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哈哈大笑,“婧衣,这哪叫家暴,这叫打是情骂是爱!” “?”不是很懂你们两公婆,这也能叫情爱? 海棠抱起叶婧衣,“你大哥担心我呢,觉得我莽撞,又在叶晖和你面前,就只能这样打一打,表示一下他的态度。他这一下,我是疼,他也疼,算起来一点不吃亏。” “哥,大嫂她……”叶晖没见过叶英这样,比起担心,更多的是好奇。 “随她。”听见了海棠与叶婧衣说的那通话,他心里有底,“海棠,有分寸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腊月。今年比往年要寒许多,但却迟迟不见有雪。海棠窝在有地炕的练功房里,对着木桩打了两个时辰,已经是浑身大汗。旁边叶天霁和叶飞雁正在吃果脯,见她终于停下来,招呼她过去一起吃。 她擦了擦汗,叶飞雁尖锐地点出问题:“海棠夫人,你出手慢了。” “慢了很多?” 叶飞雁点头。 海棠念叨着“可恶”就要去再打,叶天霁把她叫住,“喝口水,急不来的嘛,你都一年没握枪了。” 她手中的枪又握紧了些。是啊,算一算,也快一年没拿枪了。从叶蒙帮她解开封脉以来,她没有一天不拿着见落英,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了。枪还是那把枪,却不如以前趁手。招式还是以前那些招式,也不如以往顺畅。别说让她和叶英切磋,即便是眼前的叶飞雁,她也没把握能打平。 越想越不服气,她的倔脾气忽然涌上来了,“飞雁,来一局。” 叶飞雁想着大仇终得报,以前海棠是怎么把她打哭的,现在她就要原封不动打回来! 所以二人都没留底。海棠没本事留,叶飞雁不打算留。三十余招过去,海棠终究招架不住重剑的攻击,低头认输。叶飞雁心里高兴,可一看怔怔的海棠,她又高兴不起来。曾经是多厉害的人,留名山庄,让一众弟子提及“海棠娘子”四字便惊诧不已,有想找她比试的,也有被她折腾过害怕的。 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若是海棠像她那时那样,输了,哭着喊一句你个混蛋,然后跑去找大公子撒撒娇,叶飞雁还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可海棠只是这样站着出身,似是惊讶至极,又似是难过至极,却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她在想什么,这才最让人觉得难受。 “啊,过几天就是大公子生辰,我们要不要准备些贺礼?”叶天霁打破沉默,海棠顿时来了兴致,也参与进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见落英”轻轻地、慢慢地滚到了墙根。 隆冬腊月。 海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外已经银装素裹,憋了一个冬日的雪终于下了。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欢快地跑去找叶婧衣。叶英比她早起了半个时辰,等他想着差不多要叫海棠起来时,却发现她已经拉着叶婧衣在雪地里滚雪球了。 两个小傻子穿得厚厚的,倒知道不要让他担心。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厚。 叶婧衣堆出了一个比她高些许的小人,让侍女去找叶天霁过来,然后把他脑袋上的发冠给抢了来,顶在雪人的头顶上。小小的人儿蹲在地上,在仍有积雪的石板上,轻轻写下四个字: 五哥叶凡 叶天霁没了发冠,头发有些许凌乱,可他看着小姑娘堆出来这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歪斜地戴着自己的发冠,眼耳口鼻全都没有,却被赋予“五哥叶凡”之名,心中一痛。帮它正发冠,用小石子儿做了眼鼻,画出了口,叶天霁蹲在叶婧衣旁边,笑笑:“大小姐好功夫,堆得和五公子真像。” “完成了!” 二人目光被海棠吸引而去,顿时惊诧。 她竟然,堆出了半人高的天策府!虽然只堆了外头一圈城墙,里面的宫殿营帐一点没有,但她堆得很像,连“天策府”三个字,也写得苍劲有力,与她本人乱来的笔锋并不相似。
叶英一直坐在楼外楼二楼,开着窗户往下看。 他眼力好,一眼就看明白了叶婧衣堆的是叶凡,海棠堆的是天策府。这俩人,某种意义上还真的像。心里有事儿,也学会不说了。 疯够了的二人往屋檐下靠。叶英下楼,海棠正在拍掉叶婧衣身上的雪,见叶英来了,只是笑笑。叶婧衣拉着叶英去看了海棠堆的天策府,没提自己堆的雪人。叶英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婧衣莫忧,你五哥,会回来的。” 一开始骗婧衣说叶凡去给她找好玩的物事,后来又改口他去学武,一年过去,小姑娘也不那么好骗,便索性什么也不说。叶婧衣知道大哥有苦衷,颔首,“婧衣信大哥。” “天霁。” 叶天霁领走叶婧衣,海棠已经把身上的雪拍掉,只是披风上仍沾着水渍,有些冷,被她脱了下来。 明明已经没了蛊毒,畏寒这一毛病,似乎留了下来。 叶英看着海棠那一身鹅黄色襦裙及地,层层叠叠穿了三四层衣服,最外一层是绣了银杏叶和海棠花的氅衣。盘桓髻,珠钗响,他娘赠与的发钗好好地别在一侧,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他曾想过,若是海棠嫁入叶家,便是如此装束,可如今,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回来时,叶三清曾来问过,要不要给海棠夫人做新衣。他同意,还特意提了一句,做一套女弟子装束,她方便些。 