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姬昌投降的消息的时候风凝正在和申公豹讨论官员的激励方针。这方面对方是专业的，所以风凝更倾向于参考他的意见，但对于原则性的东西风凝强调了不知道多少遍：“我需要的是一个自动化的，能够互相监督的，为百姓做事的朝堂，懂？”
申公豹面露难色。
好在，费仲和尤浑两个人的到来把他从难题之中解救了出来。这两人正是来向风凝传递姬昌投降这一消息的。风凝见到他们扯着苦瓜脸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事情呢。又见到他们支支吾吾的，便以为他们是不想让申公豹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于是挥了挥手，让申公豹退下了。
申公豹告退的时候走出了放下一身重担的感觉。
两人知道申公豹消失在视野之外了，才一脸难过地对风凝道：“丞相，西伯侯姬昌投降了。”
风凝：……
就你们这苦瓜脸，我都认为不是西伯侯姬昌投降了，而是闻仲太师叛变了。
连她也奇怪，这姬昌投降本是好事啊，怎么面前这两个人还苦瓜脸起来了？
或者费仲和尤浑是西岐埋伏在朝歌的两个探子，见故主头像，虽然想要做出欢欣至极的样子，但是终究难以控制自己的的悲伤表情……
住脑。风凝喝止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无尽奔涌的思绪并没有止于她对自己的制止，而是止于一封来自姬昌的投降书。
听费仲尤浑两个人念完之后，风凝终于忍不住咂摸咂摸嘴：“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有一股子熟悉的茶味儿？”
只是这味儿不够冲，隐隐间还带着两缕莲花的清香……
比当年简单质朴，纯粹感人的系统可差远了。
正当风凝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的时候，费仲和尤浑主动告诉了风凝：这不是错觉。
尤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风凝，确定她没有生气之后，才终于凑到了她的面前，道：“不是下臣谗言，那罪臣西伯侯姬昌竟然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当初他推测错了丞相的心思，以为丞相想要谋朝篡位……如今又将一顶高帽子扣在了丞相的头上，好的坏的都让他说了……”
“丞相……”
对。风凝恍然大悟：茶就是茶在这里。
第77章 欣喜“成圣之道”
好一口陈年老茶啊！风凝想道：搞茶艺，不愧是西伯侯最拿手的绝活。
他大概已经忘了当初给风凝使绊子吃的亏了——或者对方根本就不知道，那后来的传言是来自风凝的报复。所以才敢在即使是归降的时候也茶言茶语，道德绑架。
看看原版的投降书里都是什么内容？
什么误会风凝想要谋朝篡位，什么原来是误解了，现在才明白风凝是大公无私……
好家伙，明明是自己打仗失败了，偏偏要来一个挽尊，挽尊就挽尊吧，还非得扯她下水。
怎么，知道自己是没有当王的希望了，就想拉着她，让她也不能继承王位？
风凝几乎都想要冷笑出声了。
*
收到这封投降书的当然不只有风凝一人，还有表面上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实际上是一个隐形人的殷洪。
殷洪刚刚从羑里看完父兄回来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拿着投降书的姜王后脸色散发着非正常的红晕，带了几分痴醉：“王儿，你快看，西伯侯姬昌为我们母子出头了！”
姜王后在王宫里面过得苦不堪言。虽然当初殷郊听从风凝的建议，给她封了一个“太后”之职。但随着这个身份的落实，姜王后迎来的却是自己父亲的藩地被削的消息。她的儿子和她的父兄相处并不算好，朝歌虽比东海富饶，但生活哪里有东海自由？可郊儿强势，她的父兄不敢怨怪君主，就只好来怨怪她。
她父亲对她有生养之恩，被生养自己的人怨怪有多难过，她那从来都得父母宠爱的儿子哪里知道？于是，她难免在儿子面前说几句父兄的好话，以期儿子对自己的父兄更好一些，最好能将东海还给父兄。
渐渐地，连她的儿子也不愿意见她了。
她终于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当她以为场面再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时候，转折来了。但这转折不是往好的方面，而是越来越糟糕——
殷郊终于认识到风凝这个人的狼子野心，不再将她当做太师看待，甚至主动对付她……可殷郊失败了，现在还和她亲近的二儿子殷洪被风凝扶持着登上了王位。
但整个朝歌谁不知道，殷洪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幕后操纵人是那个和她一样是女儿身的风凝。
姜王后实在没有想到风凝竟然大胆到如斯地步！
但她没有其他的办法……风凝并不阻拦她去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甚至不阻拦她的二儿子去看，但却把他们联络外界的所有信息都给断了。姜王后甚至夜不能寐，所有人都觉得风凝终生的追求不过是当一个权臣罢了。只有同样身为女子的姜王后，见过风凝的姜王后知道，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所以，她夜不能寐，她担惊受怕……
直到今天收到了西伯侯姬昌这封投降书，即使知道这投降书没有多大的实质性的作用，但姜王后依旧充满希望地道：“她总要要点脸吧，姬昌都这样说了，她总不好真的将你赶下王位去了……”
殷洪叹了一口气。
人说当局者迷。但是殷洪这个当局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风凝最开始的时候比较喜欢殷洪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虽然不像殷郊一样聪慧外露，但心中始终如同明镜一般，见到西伯侯姬昌的手书，也只有母后会认为西伯侯姬昌是为了他们好。
