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璟低下头:“臣不敢。” 沈翊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僵持不下,宋闻璟也慢慢静下心来,看着沈翊放着的一摞奏折,小心试探道:“陛下,臣愿意随孔左一同前往,治理天灾,以换取边关粮草。” “你?”沈翊打量了他一眼,随后讪笑道:“你会什么?去了拖人家后腿,不要为了那几份粮草就来忽悠朕。” 见沈翊有所动容,宋闻璟两腿一弯,直直跪在了地上,又伏下身往地上磕了个响头,正经道:“臣愿意以身前往,戴罪立功,望陛下成全。” 宋闻璟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沈翊的内心忽然煽动了一下,现在的宋闻璟确确实实是跪在地上求他,可这理由实在太牵强,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怎么会干这种事。 沈翊看着他沉默许久,宋闻璟也没等到一个确切的话,随后又开始继续道:“臣自愿担任监工一职,为陛下效力。” 沈翊想了想,道:“粮草可以发,不过朕的条件另有打算。” 宋闻璟问:“什么条件?” 沈翊道:“明年朕母后的忌日,你也要去。”
第18章 林霄的忌日在一月一,在那个喜庆的日子里,宫里灯火通明正大摆宫宴,举杯同庆新一年的到来,只有冷宫里清冷孤寂,在夜晚与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作伴。 而这次林霄病发的突然,被前来送菜的太监发现时,人明显已经快不行,此时恰逢突发宫乱,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沈翊得到消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前来送消息的小太监,其实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被半路突然出现的反贼杀害了。 此时所有聚集在大殿之中的众人纷纷坐立不安,不断抬头往紧闭的门外看去,而沈翊更是耐不住性子,三步并两步的向门口跑去。 “陛下,现在还不能出去。” 沈翊刚跑到门前,连门都没来得及摸一下,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领着后衣领重新拽了回去。 “放开朕!放开!” 沈翊当时刚登基一年,左右也不过是个十岁的毛头小孩,力气自然也比不过这个大高个,但沈翊足够灵活,在侍卫手里扭过来扭过去,差点在当众表演一个金蝉脱壳。 侍卫也没想到这小皇帝这么能闹,随后干脆直接一甩手扔到了地上。 沈翊被这一道力摔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在地上跌了个屁股墩,但沈翊此刻也顾不得上疼,从地上爬起来又往那门口跑。 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众人的焦点,在场有不少官员站出来劝沈翊:“陛下还是别出去了,现下还是保全自己最重要,外面乱的很。” 也有不少人坐在原地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也算给这压抑的氛围增添一些乐趣。 沈翊一遍遍跌倒再起身,拦他的侍卫也忍不住劝他道:“陛下,您还是老实一点吧,现在外面没人敢出去了。” “为什么?”沈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大声质问道:“外面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为什么不让朕出去!” “陛下,这……说不清,总之您还是回去坐着等吧。”侍卫摇摇头,随之叹了口气。 “为什么说不清,外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告诉朕!”沈翊一激动,泛红的眼眶里两滴情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侍卫见小皇帝一个劲掉小珍珠,心里也渐渐开始为之动容,连带语气也软了下去,“陛下,您还是老实一点吧,大人有令谁都不能出去。” 小皇帝眼看这侍卫是死了心的不让他出去,一时也着急坏了,就坐在门旁边坐着一边抹泪一边嚷嚷着哭。 哭了没多久,门被推开了,宋闻璟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沈翊几乎是一瞬间连爬带跑的向那门口往外挤。 “哎,陛下。”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眼看沈翊就要窜出去了,一只光泽白洁的纤纤素手一把扼住沈翊的肩膀,沈翊不敢吱声,只感觉这只手从他脸轻轻划过去的一瞬间自己不自觉地微微颤了一下,这手如同一块薄冰凉得不像话。 “陛下这么着急去哪啊?” 宋闻璟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翊只觉得心中燃起的几分期待,也在此刻被一盆凉水浇的透彻。 “朕……”沈翊吸了口气,一时没忍住又掉了两滴眼泪,随后更多的小珍珠像断了线般,一个接一个地跑了出来,沈翊抬起胳膊用袖子随便擦了下,又委屈巴巴地一遍又一遍哭喊道:“朕要母后,朕要去找母后。” “现在不行。”宋闻璟看着他,脸上并没有表露什么表情,只是伸手给他擦掉留在脸上的泪水,又说道:“那个女人早就不是陛下的母后了,陛下还是趁早忘了的好。” “才不是!”沈翊仰着头张着嘴一边说,一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朕就要她!朕就要去找她。” 宋闻璟听他哭喊这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有几个字还咽呜的听不清,宋闻璟听烦了拉着他的手腕就往里拖,沈翊就往后退,小小的身影也在此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两方一直僵持不下。 宋闻璟瞟了一眼还在奋力往后挣脱的沈翊,突然将手松开了,沈翊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还甚至差点在地上滚一圈。 沈翊忍着痛没出声,甚至还想朝外跑。 宋闻璟也不是没有脾气,看到沈翊这么倔,头脑一热,一巴掌就落到刚从地上爬起来沈翊的左脸上。 