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馋啊,都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她能享受到的供奉,最多就是香火、素斋而已。没人敢给太皇太后供甜点啊,那岂不是大不敬! 青阳都听到孝庄咽口水的声音了,但同时也感受到脖颈后一凉:“……老太太谅解哈,我这也是敬老为先……” 双重意义上的敬老,一来师祖比孝庄年纪可大多了,当然是孝敬师祖为先,二来……他实在不敢想,自己把师祖的甜点分给孝庄以后,孝庄会遭遇什么,为老太太的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师祖护食的劲儿可大了。 青阳小声说:“回头我把怎么做教给绝心,让他给您供奉。” 孝庄的注意力顿时从甜品,拉回到臭和尚身上,轻轻抚平衣襟褶皱,看似平淡地笑道:“哦,讲起这个。临走之前,哀家倒是去你们那寺庙看了看。连个佛像都没有,更无香火。”孝庄的眼神顿时变得跟刀子一样,直扎绝明,“就这还好意思拐哀家的儿子!” 马车旁护卫的阴兵探头进车:“就是,您还不知道吧,那寺庙和院子,都是薅您儿子那陵墓的石材盖的呢!” 孝庄勃然大怒:“什么?!” “……”绝明默默缩了一下身体,心里头纳闷,这出家的事儿,怎么老祖宗看他这眼神,却像是穷小子拐走无知姑娘,还老从姑娘娘家榨取钱财一样。 绝明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施主,心诚则灵。” “呸!”苏麻喇姑啐道,“看看人家青阳道长吧,那个才叫心诚!你这种,和那甜言蜜语、死不上劲的败家儿子有什么区别?每天对着老爹说好话,表现得多么孝敬老父一样,其实就连到了生辰,都一点礼物也不送给老父亲。” “不会吧,”青阳忍不住转过头,不信,“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烧心香吧?” 绝明和绝心陷入诡异的沉默…… 青阳:“……活该你们穷死,活该你卡七相。” 绝明忍不住说:“佛祖又怎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且若像你们这样说,那天底下穷人岂不是谁都没法子信佛!”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苏麻喇姑手中的纸扇敲得车座啪啪响,仿佛敲在了和尚的秃脑壳上,“人家是真的没有能力,只有一颗诚心,全心全意的奉献出去!即便这样,有机会也会供奉个一文、两文的香油钱呢。你呢?你是没能力赚银子吗?你是没能力给佛祖塑像吗?你没能力给佛祖供奉香火吗?你自己说说,既然你有能力,你却一项不做。你是什么,你是不是不上进的败家子!” “……”绝明想辩,但苏麻喇姑这个比喻真的好活灵活现哦,他都有画面感了,“那,那败家子又从何谈起?” 苏麻喇姑:“啥也不给老爹,完了遇到事儿了,还要借助老爹的力量,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坐吃老本。”
绝明:“……” 苏麻喇姑震声:“有能力也不孝敬老父,光知道从老父身上抠要好处,凭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呸。” 绝明:“……”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他才卡七相的吗? 绝心迟疑地说:“要不……我们供供?试试?”
第28章 清孝陵中闹鬼, 肯定会传到康熙耳中。青阳手上虽然有三把对康宝具,但说实话,能不用他真不想用。用完了谁知道会不会引发异变?比如葫芦娃的大规模涌入? 所以离开清孝陵前, 青阳还是收了尾的,用三清铃拔除了所有人的记忆,包括寺院里的那位送柴人。让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地震, 令主墓室有些损伤,墓门关闭。好在帝后的骨灰罐俱在,真是上天保佑。 “地动?上天保佑?”康熙收了清孝陵传来的密折,面带思忖,“张爱卿,你信吗?” 康熙所问之人, 正是大学士张英之子, 也是未来的明相张廷玉。 而这位在正史中,成为大清朝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如今正在消极怠工:“……恕臣愚钝,未见有何不妥?” 啊,好烦。他只是个普普通通、才进南书房不过一年的小透明而已, 问旁边的老大人们,不比问他香吗? 张廷玉很痛苦,张廷玉很烦躁。他发觉自己似乎中了一种诅咒,内容就是不论康熙帝以什么话题开头,但凡是对他说的, 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家事上。 果不其然, 康熙:“之前, 京都地动。胤褆的旧王府塌了, 阿哥所的旧居也塌了, 甚至新王府重建,又地动塌了一次。怎么,胤褆是做了什么上天不容之事,全京都地动,光塌他住的屋子?” 张廷玉:“……”好想装作没听见,但是不可以,“可能,巧合吧?” “朕不相信巧合。”康熙将手中密折放下,眼神清醒,“这事儿怪的很。先是老大的居所全都在地动中坍塌,然后是老大与老二的相处态度大变,紧接着是老三和老九问朕讨钱。比起为什么他们会发生改变,朕更想知道,为什么分明是遇到事儿了,他们却一个都没跟朕说?” 张廷玉:“……” 您都想得透透的了,还问我干嘛。 康熙敲敲密折,似笑又非笑:“查,派人去查。这群年轻小子,还当真以为自己手下就是一块铁板,说封口就封口?会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他们还嫩了些!” 张廷玉满脸“圣上您说的太对了”。 