“孤准备停几天搬入羑里去。”殷洪蹲下身来：“母后，你要和孤同去吗？”
姜王后本来欣喜的表情就这样定格在了脸上，她半疑半惑道：“……你，你说什么？”
殷洪知道姜王后听到了且也听懂了，于是之前的话不再重复，而是径直道：“我这几日常常去羑里，看哪里虽然得做工干活，但父兄适应的都不错。我在王宫中继续待下去，不定会成为丞相的眼中钉，不如自请去羑里待着，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也能常在一起……”
殷洪没有说的是，若他主动请去，风凝不定会看在这份上，愿意给他好一点的待遇。
到时候也能接应父兄一二。
殷洪这些心思，姜王后就更加猜不到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殷洪说的那句“我们一家人也能常在一起”，和谁常在一起？和纣王吗？和殷郊吗？姜王后想，那她才不会去羑里。
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去受苦？
“可是，明明西伯侯都给你做主了。”姜王后强调道。她也知道这封信是西伯侯的投降书，他的做主没有什么用，但是既然西伯侯姬昌愿意站出来，那就说明有其他的朝臣愿意站出来，到时候……到时候……
姜王后的表情越来越绝望。
“没有朝臣为我站出来的时候，丞相还可能不管我。”殷洪道：“但是等真的有朝臣为我求情之后，丞相就不会……”
就不会放过我了啊。
*
风凝一直以为，朝堂已经清理到这个地步了，应该没有几个没颜色的朝臣来附和姬昌的话了。
但没有想到，还真有那种没眼色的臣子。
人数还不少。
风凝看着一封封的奏折——总有十来本，上面都是请风凝为殷洪选择王后的，还有请风凝为殷洪选择了王后之后，将朝政大权交给殷洪的。
风凝很不理解，问坐在一边的陆压：“不是 ，你说现在朝廷的效率不是比之前高多了吗？他们不满意？我做得不好？”
其实风凝这句话也只是问问，她比谁都清楚这群人的目的——不过是因为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了。
当初在殷郊手边的时候，他们的贵族是真正的贵族身份，虽然风凝也会偶尔侵犯一下他们的利益，但大部分时候不会动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本以为只会举办一两届的科举，就这样一直办了下来，所以官职不在他们手中了。百姓们获得了新的良种，生活水平上来了，所以他们在其中的盘剥变得更加艰难。更别说朝廷现在官员的互相监督……
于是，又有人蠢蠢欲动了。
陆压凑到风凝的旁边看了看折子，刚刚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办？”
鸿钧进来了。
他眉毛压低，陆压的领子就在虚空之中被拎起来了。他整个人悬空，被拎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一个一米九的男人，但凡有点气性，都不能忍受自己被这样对待。但陆压看了看来人，默默地将气憋在肚子里。
风凝当然不会为了陆压去说鸿钧什么。于是垂下眼睛，只当没有听到：“他们反应的时间还是慢了一点。”
风凝的改革早就大刀阔斧起来了，侵犯这些人的利益也不是一天两天。别人的变革都是带着鲜血的，而风凝的变革，前期还可以勉强认为是有商容在一旁背书，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但后期呢？后期难道他们就意识不到威胁？
“反应过来又怎么办呢？”陆压默默地喝了一口茶：“他们的处境，不就和我现在一样吗？”
敢怒不敢言。
是因为风凝对军队的掌握，也是因为她后期直接扶殷洪上位的果断。
“那现在怎么又敢了？”
“一是因为西伯侯姬昌带头，即使你到时候发怒，也是先冲着姬昌而去。”陆压不愧是妖族的小太子，看事情透彻得很：“二是，你没有杀了殷洪三父子。”
“丞相大人，你还是太过仁慈了。”
风凝是在百姓之间名声很大，且已经掌控了朝堂。但是在朝期间，她没有滥杀无辜，甚至连纣王这个行刺她的人，也只不过是关到了羑里罢了。
一个人啊。
当她足够强大的时候，会让人敬佩，却不会让人畏惧。
所以总会有人出来恶心她一下，因为恶心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风凝：……
风凝没有想过这个方面。但是等陆压说完之后，她就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没有错。
“你让我想想。”风凝道。
陆压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风凝遇见的群臣上书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想要解决，好解决得很——甚至不用风凝名声有损，只要她动了殷郊三父子中的任何一个就可解。
杀鸡儆猴而已。
因为殷洪现在还在位，风凝甚至都不用先动殷洪，只要杀了纣王就可——理由都是现成的，当初纣王行刺风凝。
即使不解决这个问题，对于风凝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那些老臣上奏章恶心人。风凝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如果看都不想看的话，风凝甚至可以将这些奏章给王宫的各个团队，反正她已经实现半自动化处理国事了 。
但，这么简单的问题，风凝却没有直接答复陆压。
这晚，陆压告辞回府，鸿钧和风凝准备休息的时候，风凝忽然叫住了鸿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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