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门处的街道上住的都是宁府的下人,寻常小贩也不往里头走,不然只怕这一桩事情马上要变成笑话传遍京都了。 所以马车候在后门处,自然也是有其中的用意的。 白芍这边抄着会芳园的小路走,再穿过一条东西夹道,自宁德堂后门入内。 再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上不多时,入目便是宁德堂后来修建的小花园了。 由仪正在小花园上的亭中闭目歇息,身上盖了一层薄毯,手头握着一把白玉骨的团扇,眉目疏懒。 “回来了?”她是有听脚步声辨人的本事的,此时也不睁眼,直接问道。 白芍笑了:“是,老夫人送走了。” “下去喝碗凉茶歇歇吧,方才开了个瓜,白芷给你留了,听说可是拣最甜的地方留给你的。”由仪慢悠悠道。 白芍抿嘴儿一笑,道:“夫人净哄奴婢,最甜的自然是奉给您的。” 一面说着,一面对着由仪行了一礼,退下了。 “我那母亲只怕不大乐意吧?”由仪慢悠悠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随口与白芷闲话,她扯了一抹浅笑出来,轻嗤一声:“也是,一个月一百两突然少了一半,换谁也会不乐意的。” 她也没等白芷回话,或者说本来也没指望着白芷回话。 ——白芷一贯是个沉闷性子,虽然与白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两个,但这姐妹二人可是在是看不出半点不同来。 白芍天性开朗,为人爽朗大方,宁府上下都是她眼熟的,谁都能搭上两句,人缘极好。 白芷却不同,她自幼流浪在外,又要护着白芍,见过的人间丑恶事不知凡几,养成了个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子,嘴最严实,心思却极为缜密,这些年由仪身边的事由她和白芍打理,分工也是不同的。 至少白芍就不能对由仪名下店铺、田产与账册如数家珍,也不知道由仪身家到底多少。 而她们二人对未来的规划也不同,白芍是已经认了由仪院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做干娘,准备婚嫁的。定下的人选则是宁府中一位年轻的账房,那账房通些文墨,生的最是斯文,性子也温柔腼腆,和白芍正好互补了。 而他家中又无长辈高堂,孤身上京,由仪做主将后街上一处四合小院拨给了他,日后白芍过去,当家做主是不愁的。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二人看对了眼,想到当时,自己精心培养出的白芍红着脸声如蚊呐地求自己赏一桩婚事,由仪便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左右那账房也对白芍倾心,于是便也顺理成章,如今由仪已吩咐人给白芍办了嫁妆,婚期就定在九月里,婚后白芍或是在府里做事,或是仍然在由仪身边侍奉,也全看她的心意了。 而白芷则是个性子极为冷清的,自由看遍了人间冷暖,心中只认为男女之事最不可靠,如今被由仪收服,便一心为她做事,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竟是个古代版女强人的风范。 这话都扯远了,只说由仪这边,伸手闲闲拨弄了一下养着几尾锦鲤的白瓷青花大缸内的水,笑容中仿佛含着嘲讽,又仿佛漫不经心:“其实若是她没有这要用女儿攀图富贵的心,我也不差提拔二姐儿那一把。” “你说是吧,白芷?” 她没回头,仍然注视着那养着锦鲤的鱼缸,随意扯出的一抹笑容意味不明,白芷抬头看去,便觉着一双星眸中仿佛是那小小的水中世界,也仿佛什么都没有。
第13章 尤夫人 尤夫人第十三。 贾蓉和贾蔷都算是聪慧机敏那一类的,处事上通透不提,读书也是有些天分的。尤氏那一回只是苦于没人告诉他们苦读,如今有由仪压着,又有徐先生这个严师教导,他们二人终于捧回来个秀才功名。 由仪这一回可是一改从前的低调做派,广邀亲朋办了庆宴,也算是昭告长安豪门,宁府以宁安侯府之名再次出现在了勋贵圈中。 而二人这一回往金陵考试,同行的却还有西府里的贾珠。 且说那贾珠,系贾政之妻王氏夫人嫡出,自幼被贾政压着苦读,天分如何不说,勤勉总是有的。前些年贾蓉和贾蔷考下童生功名,贾政便起了让儿子也会去考较一番的心思,只是贾母压着,没成。 后来好容易贾母松了口,让贾珠回去一试,却只过了初试,第二关从考场出来便病倒了。之后太医诊断出来个“心力交瘁”的结果,贾政夫妻因这个被贾母好一顿教训,而后几年里便也消停下来。 几年听了贾蓉、贾蔷二人要考秀才的消息,贾政也动了心思,与贾母几番商量,说贾珠已苦读了几年书,也要回去试试,贾母见贾珠这几年身子硬朗不少,便点了头,算作首肯。 于是就是这叔侄三人回金陵,跟随的仆人随从无数,金陵老宅早早打点出来,一切为了科举让路,最后两个侄儿得了秀才功名,贾珠也顺利考下了童生试,以红榜第十三的成绩成为了一位童生。 说到排名就不得不提贾蓉,他的年纪在同考场里都是小的,但排名却是红榜第三,极为靠前,实在是令人欢喜。 贾蔷也得了个第十七的排名,勉强搭上了上游的末班车。 徐先生听了消息,摸摸美髯颇为不满,须知他当年十岁考秀才,却是正正经经的榜首的。 于是贾蓉贾蔷二人回京,没等飘起来呢,便被押着读书了。 而贾珠从南边儿回来,西府也喜气洋洋了好一段时间,他老子贾政却颇有不满——全因东府二人少年秀才珠玉在前,看自己这个年岁大二人不少的儿子却只是个童生,心中便不舒服了,于是就押着他苦读了起来。 