 查出了他就是毒圣何应的秘密。 但捞月谷没有查到他和荣王之间的接触,以为他早就金盆洗手。 林参得到消息,觉得他于何竹无害,也就没再过多考虑。 可怎么会想到这个何应在妻子死后竟然还没有收手!后又与荣王针对捞月谷有过合作!! 而这样一个天大的线索,就这么在林参身边晃悠了十二年,到今天才被发现! 想到这些,林参内心郁结,一遍遍自嘲的同时伴随着怒火中烧,恨不能即刻就回捞月谷质问乐壹:你养的情报组织是吃干饭的吗!!查个人都查不清楚!!!害我多绕十二年弯路!!!! 但,再无奈,再生气,如今也都无济于事了。 林参冷静下来,转身看向贺英,“见过林拾银最后一眼之后呢,你要躲哪儿去?” 贺英没有思考,像是早就有了打算,语气虽弱,却透着肯定,“不躲了,我要主动去见捞月魔头乐壹,把秘密亲口告诉他。” 林参对此并不惊讶,甚至能替他解释心里的想法,“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秘密与十六年前饶柳灵刺杀皇后有关。” 贺英猛抬头,双眼惊瞪,疑惑不解地上下打量林参两眼,“这你都能猜到?!” 林参无视他的震惊,自顾自继续说:“捞月谷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为饶柳灵洗刷冤屈,而你作为关键证人,自然能够得到他们的保护,所以对你来说,没有哪里比乐壹身边更加安全。” 贺英没多想林参为何能猜到这些,只当他是比常人聪明些罢了。 “你说的没错,只是我费劲功夫从悬崖下的小路爬上来,用药改变气息,特意倒着走,谨慎到这种地步还是被云通镖局的人发现了!” “你不想把林拾银牵扯进来,所以一路被追都没有吭声。” “唉……” 贺英无奈摇了摇头,忽然认真抓住林参一只手,语气带着哀求,“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今夜就得离开!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林参推开他的手,有些冷漠,“跟我来。” 贺英好奇地看着林参转身朝平安派前广场方向走去,犹豫须臾还是跟上他,“这不是小七宗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参负手走得很快,平静语气下藏着严肃,“带你去我们掌门住的地方,你这几天就留在那里,比在外面安全。” 贺英先是喜出望外,仔细思量后不禁发愁,“这……真的可以吗?白老前辈会答应吗?” “不用你考虑,我自有办法说服他,等腊月初三一到,我亲自带你去见乐壹。” 贺英始终挂着恐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苦笑,“若能有白老前辈护佑,那可真是谢天谢地,拾鲤小兄弟,多谢你了。” 说着,他朝林参拱手拜了一拜。 林参目视前方没有瞧他,微眯的眼角变幻莫测。 “不过你也帮我一个忙,除我们掌门以外,不要跟任何人说今夜你见过我,尤其是我家那个小六林拾希。” 贺英当口答应,“没问题! “对了,拾鲤小兄弟,我有个疑惑,你刚刚能跟那个云通镖局的黑衣人周旋这么久,可为何月末会武次次倒数?” 林参嘴角勾了勾,避开问题反问道:“你就那么确定那是云通镖局的人?” 云通镖局可不会双椿绕菏,贺英不懂武功,会猜错也是情有可原,但林参却心知肚明。 贺英微愣,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不想让我死的,除了云通镖局……” 他忽然在心中意识到什么,猛吸一口气,立刻抿唇住嘴。 林参察觉异常,转头看向他问:“你想到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尴尬虚笑道:“没有……这世界上,应该还是盼我死的人更多吧……云通镖局令狐李,也只不过是想利用我知道的秘密挟制捞月谷罢了……” 说到这里,虚笑转为苦笑,“没人希望我活着……呵呵呵……” 林参移开视线,“拾银常说,如果他父亲还在的话,希望父亲能够好好活着。” 他轻描淡写的话音里藏着语重心长。 说者看似无意,听者却觉这话震耳欲聋。 贺英脚步一顿,恰时云开月散,一个高大的儒生在清淡月光中背影略微变得佝偻起来。 他看着林参渐渐走远,月光下,在那个风骨卓卓的笔直身影中,隐约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桀骜不服输的样子。 彼时风华正茂,才华盖世犹如腾蛟起凤,势要在江湖中留下不朽传奇,一声声“毒仙大人”与金灿灿的钱财蒙蔽了他的心,当他站在家破人亡的节点回头看去,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大梦一场。 如今,他只想守护唯一的亲人。 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人。
第19章 “你把我当什么!!” 林参让贺英在寸光庭的亭廊里等,自己则进到白蝉屋子里,不客气地将白蝉从睡梦中叫醒,并说明来意。 此时白蝉坐在床上,气得连捶被子,“什么人都丢到我这里让我看管!!老朽好歹是一派之主!!给你带小孩儿带了十一年!!现在连成年人也让我看!!!” 老人家的白胡子和白头发乱成一团,像顶着一个银白色鸟窝,刚生完气就垂下头,坐着打起了瞌睡。 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能睡,身体看来是极好的,至少还能再打二十年,直到百岁。 林参很是欣慰,站在他床边说:“您老老当益壮,我还有很多忙需要您帮,这点小事就不要推辞了吧。” 白蝉挺直身板伸了个懒腰,手掌顺着眼睛捂到下巴,压抑着起床气悲催道:“老朽早晚要被你折腾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个瘟神给送回捞月谷。” 林参笑了笑,“请神容易送神难。” 白蝉抓狂,“可你也不是我请来的啊!!” 林参:“双椿绕菏请来的。” 白蝉:…… “按我刚刚编排的说辞,您留下他,安全保护到腊月初三就没您事儿了。” 单方面“商量”好之后,林参走出去,让贺英进来。 白蝉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做鬼脸吐舌头,冲他疯狂宣泄小情绪,等他一回头又装作困意浓浓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林参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心中暗暗嫌弃道:难怪希妹这些年越来越顽皮,都是跟这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学坏了。 “咳咳,贺大夫,这位就是平安派白掌门,近些天总是失眠多梦,劳您多费心思调理调理。” 贺英抬眸与林参暗中对视一眼,拱手朝林参轻微颔首,接着便走到白蝉床边九十度弯下腰,谦卑恭谨地说:“白老前辈,您放心,我祖传的推拿手艺定能让您睡个好觉,这些天我就伺候在您身边,照顾您的吃穿用度,保证给您把身子骨调理到五十岁的状态。” 听见这一连串好听的话,林参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这些话对白蝉管不管用,反正能把林甘哄得飘飘欲仙。 一想到那个爱喝酒又怕死的酒鬼师父便哭笑不得。 呵…… 他偷偷轻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那你们这几天好好相处。” 这句话既是在告诫白蝉,也是给贺英的叮嘱。 屋里二人却都以为他只是在说给自己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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