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无奈,只能笑吟吟地给人赔礼道歉,噙着笑将人送走了。医馆大门一关,她回身瞪了季言蹊一眼,却又泄了气,无奈叹道:“你好歹和人约个日子!” 季言蹊只嘿嘿笑,半点没有往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风采。 这镇子地方小,那宋媒人又是个大嘴巴,第二日消息就传遍了,于是上门来看诊的病人和邻居们看向由仪的目光中就都带上了调侃。 由仪无奈,只能更加肆无忌惮地使唤自愿在店里帮忙的季言蹊。 转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由仪穿着大红嫁衣,伴着满庭繁花,嫁给了笑的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的季言蹊。 从此镇子上的人就有意无意地开始唤由仪“季夫人”了。 由仪仍然经营着那个小医馆,季言蹊就在医馆中给她打下手,收拾卫生晒药材一手包了,给由仪省了不少事儿。 但因为二人婚后住在医馆后的小院子中,镇里不免有人背后说闲话念叨他吃软饭,季言蹊对此全不在意,只当不知。 但后来消息渐渐流传起来后,季言蹊尚且坐得住,由仪却不耐烦了,冷着脸顶了几回。由仪作为镇子里医术最好的大夫之一,她们也不敢得罪,于是那些老太太小媳妇们私底下八卦也只能在背后,没人敢到由仪面前来念叨来。 “季夫人,你的夏衣做好了。”说话的周大娘是手艺极好的女子,寡居在家,膝下有个女儿,由仪习惯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包给她。如今又添了季言蹊一个,自然又足足添了一倍的价钱。由仪倒想着再找一个靠谱的针线娘子,但周大娘哪里舍得这一份银子,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做完。 由仪见她做的东西也不差,她女儿又是攒嫁妆的时候,于是也就随她了,只是额外给她添了足足一倍银钱。 此时见她来了,由仪笑着将那两大包衣裳收下,随口询问道:“霜霜的婚期近了吧?” 说起女儿的婚事,周大娘就笑开了,看着那头扒拉着算盘算账的季言蹊,心中隐约有些遗憾——这样爱家听话家底又殷实的好男人怎么没配了自己女儿呢? 别说什么季先生吃软饭,当她周老娘没见识吗?需要吃软饭的贫苦人穿得起绸缎衣裳,戴的起上等玉佩吗?那些个碎嘴皮子不过是妒忌这小夫妻两个恩爱和睦,这才在后头嘴碎说些乱七八糟的。 思及此处,周大娘也只能叹了口气,暗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合该是秦大夫行医救人得了善果,成全了这一桩好婚事,是霜霜没这个好福分。 再想到定下的姑爷的人品性格,她也觉着满足了,只笑呵呵地和由仪道:“是啊,就下月十三,日后她和姑爷能有您和季先生三分圆满,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试探性地询问道:“听说季先生要教导镇上的孩子们读书识字?那可真是好事了,咱们这镇上也好久没出个有能为的先生了。” 由仪含笑清点着衣裳,一面随口对周大娘道:“只教半日,下午仍在我这儿帮忙。他从前考过科举,如今还有个秀才功名在身,教小孩子也够了。” 周大娘叹道:“读书人好,读书人赚钱容易,不像咱们攒个辛苦钱。我那未来姑爷听说也是会读书的,还要考秀才呢!我呀,也就想着霜霜嫁过去能有个好日子过。” ——虽是叹息,笑容中却是足足的满意。 由仪此时点完了衣裳,含笑将包袱重新系好,一面对周大娘道:“衣裳都不差。霜霜心肠好,性子又随和,嫁过去的日子不会差的。” “我也这么说呢!我呀,当时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家霜霜没个爹的,如今大事都快定下了,我也放心了。”周大娘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却笑了,眼角的褶子都戴上了几分慈爱:“再如今给霜霜准备嫁妆,我是生怕简薄了,过去让人看笑话。” 由仪抿唇笑着,又将早包好的尾款递给周大娘,含笑道:“您点一点,看少不少?” “您我还信不过吗?”周大娘笑着收下,又和由仪闲扯两句家常,见由仪这边有病人来了,就笑着离去了。 病人领了风寒药,给了药钱走了。季言蹊从柜台前抬头看向由仪,眉眼温柔:“你还真有耐心和她闲扯。” “听她们这些人说话也有意思,我多听两年,说不定日后不想开医馆当大夫了,还能去开个买情报的店,那可是一本万利。” 由仪埋头整理病例,闻言一笑,随口胡侃道。 季言蹊道:“你还想当个百晓通不成?这镇子里的消息可不值钱啊,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 由仪挑眉笑:“你以为江湖上买的消息有多少是真值钱的?不过是吹出来的,在外头玄乎其玄地放个消息,回头自己高价将消息放出去,人家还以为占了便宜了呢。”