清脆的回响在大殿上回荡,一瞬间大殿中所有的官员都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沈翊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觉得左脸火辣辣的刺痛,才彻底安静下来。 宋闻璟对着他愤愤道:“你怎么这么着急出去送死,外面的人都恨不得拿你去邀功,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自私自利,六亲不认,现在本王就告诉你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你也不能出去,你听明白了吗?” 沈翊瞬间愣在原地,只是睁着惶恐的眼睛看着他,连带脑中也一片空白。 说完这一通,宋闻璟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太快太急了,胸闷闷的,那种喘不动气的窒息感越来越明显,脑中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也瞬间一同涌了上来,宋闻璟闭了闭眼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堪堪恢复过来。 等这种感觉完全消失,宋闻璟睁看眼便看见刚刚还在撒泼打滚的小皇帝,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小脸和还在不停抽噎的小嘴,眼角时不时掉下两颗小珍珠,又瞬间被擦去。 沈翊支支吾吾了好半会才整理好情绪,小心问道:“皇叔,那朕明天能去看她吗?” 宋闻璟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再次拉着他的手腕往里走。 沈翊趁机又擦了两下眼泪,问道:“母后是不是快不行了,朕好想她。” 等走到了旁边的偏殿,宋闻璟从袖口中拿出一根已经有了不少划痕的木簪,道:“拿着吧,就算给自己留个念想。” “什么意思?”沈翊一愣,看着宋闻璟手中的那支木簪迟迟没有接过来,“朕不要,朕才不要这个。” 宋闻璟平静道:“陛下还不明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话音落,宋闻璟将木簪扔到他面前,转身朝外走去,“若陛下不想要便扔了,这根木簪也算那女人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皇叔,皇叔,等等!”沈翊快步走到宋闻璟身后,“皇叔,朕还能去看她一眼吗?” “什么?”宋闻璟罕见地看着他笑了笑,“已经是已死之人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可能早就被扔出去了。” “陛下如果真的闲的没事的话,不如好好学学如何做好一个帝王应该做什么,成天哭哭啼啼的也不叫人笑话。” 沈翊被说了一顿,眼泪一下又要受不住了,宋闻璟看着沈翊又要张嘴哭,便快步走了出去。 后来沈翊被关在这偏殿三天,三天后等宫里重新恢复原状,宋闻璟才把沈翊放了出去,而等沈翊再次去到冷宫时,林霄已经不见了,连尸体也不见了。 回去后,沈翊离奇地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之中,沈翊又看见了林霄,那时的林霄还很年轻,笑靥如花,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沈翊却看着她在眼前越来越透明,直到最后消失,林霄都是笑着离开的,好像能再看一眼沈翊就已经很知足了。 醒来后,沈翊哭的花了脸,原本的高热也退了下去。沈翊求了宋闻璟很久,才给林霄立了墓碑,虽然没进皇陵,只是让风水师简单选了一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墓碑里也没有葬着林霄的尸身,有的只是一只破败不堪的木簪。 可沈翊总是每年把这里打扫的很干净,杂草除了又长,尘土一遍又一遍堆在墓碑和土堆上,看起来冷清不行。 今年的一月一天空下起了一场小雪,沈翊带着宋闻璟从皇宫出发,一路走着过去。 这条路算不上多好,凹凸不平,蜿蜒曲折,是田间最寻常不过的道路,外加下着雪,宋闻璟都感觉喘个气都费劲,沈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一步能顶他两个半的。 沈翊走的快,宋闻璟隔段时间就要跑两步追他,后来宋闻璟实在没劲了,就喊了他一声:“陛下,能走慢点吗?” 沈翊听到这句话,瞬间走的更快了,还不忘回头他提醒道:“皇叔,我们走的快点吧,晚上这里可不怎么安全。” “什么?” 宋闻璟朝四周看了看,乱石和崎岖不平的荒野,这看着就不安全。 “那陛下我们怎么不做马车来啊,这样会快点。” 宋闻璟不解,为什么非要找苦吃。 “啊,这个啊。”沈翊笑笑,“真觉得这样会更有诚意一点。” “诚意?” 宋闻璟虽不知道这小皇帝到底想做什么,但总归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可来祭拜已死之人确实得有诚意,可两人都两手空空,所以这个诚意就是要一个态度吗? 宋闻璟问:“陛下,可是咱们什么都没拿这也算诚意吗?” “算啊。”沈翊看向他,“皇叔能来就是最大的诚意。”
第19章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路面上也已经积了薄薄的雪,踩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一路下来,这些脚印又重新被雪覆盖,也将两人一同留下的痕迹埋没不见。 又走了片刻,直到宋闻璟看到了前面一个小小的土堆,两人也算到了地方。 沈翊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皇叔这就不行了?” 宋闻璟闻声也抬眼看了他一眼,此刻呼出的热气化作一层薄雾模糊了沈翊的身影,宋闻璟走了这一段路早已累的不行,耳边听着沈翊的嘲讽自己却自顾自地寻了个较平坦的地方坐了下去。 宋闻璟道:“陛下年轻气盛,臣自是比不过。” “是啊。”沈翊微眯着眼,悄悄往宋闻璟身上瞟了一眼,随后一口气跟着附和道,“这么年过去了,皇叔年纪也确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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