还是贾母看不惯,指着贾政骂他:蹬鼻子上脸,又好生安抚了王夫人与贾珠一般,开了自己的私库将许多好东西给贾珠送去,王夫人则在贾母的示意下开始忙碌起了贾珠娶妻的事情。 其实西府这几年,也算是喜事连连。 先是王夫人老蚌怀珠诞下了一位口中含着美玉而生的哥儿,让贾母好生喜爱,取了个“宝玉”的名字,抱到院中亲自抚养。还唯恐他留不住,让人写了名字散到街上请人诵读,闹出好大的阵仗来,好不招摇。 为这个,徐聘柔私底下还与由仪笑了一番,宫中的皇后也在由仪入宫时旁敲侧击了两句,只是自此,荣国府的事情是彻底上了当今的御案了。 但因为后来宝玉抓周宴上抓了胭脂,这事情就成了满京中的笑话了,也不过说了一阵,便少有人关注了。 贾政也因此对这个儿子十分不满,只是上有贾母压着,也没什么管教的法子。 也没过两年,又有贾政之妾赵氏诞下了一位姑娘,生得倒是浓眉大眼,天生一副粉雕玉琢的好模样。 于是这位三姑娘便从了上头两个姐姐的字辈,取名为:探春。 也被抱到了贾母院中,贾母从此便一心带着三个孙女儿和宝玉,享受着天伦之乐,只是私底下还打算着将元春送入宫中的事情。 只是不巧宫中一位颇受当今尊重的太妃过世,当今免了选秀,元春的年纪却也耽误不得了,无奈之下,贾母咬咬牙使了门路,也将元春送进了宫。 只是不是做小主,而是成了一名女史。 听说就在皇后宫中侍候,也不知何时能够出头了。 因为是原著故事的发生地的原因,由仪对西府还是颇为关注的,于是那府里发生的事情便总能传进由仪的耳朵里,由仪就闲着听了,只当笑话,供她闲暇时消遣罢了。 只是这一年,宁府却又添了一位小姐。 是远在京郊道观的贾敬搞出来的,她母亲是服侍贾敬的一名使女,生下她就去了,贾敬便命人将小姑娘送回了京中,只说让由仪教养。 由仪看着那孩子哭笑不得,到底还是点头应允,命人收拾了宁德堂旁的一处小院落出来,又拨了能干得力的嬷嬷、丫头与奶母过去侍候这小姑娘。 那小丫头母胎里养得好,天生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又总是笑着的,也不爱哭。吃饱喝足了,就爱在由仪身边待着,对着或是理事或是看书玩乐的由仪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并不吵人,又因为她这年纪的小娃娃最是好玩,也让由仪从中得出了养孩子的乐趣来。 于是这小姑娘就在宁府里安家落户了,贾蓉贾蔷二人对这位小姑姑都是极喜欢的,每日下学了就来宁德堂,或是陪小姑娘玩一会儿,或是有模有样地念书给小姑娘,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由仪又翻了几日书,给小姑娘拟了个贾瑾作大名,又取了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蓁作乳名,一个值美德,一个作茂盛繁华,也是给这小姑娘取足了好意头。 但总归由仪是个做嫂子的,这事情也不好一人独断,还是做个样子,命人去了一趟京郊道观询问贾敬的意思,但贾敬对这小女儿实在算不上在意,看着那墨汁淋漓、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也不过轻飘飘点了点头:“就如此吧。” 于是这小姑娘被正式命名为:贾瑾,乳名:蓁蓁,再不会成全了那“原应叹息”的“息”来。 也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了,由仪才带着小姑娘往西府去了一趟。 总归还没分宗,贾母也是长辈,还是要敬着的。 “老太太。”由仪对贾母微微欠身,贾母忙叫了起,又对刚入门没两日的贾珠媳妇李纨道:“还不快请你嫂子落座。” 李纨忙应了一声上前,引着由仪在贾母东下手第一位坐了,又道:“见过嫂嫂。” 由仪笑道:“只听说珠弟弟取了个最温柔娴雅不过的媳妇,一直想见见,可惜都忙着这小丫头的事情,也没见成,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又对着李纨笑道:“今日初见,只备了份见面礼,弟妹看看,若是不喜欢也换得。” 说着,她身后的红苕已捧了个红色的小锦盒上前与李纨。 李纨含笑到道谢后伸手接下,由仪又笑道:“打开看看。” 李纨忙看向王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抬手打开,就见那小锦盒中一对白玉镯剔透莹润,让人见了就喜欢。 这是给足了西府礼遇的,由仪私心里也不愿现在就和西府撇开干系,毕竟日后许许多多的戏份还是在西府上演的,先把干系撇清了,日后想要近距离看好戏可就不容易了。 李纨收了那礼物,自然得让王夫人和贾母见过,王夫人还没开口,贾母已笑道:“是个好东西,可见你珍大嫂子出手阔绰。” 这话刚说完,那头一身大红打扮的福娃似的的贾宝玉已经伸手将那镯子抓起来,又对着由仪挥手:“珍大嫂子!这镯子好看。” 又递给李纨,殷勤道:“嫂嫂快戴上!” “你这孩子,是怕你珍大嫂子反悔了收回去不成?”贾母见了,笑吟吟地点了点贾宝玉的额头,嗔道。 李纨也红着脸将那镯子接过,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就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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