可从她恢复武功以来,她似乎一直都是襦衣长裙,未曾穿过衣裳。 廿六,对于叶英来说是平常的一日。这日闲些,晨课练功后,他在天泽楼前坐了一个时辰冥思,而后在院子里看见弟子们在练功,便看了会儿,提了两句。 今天海棠那家伙,起得比他早,吃饭也不见人影。好在她知分寸,叶英清楚她不会乱跑,也就随她而去。 酉时,叶英回房,还没推开门就觉得里头有点不对劲。 他的住所已经搬来天泽楼,白天冥思之时还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短短几个时辰,里头就似乎发生了变化。他推开门,想着大概是海棠在捣鬼,可屋里没人。 不但没人,而且只点了一盏灯。这盏灯在床榻边,隐约能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放在那。 “海棠。” 海棠不在? 他并不着急,先把屋里的灯点上,转身才发现,放在床榻边缘的,是一个硕大的箱子,上面附着一张纸,草草写了句“生辰快乐”。猛然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生辰,太多年没过,他都快忘了。 她费心准备了这么大的礼物了?是打剑的矿石么? 叶英把箱子打开的一瞬,他惊得呆了。里面装着的,不是矿石,而是他的妻――海棠。 随着他打开盒子的动作,海棠扑了上来,轻而易举地挂在他身上。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这才注意到,海棠只穿了薄薄一层羽衣。 “生辰快乐。”这几个字,贴在他的耳边,柔柔的,“这个生辰贺礼,可还欢喜?” 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似乎受了什么魔力,他一向很好的自制力,却在海棠碰触而来的一瞬,崩溃得不见踪影。 - 上元节,花灯会。 花灯品种繁多,让人眼花缭乱。它们又炫目多彩,女人指着各式花灯,非常欣喜。忽见堪比城墙高的火树银花,州官一声令下便被点燃的一瞬,让她惊讶万分,伸手要去拉男人来看。可男人,不在她旁边,她拉了很久,都没拉到。 侧身,却见男人拿着剑,对着她。 “我不喜欢你了,你走吧。” 男人是叶英,女人,自然就是海棠。 - 第二天早饭时分,又见只有叶英一人来,叶晖已经习惯了。等叶英入席,叶晖才道:“大哥,这些天这么忙,你也累了,得好好休息才是。大嫂每天都吃不了早饭,这于你也不好。” 他似乎误会什么了,可这却给叶英敲了钟,“她,每日?” 叶晖颔首,“怎么,不是……” 他合上眼,海棠是练武之人,习惯早起,十几年来的习惯,不可能一朝一夕改掉。即便病中,只要她能起身,都要起来晨课。可她如今,竟是每日都没来吃早饭。再次睁开眼,他没有解释,但叶晖已经明白,就说嘛,自家大哥怎么可能那么丧心病狂啊。 叶英起身,给叶晖一个眼神,叶晖便知他要出去一趟。他寻到海棠,海棠正梳洗打扮着,衣服已经换好了,是华贵柔美的长裙。头发刚被弄出个雏形,还没来得及上钗环。叶英把她拉到门外,吹了吹哨子,远处的红枫“嗒嗒”地跑了过来。海棠叹气,她这马儿,也不听她使唤,总是蹭叶英的手,听他指挥了。 海棠站在旁边,似乎在等叶英先行上马。叶英上去了,她伸出手,笑眯眯的,“拉我一把。” 叶英不为所动,海棠无法,自己爬上去,坐在叶英后面,总觉他似乎看出来什么了。 叶英驾马速度很快,也因红枫脚力比普通的马儿好许多。一路飞奔,马蹄溅起地上污泥夹雪,有些许溅到了海棠的裙子之上。不知多久,马儿停了下来,海棠自己下马,站在一边,似与叶英赌气。 再一看,二人已站在断桥前。桥上未曾有人通行,厚厚的白雪铺就的地毯,似乎又软又温暖。 叶英在前,海棠在后。早在上马之前她就看见他回屋拿了什么东西,只是她当时注意力全在红枫应声而来之上,对于拿了什么,却是没有细究。坐他身后,他拿着那东西在身前,也没有细看。如今看来,他是拿着自己那把“见落英”。穗子重新换了,红黄相间,很是别致。 叶英停下脚步,把枪丢给海棠。海棠伸手接下,枪的尾部,半挑起宽大的袖子,拿着并不方便。 “海棠,出招。” “我已经……” 叶英的眼神让她噤声。拿起枪,转了转,而后一个突刺,被叶英一剑挑开,毫无攻击力。 他随身的那把剑出鞘了,剑气即便凛然,却不用丝毫心剑剑招。 心剑之招,十有八是海棠陪练出来的,是当时的海棠陪练出来的。对如今这丧家犬一般的她,并不适用。 不过三招,海棠被打趴在雪地之上。断桥路窄,叶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入口处,步步紧逼。周遭又是冰凉湖水,她若非打过叶英,无处可逃。 海棠起身,又一枪上前,“英哥哥,你何必逼我呢?” 叶英不语,一剑挥出,她堪堪躲开。宽大的袖子被锋利的剑划开,半截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她看向自己捧着长.枪的双手,茧子还在,她努力的证明,还在。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划过脸颊,落在地上,与地面的冰渣融合成为一体。 “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她以为治好了病,就能肆意挥舞长.枪,从此不再受限制。能与叶英过招,能助他在剑道上越走越远,也能让自己打得更畅快淋漓。对于江湖排名,她从不感兴趣,也无心争夺。她学武这么多年,从来只是好胜,输了会不开心,赢了会开心,但和旗鼓相当的人切磋,即便输了,她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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