过了半息。 康熙:“……张爱卿。” 张廷玉:“啊,臣在。” 康熙:“朕说让你去查。” 张廷玉:“……” 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啊,好想辞职啊!!不想再替上司分享本不该由我承担的家庭之重! 南书房发生的事,青阳自然无从知晓。他带着自己的“收获”,一路走走停停,将师祖喂得小泥像都要变肥了,小宝箱底部也多添了个洞天福地的入口,才不紧不慢地回到道观。 早在抵达前一日,陈圆圆就通过鬼契传信过来,说道观的翻新已经彻底完工,只等青阳回去,重新安炉了。 青阳志得意满地走进小窄巷,靠近道观,就被道观檐头锃亮崭新的琉璃瓦晃了下眼睛。 有师祖、五灵公本尊在此,青阳都没要什么老瓦,直接跟工匠们说,用最新、最好的材料,翻修观庙。原本的五福观,灰瓦白墙,如果不是三扇紧挨一起的红木门构造极为特别,几乎和其他房舍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今,就连老旧的红木门也更换了,仍旧是三拱门,不过有金漆装饰,云纹门环,看起来比先前庄严像样多了。虽说为了肃正,屋檐的琉璃瓦仍是用的灰色,但和以前那种破破烂烂的灰全不是一回事。檐下也雕刻有经典的祥云仙鹤图案,红、蓝、绿、黄,有着严格的规矩。 单是在外面看看,青阳就非常满意了,双喜临门冲昏了他的头脑,青阳在门外吆喝了一声:“来新人啦!大家迎接一下!” 观内:“……” 青阳迅速清醒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观中被迫留守的鬼神们纷纷探出头来,露出怨妇要撕人表情,尤其是陈圆圆:“我就说吧,和尚都是嘴上一套,身体却很诚实的。这俩臭和尚,果然来咱们观蹭吃蹭喝,蹭香火蹭贡品了!” 赵公明更是老阴阳人了:“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多带了个小和尚。你们是要弃暗投明,转入我们道门了吗?” 鳌拜冲出来维护绝心:“你们骂归骂,骂这个老和尚不要脸就好了,不要骂我圣上。” 绝明:“???同是和尚,为什么差别待遇,师弟,债一起担,骂也要一起扛。” 陈圆圆眼神最尖,越过两个秃头又瞧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女鬼,一看就是很会宅斗、还活到最后的那种,脑内警报顿时拉响:“东——家——家里香火已经不够分了,为什么还要添新鬼呢,獒儿也没有意见吗?” “还不是你东家没有心!老夫累死累活,他还不断招新人,克扣老夫口粮!”鳌拜大骂完以后,转回头对着绝心又是另一种态度,“但圣上就不一样了,既然是活人,当然不必抢香火。” “但是会抢我们的斋菜啊!”刘元达居然也加入了声讨中,他伤心地说,“明明招死人就好了的,为什么还要养活和尚……” 孝庄和苏麻却是一眼看到了僵硬在观内的纳兰容若:“咦,这不是纳兰明珠家的小子。你也不欢迎哀家和苏麻入观吗?” 鳌拜趁着这会功夫,已经飘回香炉边,去拨自己的香火了,数到一半:“啊!陈圆圆你这小丫头!竟趁老夫不在,偷捞老夫的香火!” 青阳:“…………” 耳边是无尽的喧嚣,眼前是家庭的烦恼。青阳缓缓扶住崭新的墙,回到光景依旧的家,抱着泥像慢慢坐下。 啊,不应该啊,为什么呢。 明明在现代时,师父和他每召请一位新的神明,或是捕捉一只新鬼,大家只会热烈欢迎,甚至开热闹友善的庆祝大会,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一切都变了个样呢? 孝庄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眼就看清了青阳的状态,抓住这个绝佳的立足机会,由苏麻喇姑扶着,飘进道观:“诸位,恳请大家听老身一言!” 孝庄多精明啊,姿态降得很低,言辞恳切:“这一路走来,小青阳的辛苦老身看在眼里。都是全心全意为了这个观啊!他殚精竭虑,来回奔波,为的不都是大家吗?为了这样的小青阳,咱们什么不能忍忍呢?给他一点休息的机会吧,大家看看他,多累啊,时间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慢慢来,一切,都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大家下意识去看墙边的青阳:“……” 青阳:已被家庭压垮,勿扰。 ……好像真的很累哦!算了算了,散了散了。 仔细想想他们待遇确实有在慢慢改善的,即便是偏殿,青阳不也想法子在往里塞好东西么?一点一点的改善,也比主殿差不上多少了。陈圆圆那宝匣,现在即便是全部倒空,也装不下她每个月的薪酬了,鳌拜更是变为摄青鬼,离鬼王只差一步。他和阴兵的那些个武器、盔甲,不都是青阳准备的? 大家都颇觉有理,只有陈圆圆恨恨地趴在影壁上,狂咬了一通:可恶……!遇上高手了! ………… 等大家冷静下来,青阳给新人、旧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身份,毫无疑问又炸了一次——仅限阴魂们。 五灵公对于和尚以前是不是皇帝、女鬼以前是不是太后毫无兴趣,只有张元伯满脸严肃地说:“那是不是可以勒索一下现在的皇帝……” 青阳:“?????” 张元伯理所当然:“我是偏财神。”当然是往偏财上想法子了,这才是爱岗敬业。 青阳心中关于张元伯的形象完全崩塌了:“…………” 他抹了把脸:“行吧,还有好多事要处理,那两个和尚暂且允许他们进观,但是仅限于供奉老太太和苏麻,要是看到他们胆敢在观内骚扰圆圆,就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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