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家多得很，你留着吧。”
不是，我留着干嘛？
“以后你的午饭我给你带，你别做了。”灰崎掏出一个随身的烟灰盒，把烟丢进去，显然不是偶尔才抽一次的。
“啊？”万很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送你回家，走吧。”
“不是——你要干嘛？”万不肯走了，站在原地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
“我闲着没事做，晚上送你回去，说不定会留下吃个饭，为了表示公平，你的午饭我包了，可以吗？”
“不行，同学，我跟你不熟，你干嘛总想去别人家？”而且我晚上要做直播，你去我家我都不能干活你晓得吗？哪儿是一顿饭的问题，是你断我财路！
“你不是说你害怕吗？”灰崎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自己难得的一片好意为啥被拒绝了。
万头一次被一个人气的跳脚，这人是不是傻啊？怎么反倒像是自己不识好歹了呢？
“你有什么毛病？那是我家啊，你去干嘛！”
“我说了我送你回去啊！”
“我说不用啊！午饭我也会自己准备你懂了吗！”
“为什么不行啊？你不是害怕吗？”他还好委屈的样子？
万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你爹我说不用，你懂了吗混蛋！”
灰崎眉毛一挑，委屈的模样没了，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哈？是你不识好歹吧混蛋！给你报了假警还说人多管闲事的是谁啊？”
“都多久了你还记得？这么小心眼吗？”
玛德还想转移话题？别想得逞！
万切了一声，说：“我说不用就不用，离我远点。”
说完就朝着车站去了，灰崎不死心的跟在后面，万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步伐，然后被灰崎追上了，就在她旁边走着。
操了，这人有病吗？
然后还真被他跟回了家。
万真的无语了，喊进来吧，要工作，断财路，而且刚还吵了架；不喊进来吧，以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是过不去的，十分不礼貌。
她在楼到门口掏出了钥匙，回头凶巴巴的跟他说：“你明天别来了，我晚上回家不会先做饭，我要先做直播赚钱，你过来打扰我工作，今天最后一次。”
灰崎傻呆呆的“啊——”了一声，这才明白为啥不让他来。
他跟进来，关上门，换了鞋，在门口拽了拽自己的耳扣，说：“你干你的，我可以做饭的。”
万放下画具箱，叹了口气：“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总之你明天别来了。”
“我已经让我家阿姨每天多准备一份便当了，以后我晚上就把你送到楼到门口还不行吗。”
“哪有到门口了让你回家的道理？”万无奈的跟他讲道理：“不礼貌啊大哥！”
灰崎是真的不懂：“有什么不礼貌的？我要送你回家是觉得你一个人不安全，确认你安全到家就可以离开了啊。”
“灰崎同学，我不管是你装傻还是真的不懂，但是我要跟你强调一遍，你送我回来，我需要感谢你，让你空手回家去是我万万不能做的事情。”
灰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万又有点不好意思。无论如何这是对方的一片好意，自己会害怕也确实是真的。他不在篮球社了，估计也不用参加社团活动，等自己等那么久大概也挺辛苦。
万抿了一下嘴，说：“我需要赚钱，我上高中的学费还没攒下来呢，需要很用心的保持好成绩，才能在升学的时候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并且需要拿到奖学金才行。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如果是普通女孩子的话，不会像今天那样跟你说话的。”
灰崎笑了一下，说：“别的女孩子才不想管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跟你投缘。”
雾草，不是真的喜欢我吧？万如遭雷击，但是这种时候只能装傻，她才不会喜欢这种基本礼貌都不晓得的蠢逼。
万叹了口气，本来中午拿到的便当晚上吃刚好，但是现在不得不做新的了。她去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灰崎拉住了她：“我要走了，你别做了。”
“来都来了...”
