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仕安一句话戳进了殷玄心窝里。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若他破城而入,看见的却是玉钦的一具尸体……殷玄拳头攥的发抖,他无法承受这种事情。 殷玄:“仕安,你没有武艺傍身,领人入宫很危险。” “我知道。”许仕安攥着自己的袖子,他很担心,又很害怕。趴在门上听了许久,越听越着急,“玉钦是我的恩人,如果我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很乐意。” 不论生或死。 许仕安抿紧唇,用手指在殷玄的地图上指了一下:“就在这地方。但这个洞很小,我堪堪能钻进去,只能选比我身量小的人进宫。” 兰霜主动道:“不如让我带人……” “兰姑姑还要做主力,我能去!”许仕安定定的看向殷玄,“我对皇宫的几处暗室很熟悉,我一定能找到玉钦!” “好。”殷玄挑了一小队身形相对瘦小的人,跟着许仕安入宫。 江婉几乎一夜没睡,早早的煮肉做汤,做了肉汤面,让大家热乎的吃饱肚子。 许仕安抱着面碗的手一直在抖,拼命往嘴里扒面。 殷玄目光所及看到许仕安,手落在他脊背:“不若你还是留在这。” “我没怕。”许仕安暗暗捏紧自己,吸了吸鼻子给自己鼓劲,“你不要觉得我怕了,我是……太激动了。” 殷玄竟哽塞了一下,片刻才道:“保护好自己。” 许仕安点点头,又埋头吃面。 破晓前的皇城,寂静一片。 玉钦手脚铐着铁链,窝在草垛里阖眼睡着。 太阳没有破云而出,是个阴天。 乌云布的很厚,黑压压的摧下来。门外的看守刚值了整夜,强打着精神。 小太监如往常一样提着东西来:“奴才是奉命来送饭的。” 看守检查了太监的身份,放人进去。 玉钦听着动静,动了动身子坐起来些。 这两日殷慎的确没让人再对他用刑,也让人给他按时送些饭来,大多时候是一碗白粥,偶尔能给他一角饼吃。 小太监恭着腰进门,将饭篮子打开,这次竟不止有一碗清粥,还有一整个白馍。 玉钦神色微变,殷慎一直忌惮着他,顶多不饿死他就是了,什么时候能这么慈悲,给他这么大一个白馒头。 小太监抬起头用眼神暗示他快些吃。 玉钦手指伤的厉害,虽然上了些白药,还是红肿了起来,几乎动不得,馒头也拿不起来。 小太监拿起馒头放进他嘴里,让他用手掌捧着吃。 馒头是冷的,是这小太监偷着给他藏的。 玉钦大口的吃着,这小太监也十四五岁的年纪,平时来送饭大都低着头,把饭放下很快就走了。 刚才他一抬头,玉钦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小太监从袖子里拿了把钥匙出来,捅进玉钦手铐的锁眼,打开了他手上的锁链。 小太监紧张的手抖,动作一点也不敢停歇,又去开玉钦的脚铐。 玉钦一瞬想起了他,这小太监曾经在快绿阁跟着他读过书,这两年长高了不少,玉钦差点认不出他了。 他当年读书很用功,玉钦没想到他竟会被送去做了太监。 小太监从玉钦眼里看出他认出了自己,朝玉钦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饭篮的第二层,是一把刀。 他从厨房里偷的剔骨刀。 小太监的眼里倔强又恨,好似把所有希望都寄在了他身上,极低道:“往东南方向逃。” 外头的守卫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还没出来。” 守卫推门进来,看到玉钦手脚的链铐都解在了地上,啐了一口:“妈的,拦住他,他要跑!” 小太监推了玉钦一把:“老师快跑!” “你……” 小太监回过头去,狠狠抱住了当头的首领:“跑!!” 头领一刀穿透小太监的后背,将他钉在了地上。 小太监大睁着眼,鲜血汩汩从嘴里流出来。 玉钦嘴里咬着那把剔骨刀,不忍心的回头望了一眼,那小太监拼命抱着头领的腿,还翼动的嘴唇让他逃。 玉钦狠了心跳窗而去,小太监直盯着玉钦跳窗而去,才泄了气垂下头,死在了地上。 冷风呼啸的穿过玉钦的衣裳,寒刃一般切着肌肤,反倒让玉钦格外的清醒。 皇宫的禁军一阵慌乱,刀枪相撞的声音隐约传来,太监宫娥乱成一团。 玉钦往东南方向去,身后的守卫疯狗一般穷追不舍。 长刀从身后破空而来,玉钦侧身躲过,抬脚将人踹出,嘴里叼着一柄剔骨刃回头,碎发让冷风吹在脸上。 玉钦强忍着指伤握住刀柄,反手割断一人喉咙。 “殷慎大势已去,你们听见攻城声了吗!”玉钦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一时间竟唬了这些人。 玉钦眼底微动,又要开口时,远处一声喝断:“尔等莫听他胡言!几个宵小之徒,怎么可能撼动陛下!禁军已将他们围剿,把玉钦拿下!” “陛下圣旨,生擒玉钦!”郭昊怒喝一声,枪指玉钦。 长刀对准玉钦一人,玉钦手上使不上力,反腿勾住长枪,不知如何使力,长枪绕着他的腿旋转一圈,带着风声刺入了一人胸膛。 玉钦扔起手中刀刃,抬腿踢上刀柄,剔骨刀穿破寒风飞射向郭昊咽喉! 郭昊一枪格开飞刃,挥枪撞上玉钦胸口。 一股血腥味从胸口冲上玉钦鼻腔,紧跟着数把刀刃架在他脖颈上,将他反手押住。 一刻钟后,郭昊押着玉钦到了听风台。 听风台是皇宫的最高处,可看见大半个皇宫的风景,所以称为听风台。 殷慎站在听风台的白玉栏杆旁,遥望着四门外的拼杀。 “陛下,玉钦在此。” 长枪击上玉钦的膝窝,将他按跪在地上,因为过度用力的缘故,玉钦手指又渗出血来,无法控制的发抖。 殷慎用鞋尖挑起玉钦的下巴:“朕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 时至此刻,玉钦也懒得跟殷慎装下去。 从进宫的那一刻,玉钦就想过,他出不去了。 无非就是死。 殷慎仿佛看透了玉钦的想法:“死太容易了。朕会先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着殷玄、玉均,还有你那个残疾侄子,一个接一个的落网,被朕活剥下人皮。” 玉钦两眼让冷风吹的赤红,瞪向殷慎。 “你不信?”殷慎摆手让他们放开玉钦,抓着玉钦的领子将他拖到听风台的白玉栏杆上,扯着他的头发让玉钦仰起头。 “不信你看!”殷慎指着远处,“殷玄就算收集了些野人来帮他,难道能抵得过朕训练有素的禁军!” 玉钦定睛的看着局势,在人群交汇处,穿着黑甲的是禁军,服饰杂乱的,是殷玄的人。 这般的场景,像极了一群闹事乱民跟穿着铠甲的军队拼命。 禁军有盔甲,有长刀,势如破竹,殷玄的人几乎是成片的倒下,硬撑着不往后退。 玉钦的心揪起到嗓子口。 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禁军就能屠光他们。 殷慎瞪着玉钦:“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吧?就凭这些人,也想破朕的皇城?玉钦,朕从来不知道你这样天真。” 血腥味让冷风吹遍皇城,往玉钦鼻腔里钻。 整个皇宫,都是血味。 殷慎抓着他的头发,嗤嗤的笑:“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你真当自己神机妙算?” 玉钦咬着自己的里唇,手指扣在玉栏杆上,留下一抹抹血迹。 疼痛叫嚣着他的手指,也叫嚣着他的心。 殷慎充满玩味:“他们现在还能撑一会,等到你那个好兄弟吕默来了,说不定要亲自擒住殷玄。有了,等他擒住了殷玄,朕让你亲手杀了殷玄,好不好?” 那个画面,只是想一下,殷慎都激动的不得了。 “还是你现在认输,让他们退回去,朕只要你跟殷玄的命,怎么样?” 玉钦闭上眼,太多的血冲击着他的神经。 按殷慎说的,他大哥一家也回来了。 他不怕自己死,可如果要拖累这么多人一起……玉钦齿关几乎咬出血来。 是他说服殷玄抢皇位,如今的局面,也是他造成的,要说一点波动也没有,玉钦没有那般狠心。 有那么一瞬间,玉钦也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该说服殷玄来跟殷慎争皇位,更不该那么自信,想要创下以少胜多的奇迹。 一旦失败,数百人的性命、家庭,全都毁了。 殷慎紧紧缠着玉钦的头发:“去!告诉殷玄,马上撤兵离开皇宫,他现在认输,朕只要你二人的命,你们到了黄泉路,还能做一对苦命鸳鸯!” “说!去说啊!”殷慎眼里流出几分疯狂。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对着玉钦大喊:“别听他的!玉钦!别听他的!!” 玉钦睁开眼,竟看到听风台下头,许仕安的脸。 许仕安身后还跟着些人手,男女都有,禁军立马冲下去跟他们拼杀,要把他们杀个干净。 玉钦急促的呼吸了几道:“小心!仕安!离开这!!” 许仕安身后的人尽可能的保护着许仕安,许仕安眼睛一直盯着玉钦。 其实他从昨天就想过,以他这种弱书生,带人闯宫是铁定要死的。 既然要死,他就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许仕安扯着嗓子:“玉钦,不要怀疑自己,你做的是对的!殷慎当皇帝只会害死大家,所有人都被他害惨了!” “这京中,再没有人能有你的筹谋,也再没有人有勇气,跟他搏上一搏!” “玉钦,你是最牛的!”许仕安朝着玉钦笑了笑,眼里都是欣赏和崇拜。 哪怕玉钦现在狼狈的不行,可他从没见过这么鲜活的玉公子。 跟他想象中的玉公子一模一样,有勇有谋,能做成其他人都做不成的事。 许仕安眼睛亮亮的,他仰着头看向玉钦:“我崇拜你!我一直一直都很崇拜你!!” “你最了不起你不会输的!” “你最最最牛!!” “你肯定不会输的!!” 长枪没入许仕安的左胸,许仕安喉头一滞,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玉钦惊叫出来,发了狂的挣扎着身体,殷慎几乎要钳不住他。 郭昊长枪挑起许仕安,将他甩到了一边。 “仕安!”玉钦嗓子叫的嘶哑,在诸多的尸体中寻找着许仕安,手指几乎要抠断在白玉柱上,鲜血顺着净透的白玉黏腻的滑下。 任何的痛楚都难以比拟他此刻的内心。 玉钦鼻子又酸又疼,眼泪不可控制的往下落。 他好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玉钦发着抖,脊背的肌肉因为哭泣,心痛,因为巨大的痛苦痉挛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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