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演技海棠不在话下,长漓为了配合海棠也乔装成了跟班跟在裴元身边。这一波如果朵娘能看见,那她一定会同情自己推门出来。 “吱呀”一声,果不其然,朵娘开门了。 她端着一碗水送到海棠面前,脸色虽然不好却十分柔和,“你喝水吧,别着急,会找到的。” 海棠两眼泪汪汪的,接过了水也没喝,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就可怜:“不是,这不一样,他跟我说的是今早会回来,还会给我买饼吃,可到现在我弟弟还没回来……他是个守信的人,他一定出事了!” “你别急,你先坐下。”朵娘把她扶到院子里,坐在了树桩上,“你着急也没用,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个将军问问她好不好?” “她不见了,她昨天还在的……就不见了!” 海棠握着她的手,咬咬唇,“你不懂的,我弟弟跟我相依为命,他丢了我有多着急难受,这种感觉你不懂的……” 人在这种情况下被否定,往往就会辩驳些什么。 “我懂!”朵娘果然上钩,她摇摇头,“跟我相依为命的孩子……我懂,他们也,离开我了。” 海棠诶了一声,急忙道歉,显得无比真诚。 远处树梢上偷看的叶天霁和叶飞雁对视一眼,这论演技,海棠是当之无愧的山庄之首,骗起人来跟真的似的。 不多时海棠已经跟朵娘混熟了。海棠把殷长漓一宿没睡画出来的自画像交给朵娘让她帮自己寻找,而后失了魂一样在大街上逮着人就找弟弟,直到彻底消失在朵娘眼里。 朵娘睡不着的第二晚,暴雨倾泄。 一连下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雨过去了,众人才发现,通往外界的路,全被泥石给堵了。青壮们全都去挖路,白天的镇子只剩下了女人们在家里做饭耕地。海棠去找朵娘谈心,二人话题总是能凑到一起,海棠也渐渐不怎么提担心弟弟的事儿了,看起来开朗许多。不到半月,二人变得极为熟络,海棠还经常拿好吃的给朵娘,彻底笼络了朵娘的心,二人开始变得无话不谈。 这日海棠开的话题是夫婿。 她挽起发髻像是妇人一般,弟弟没找到,似乎哭过的红红的眼,更受打击的模样让朵娘心疼起来,赶忙招呼她入座吃东西,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海棠并不接受,而是低着头,谈起了夫婿。 本来想给自己安排一个人渣之妻的设定,但不知为何一说夫婿她就想起叶英,想起那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我夫君,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糟了,这话怎么圆! 她的话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他待我极好,明知我身体有病,也还是爱护我关心我,甚至……为了救我,而让自己受伤。我负了他三次,到现在,我还在亏欠他,他却仍旧对我爱护有加,由着我任性。可我还是离开了他。我拉着我唯一的弟弟来了这里,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长安城,他抱着自己时颤抖的手,那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担忧害怕到极致的一吻。她海棠何德何能,能让叶英倾心至此?他为她做过这么多,而一直以来,她都跟个孩子一样,任性自由,在他的保护之下天真烂漫到二十四岁。 守护百姓,她没能做到,守护天策府,她没能做到,守护藏剑山庄守护叶英,她统统都没做到。 手背被轻轻拍了拍,身体被拉到柔软的肩上,“小小,我羡慕你。我的夫君……呵,那个人渣,他是强要了我之后去我家提亲,强行让我嫁给他的。” 海棠虽然已经听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她安安静静地被朵娘抱着,不敢乱动,怕打断她的话之后她不肯往下说。 “我不愿嫁他,可我不得不嫁他,于是我跟大夫要了红花药汤,一碗下去,果真有效,四年不孕,即便挨了他的打骂与侮辱,我也觉得值得了。我不要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 海棠大惊。裴元说过,红花药汤霸道,稍有不慎终身不孕都是小了,赔了性命才是重要的。她……是那么的恨自己的夫君么? “可我听说……” “是,那真的很意外,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有了那个人渣的孩子。”她深呼吸,“在那之后,我才终于摆脱了对他的恨,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的孩子身上。后来他们出生了,人渣特别开心,百日那天请了全镇人来喝百日酒。我以为他会放过我了,他那么想要儿子传宗接代,总该满足了。可是,他却……”
后面的话朵娘没有往下说,海棠心想可能事实可能真的就跟朵娘说的一样,他的夫君不要她,还带着她最心爱的孩子走了。 反手环抱朵娘,海棠柔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有挖路的镇民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弓,特别沉,而这弓的特别,让镇民们异口同声指认――这是属于朵娘他夫君的东西。