季言蹊无奈:“这个你就知道了。” 由仪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实在是年轻时候也想搞个听风楼听雪楼玩玩,不小心就知道的多了一点。如今困居这小地方,好歹也得发展点业余爱好消磨时间。” 季言蹊叹气道:“你这话让人听了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问道:“今儿晚上吃什么?” 由仪沉思半晌,道:“去奉客酒楼吃吧,不想做饭。” 季言蹊跃跃欲试:“不如……” 由仪扫他一眼,非常不配合地表示:“咱们家的厨房经不起再炸一次了。” 季言蹊闻言,坚持道:“我认为一直在进步。” “你的医术在进步,但你的厨艺并没有进步。”由仪抬头看去,非常认真地说道。 季言蹊长长叹了口气,长吁短叹:“世人皆不识我啊!” 由仪……由仪决定不搭理自家那对厨艺颇有热情却十分擅长炸厨房的季少侠。 小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的,平常,也不平常。 镇子虽小,人情往来却也繁琐。周大娘家有喜事,因两家有往来的缘故,由仪少不得要送一份添妆礼物给她女儿霜霜。 不过这镇子上金银往来不大,以由仪和那母女俩的关系,只送了一匹精细红棉布和两包糕点,便算是仁至义尽了。 霜霜欢欢喜喜地收了,回送了由仪一方手帕子做礼物,含笑邀请她参加婚礼。 由仪点头应了,对她说了两句道贺的喜庆话。 这些事情由仪都是做惯了的,为了这一份人间烟火,她也乐得操持。 霜霜再回送一份礼物,人家也会夸她一句会做人。 人情往来,不过如此。
第58章 医女第五 人间烟火。 那事情来的那样猝不及防。 小镇子上的日子似乎永远那么安然静谧,但有的时候也会有些波折,或大或小,总归最后会安然无恙。 那是个平平常常的午后,由仪医馆里没太多病人,她煮了一壶新茶,和季言蹊坐在一起喝茶看书,偶尔说两句闲话,姿态闲适。 一阵噪杂喧闹声打破了这一份安静:“季大夫!季大夫!”嗓音嘶哑中透着虚弱,令人听着揪心。 由仪忙放下茶碗出去看,就见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妇人凄惨地唤着,她身旁一个青壮汉子拉着一辆木板车,车上躺着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六七岁上的孩童,衣裳都是半旧不新的粗麻布,在这个还算富裕的小镇子上,这样打扮的人事不多的。 由仪忙道:“快将人抱进来。” 又对那老妇人道:“您先别急,与我细细说来。” 那老妇人抹着眼泪期期艾艾地应着,那头那汉子已经抱起了老汉,由仪又让季言蹊抱着那孩子,一行人进了医馆。 内间里,由仪推开屏风,上手给二人切了脉,心猛地一沉。 她顿住手,抬眼看了看那祖孙两个,两手一齐,重新切脉一遍。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张了张口,由仪刚要说些什么,忽听外间有人唤她:“季大夫!季大夫!我们老爷请您往县衙去一趟。” 是个衙役。由仪心中的想法顿时站得住脚了,她对着衙役点了点头,应道:“我这就过去。” 又笑:“我有些事要与我家那口子交代,官爷先走,我即刻就到。” 那衙役想来还有旁的差事,对着由仪一拱手,离去了。 由仪转过来无视着满屋子人疑惑的眼神,对着季言蹊低声叮嘱道:“去庄姐姐家,买一匹最厚密的白纱和最轻软透气的白棉,再买些米面肉类回来,就放在地窖里,悄悄的。” 季言蹊被嘱咐的摸不着头脑,但也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放心吧。” 由仪又对壮汉道:“怕得劳烦您跟我走一趟了。” 那壮汉一愣,道:“那……” “病症急,但还得先往县衙去一趟,耽误不得。”由仪道。 壮汉仍反应不过来,但却被由仪拉着往县衙去了。 到了县衙可热闹了,满屋子的大夫,一个个或老或青,或是满面担忧或是满心疑惑,见由仪过来便问了好:“季大夫来了。” 由仪含笑回礼,然后就安安静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言不发。 那壮汉此时正摸不着头脑,由仪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过去坐着。 只见那一排长椅上男男女女衣着各异,但在这群大夫眼里,他们都是一种人。 相熟的大夫见由仪带了人过来就明了了,一位留着长长胡子的老人与由仪道:“仪丫头看出什么了?” “霍伯,这事情谁敢说呀?”由仪贪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这事原身叔伯辈的人物,这些年里里外外也照顾由仪不少,由仪对他还是颇为尊重的。“不过我那里是一家四口人,我把年轻的带来了,老的小的都在我那儿躺着呢。”她慢慢道。 霍伯摇头苦笑,一面伸手抚摸自己的美髯,心情虽沉重,却也勉强对由仪笑着调侃道:“你这丫头倒也不慌神儿。” 由仪回头看他,也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我哪里是不慌呢?只是不敢慌罢了。” 霍伯叹息道:“如今最慌不得的就是咱们了。” 由仪点了点头,那头几个大夫也点头附和,又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道:“不瞒你们说,我一早上命教程快的悄悄去村子打探,那消息……可不尽如人意。” 见她眉目英气,气势凌厉,坐在那儿,说是医者,倒更像是个混迹江湖的女侠或是占山为王的女土匪。 由仪叹了一声:“红姑你如此说,我这心愈发沉不住了。” 红姑摇了摇头:“你要沉不住气,还有那沉不住气的?且熬着吧,如今发现的早,琢磨琢磨方子,早些了了,少些人命添进去。” “咱们这里尚且这么多人,下头乡村不知有多少没得看病,去了就混乱埋了的。村中长官里正怕事者,也未必上报,若非这些日子发现这病症奇多,怕还想不到这一茬呢!”霍伯叹气,一面伸手抚着胡子,对红姑道:“你人脉广,外头打听打听地方。” 霍伯德高望重,算是这一屋子人里辈分最高的了,况平日同镇医者得他照顾颇多,红姑闻言也无异议,只道:“我已命人去打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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