“你就是每次都不好好说实话才被我填了那么多麻烦啊。”灰崎嘲笑了她一句，然后端起杯子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几口喝掉了，说：“好了，不是空手离开了，放心吧。”
万看着他又去门口换鞋，十分的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灰崎换好鞋，走到玄关口拍了拍她的头：“明天我还送你回来，现在天黑的早了，一个女孩子确实不方便，别推辞了。”
万点点头，眼眶有点热。这家伙虽然很傻，但是好像也不是个特别差劲的人。
☆、第 5 章
5
之后，灰崎一直在追求天野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时不时也有人来问万，也都被她否认了。虽然外人看着很像，但是灰崎对着她的时候，确实没有那种应该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确实只是兑现他的承诺而已——只不过是送她回家而已。
这份善意来的莫名其妙，万一度以为过不久灰崎会跟自己告白，但是并没有；后来害怕自己会喜欢那个家伙，后来发现也没有。
周五买菜有了苦力给提东西，苦力也会出一部分钱，于是他能够时不时的晚上留下来悄悄地做个饭自己吃——顺便给万留一份，她正在直播，自然是不能打扰的。
寒假刚开始的时候，万得知自己的画成功挂到了画展的展厅里，她跟久村道了谢，只等着再开学学校给自己发点安慰奖了。
冬天过去，再开学就是三年级了，万到了必须对学校进行仔细筛选的时候，今年有几家新开的高中，成绩还需要再等半个学期，但是那时候也到了升学考试报名的时候。她减少了接的单子，也减少了直播时间，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
但是成绩稳定了，到了很难往上提的阶段后，她开始因为学费焦虑，就算是算上奖学金，她的高中头一年也会格外艰难，然后大学学费又是个问题。
但是只在国立学校中间选择的话，日子能过了，但是教学质量又不太敢肯定，而且国立中学的奖学金比较难申请，名额也很少，奖金数量也很有限。
她头都要秃了，挠了挠自己的齐耳短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没有以前稠密了。
最后只能拖着，准备拼了命也多参加几场私立学校的升学考试。她的状态大概影响了灰崎，他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升学问题，然后拿出来几个学校的传单，说：“有几个学校联系我了，想让我去读书，有你想去的吗？”
万看了一眼，差点气死。当然又她想去的，但是不一定收她。这就是篮球部吗？一个半路退部的都有学校急着带走。
万翻了个白眼，说：“我想去也没办法，人家要我，还得我交得起学费才行。”
一年多相处下来，俩人关系十分熟捻了，灰崎抽空了出去打架抽烟打台球，出去打街球的事儿万也知道，但是那些混事儿也从来没有牵扯到万的身上来，她也懒得管他。只是还有几个月就要统考，然后就是各个学校的升学考试，就算有地方要他，成绩太难看也不行啊。
万忧心的每天都催他看看书，临阵磨磨枪，并且一边复习一边开始给他补课。
成果不怎么显著，但是还是比之前强一点。
到冬天，统考过后，万开始奔波在各地参加各个学校自己的升学考试，最远的还在神户，来回都得一天——不过在那边还参加了两个京都的学校的考试。
最后能入学的当然还是好几所的，但是联系之后愿意给奖学金的就....莫得办法，万又咨询了两家国立中学，得知自己的这个情况基本是奖学金和补助金都没啥希望之后，选了学费全免，杂费免一半，奖学金是按成绩和竞赛名次给的一家学校。
在桐皇的入学申请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最后给学校留一份，另一份邮寄到桐皇，她的事儿算是办完了。
毕业典礼后，久村组织着美术社的几个人出去聚会，他还偷偷带了酒，幸好是提前预约了包厢，给人看到就不好了。带的也不多，几个学生都尝了尝味儿也就没了。久村却不太行了，到结束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醉的，是哭的。
他一边安排着给人叫车送回家，一边跟大家告别，还得忙着哭，然而什么也没耽误。到送万回家的时候，居然还不死心的问她：“你和那个灰崎是不是在交往啊？都要分开了你别骗我啊！”
“对天发誓，真的没有，我们就是投缘，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前段时间他还有女朋友呢，你也知道。”
不止知道，久村还以为自己的小伙伴被绿了，气的准备跟灰崎打架呢，好险才拉住。
久村满脸泪的笑了：“骗我是小狗。”
“骗你是小狗。”万再一次强调，才被放走。
她到了家门口，看到灰崎在她家楼道门口蹲着，旁边还有个袋子。
她招了招手，灰崎拎着袋子站了起来，他身上难得的穿着校服，整整齐齐的。
上楼的时候，他忽然说：“那时候我把扣子找到就好了。”
万侧头看了一眼，整齐的校服，缺了一道扣子。
无论在这三年里他过的开心或者不开心，喜欢或者不喜欢帝光，横竖他是其中一员，以一种略有缺失的样子永远留在毕业照片上，总归是一件憾事。
万张了张嘴，心里充满了恐慌。
帝光是她的舒适区，在福利院那边的介绍下，她才能顺利的减免了学费入学，这里的同学们都很友善，她前所未有的收到一份纯粹的善意和照顾，来自怎么看都不是好人的灰崎。
现在，她要从那里走出来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雪白的校服，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灰崎接过她的钥匙，左手搂着她，硬生生半提着她到了家门口。
万一进家就开始哭，心里的惶恐和不舍是灰崎难以理解的。大部分的学生们都没办法理解吧....尤其是帝光的学生，帝光的学费并不低，大部分学生家里条件都不错，在他们看来普普通通的帝光中学，已经是万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环境了。
现在，她要离开了。
“喝酒吗？”灰崎打开他的袋子，里面是几罐啤酒，万哭噎着接过一个，哭的没什么力气，扣了好一会儿才扣开易拉环，灰崎想帮她，被她拍开了手。
啤酒其实不怎么好喝，喝了两口她就不想喝了，比清酒还难喝。万放下大半罐啤酒，打了个哭嗝：“不好喝，不想喝了。”
灰崎笑了一声，接过罐子继续喝了。万爬起来倒了水，果然还是茶比较好喝。
“万，”灰崎忽然叫她，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实，你在我们班门口问要不要帮忙的那次，你同学过来站在你前面，我就想，把你的同学全都抢走好了，让你也体会一下没有同学和朋友的感觉，后来想想人太多了，把你孤立开就好了，所以才缠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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