第67章 六十二(捉虫) 开元十八年夏,叶英闭关了。这次闭关连叶晖都不知道,还是后来扮演海棠的盲嫂害怕出事,主动去跟叶晖说的。 叶晖到了海棠常住的那间客房里,发现叶英给自己留了纸条,交代了如何处理接下来一些事。寥寥数字,却饱含了叶英的苦心。 “山庄事务皆由阿晖负责,以出殡送盲嫂归家。” 事出突然,叶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这次闭关对叶英而言定然很重要。他依计行事,征询盲嫂意见后,以大庄主夫人病逝发丧,准备将盲嫂送走。 这丧事之急是前所未见。江湖人士甚至只知道叶家发了丧,但发谁的丧甚至还有不同版本的说法。从发丧到下土的速度更是闻所未闻,昨夜死了,守了一夜灵,第二天就发丧大殓合棺。灵车一路走到洛阳竟只花了十天时间,埋葬的位置是在一个半山腰上,连碑都没有。 至于送葬队伍中,在经过洛道的时候少了一个人这种事,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而那头,叶天霁陪海棠去寻什么仇人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怎么连一封信都没有呢?叶晖没办法写信去问,派了个叫叶珩的弟子去打探,结果半个月过去了也杳无音信。 出发已经两个月,海棠等人被困在全家镇已经有五天了。出城的路被疏通,然而去周围村庄的道路仍被泥土给封死。也不知道胡若子找到了那位老人没有,更不知他们生死如何,海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坐不住。 朵娘的夫君全俱鑫的东西再次出现,一时之间舆论又压在了这位外乡人身上。海棠虽然对她抱有怀疑,却也是十分同情她的。一个背井离乡来到这村子里的女人,丈夫没了孩子没了,如今甚至还被她怀疑是杀害丈夫的凶手。海棠觉得自己过分了,但那张弓的出现,又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裴元说那具骸骨没有任何人为的外伤,一直沉在河底的一个凹陷处,大概是天公作的美,河流沙石的冲击也没能把它全部冲散,被流水磨平的痕迹也不是那么的多。 海棠心想这算个什么天公作美啊,可转念一想人都死了她还这么说也太不好了。再说现在也都只是怀疑,那张弓出现的位置就在骸骨顺流而下的地方,只是加强了对骸骨主人的怀疑,并不能就说明它就是朵娘的丈夫全俱鑫。 这天海棠又要去找朵娘,被叶天霁一剑横在门前,拦了下来。 海棠没看他,“天霁,你让开。” “大少夫人,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朵娘了。”叶天霁晃了晃手上的竹筒,“她不可能无辜。” 海棠抿唇,“她为什么不无辜?” 叶天霁把竹筒扔给海棠,海棠伸手接下。叶天霁收剑,对于海棠他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海棠的冲他见识过,不用暴力的手段根本拦不住她,就算用暴力手段他也拦不住她。这么温和的海棠,根本没有跟他硬碰硬的海棠,他还是第一次见。 打开竹筒,是胡若子的字迹,她欣喜万分,“师姐她没事!” 叶天霁心想她不但没事,她在人全家村里住的可比他们还舒坦。原因可简单了――她去的那天有个孩子掉在了水里,她见义勇为把人捞了起来,那孩子正好是村长的孩子,带着全村人跑来感谢她,把她当贵客对待。 后来泥石流,村里通往镇子上唯一的路也被堵了,胡若子又见义勇为了一把,更获得了全村人的感谢,现在她在村里那就是无所不能的活菩萨。 “这么说路已经通了?”海棠一边看一边问。 “嗯。”叶天霁笑笑,胡若子已经找到了那位老伯,现在正赖在人家家里保护他的安全。 可越往下看海棠的面色越凝重。 “东西呢?” 叶天霁从怀里摸出一小包用手帕包裹好的东西,把它打开。是一对长命锁,上面刻着字。她合上纸条,叶天霁以为她又要出门,整个人都拦在门口了,却见她转身坐了下来。 似乎很着急,又似乎不在意。 他闹不懂这个人了! 正巧叶飞雁从外头回来了。海棠拉着叶飞雁开口第一句就是“村民们对朵娘是怎么看的”,把叶飞雁给整懵了,想了想,“还挺好的吧,偶尔有人给朵娘送吃的,她也笑着给了对方些自己织的布。” “她丈夫呢?” “酒鬼。”叶飞雁毫不犹豫,“喝醉了打女人,朵娘经常被打,半夜总能听见她的哭啼声。” 有些犹豫,但见海棠沉思的模样,叶飞雁决定壮壮胆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少夫人,我看,就别查了吧。反正那骸骨是谁的也不知道,就算真的是全俱鑫的,全镇人都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人觉得他死有余辜……我觉得,就别查了吧。” “可――” 可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即便他是死有余辜,也不该滥用私刑…… 只是还没等到海棠做出什么决定,楼下便传来了嘈杂声。海棠推开窗户,楼下不是别人,却正是朵娘被一个穿着府衙衣物的男人拉扯着,嘴里还嚷着她是“杀人凶手”。 “飞雁!” “诺!” 叶飞雁一转身便从窗户跳到了街上,一把重剑拦在衙差面前,脸上却笑嘻嘻的,“差大哥,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衙差横眉:“躲开!再拦我路小心我把你一起抓了!” 叶飞雁的眼角流露出不屑,“我可是天策府将军的手下,你敢抓我,我让将军把你就地正法!” 朵娘大惊,天策府将军…… 她这辈子,难道真的要栽在那男人的手里了吗? “把她给我,我们将军要审她!” 衙差毕竟还是衙差,权衡了利弊后,不情愿地把朵娘交给了叶飞雁。叶飞雁也没把她手上的绳子松了,拉着她就往驿站里走。驿站掌柜早就溜之大吉,这样的破事儿他才不要参合。 朵娘被带到海棠面前。海棠身着寻常衣物,背对着她。她主动跪下,偷看了海棠一眼,总觉得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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