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卷：……
真的没问题吗。
“实不相瞒，吾等曾经是平安京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
“唔，晴明啊……”无色点点头，嘴里鼓鼓的像个小动物。
“听您的语气，是认识晴明公吗？”花鸟卷有些好奇。
“只是听说过。”无色想了想自己好像在万屋开店的高阶审神者中见过这号人物，不过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倒是来自于平安京的刀剑们在本丸里经常提及平安京的风云人物，他因此有些印象，“毕竟是很有名的人物。”
“也对，隔着时间与生死，是无法……”花鸟卷神情暗淡了一瞬，“人和妖不同。人的寿命只有短短数载，妖却能活很久。虽然人能进入六道轮回不断转生，但是晴明公在转世的过程中，灵力逐渐消失，最终成为了普通人……契约断尽，缘起缘灭，不可强求。”
“……喔。”
无色不知道怎么应付女孩子的难过，决定作为一个倾听祈求的人，认真吃刺身。
嗯，真好吃。
青行灯拍了拍花鸟卷的肩膀，接过了话题。
“平安京时期，我们妖魔生活的最为自在。那之后，大地的灵脉逐渐枯萎，很多妖怪逐渐归隐山林——山中除了灵脉，还有光脉可以依仗。然而到了近代，人类的科学发展迅速，伐木，开山，在土地上铺上水泥建起高楼，为了化工发展而向自然排放各种有害物质……不仅仅是生存环境的压迫，不怎么相信神明妖怪的的人类逐渐都看不到妖怪，也不再信仰——很多由于信仰或者依赖山林而诞生的神明精怪开始变弱甚至消失。”
“对于我这种诞生于不会消失的怪谈的大妖来说还好，花鸟卷这种诞生于画卷的妖怪也没关系……不，也不能说没关系，自然愈发阻塞的灵力让我们时常感到窒息，只能依赖于灵力最强的山林而生存。目前妖怪们的分布大多依山靠海，生活在人类世界中的妖怪大多都是非纯种的妖怪，或者妖力比较低活不了多久的新生代——即使是统帅关东的奴良一族，也在那骇人听闻的坠剑事件后，在当家奴良陆生的带领下，开始迁入山林休养生息了。”
“爱宕山是诸多妖怪最后的庇护所，连通并维护着隐世之里，很多妖怪都在隐世中生活着，在外的这些妖怪，比如我和花鸟卷的任务，一是维护爱宕山镇的人与妖怪的平衡，二是保护隐世的秘密，还有其三，便是守护爱宕山山主——大天狗。”
“最初，我们认为灵力是有限的。然而长年的研究让我们得出了灵力并非有限而是大地的灵脉与光脉被各种人为因素阻断的结论。”青行灯强忍怒意，“开山，填海，移动河道……人类很强大，强大到没有妖怪能阻止这种无形中将整个妖异的族群逼到不敢与之争的地步。”
花鸟卷握住了青行灯的手。
“因为人类看不到我们，所以很多时候，他们觉得我们并不存在，也不会在意我们是否消失。”
三日月拍了拍手，笑眯眯的打断了女妖们越发跑题的言论：“好了，如果想要抱怨的话，请恕我家主人并不是轻易就会有怜悯之心的人哦。”
花鸟卷和青行灯俱是一怔。
“抱歉。”
“没关系，情况我大致知道了，所以，爱宕山快被拆了吗？需要和政府协商吗？”无色眨巴眨巴眼。
花鸟卷＆青行灯：……
“不，抱歉，让您有了这样的误解。”
“言归正传。我们在研究的基础上，结合晴明公留下的手札，做出了小型的灵力循环术式，保证了爱宕山上的灵力，也有越来越多的妖怪慕名而来想要在此归隐。”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像是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或者人类科学中的能量守恒那样，自然也有它自身的规律——也可能是我们学艺不精。”
“总而言之，这个术式的中心，需要一个人来打通——必须是有着足够强大灵力的人类，而非是妖怪。”
“但是，灵力强大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是晴明公的转世都做不到完全激活这个阵式，所以，目前爱宕山的术式中心，只能由与爱宕山关系最为紧密的山主来维持。”
花鸟卷陷入了沉默，青行灯也想起了什么，说不出话来。
“你们刚刚说山主是大天狗吧，他怎么了？灵力使用过度消失了吗？”
“并不是……！”
惊异于这个人类的冷酷，花鸟卷在对上无色那双依旧通透的眸子时，话语被扼在了喉咙里。
“大天狗撑不了多久了。”青行灯沉声说道，“术式一旦失去作用，爱宕山汲取山内灵脉光脉的灵力供给于隐世的能量系统就会崩毁，无数妖怪将从隐世之里中掉出来，无处可去。”
“有一句话叫做兔子急了会咬人。”青行灯的眸底闪烁着危险的冷光，“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妖怪们会疯的——即使是让所有幸存的大妖聚集起来镇压，也不可能再维持着当下的平衡。”
“战争吗。”无色听着讲述已经吃完了晚餐，捧着花果茶幸福的喝了一口，“人类和妖怪的战争啊，感觉对双方而言都没什么好处呢……你们维持着这样的妖族也不容易啊。”
女妖们的眼中顿生希望：“那么……”
“所以，我帮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呢？”无色放下茶杯，抱着人偶娃娃蹭了蹭脸，看起来仍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不需要式神，不需要钱财，不需要感谢。在此基础上，你们能为那些不如你们的妖怪社会、与你们的生死实际上毫无关系的人类社会之间脆弱的平衡……付出什么呢？”
男孩儿那双淡色的仿佛氤氲着雾霭光华的眸子安静而锐利的注视着请求自己的女妖们。
“即使人与妖的战争到来，依托怪谈而生的青行灯不会消失，只要有灵力就会在画卷中不断复生的花鸟卷也不会消失——爱宕山的山主大天狗是你们的什么人？同为大妖，你们为什么要为那个人的理想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呢？他会消失，你们可不会啊。”
“……你这是挑拨离间！！！”
女妖们愤怒了。
“在生什么气呢，这可是事实。”无色微笑着，“你们应该更加深思熟虑一些再来请求一个比你们更强大的人，强者的力量并不是毫无代价的慈悲，而妖的本性便是自我中心。”
无色站起身：“好了，虽然你们是民宿的主人，但是我们已经付过了钱，拿到了这间房屋的暂时使用权——就麻烦你们稍微出去一下了，我想换件衣服。”
青行灯和花鸟卷还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一双映着弯月的美丽的眸子。
“请回吧，我家主殿要更衣了。”
——
确认了女妖们离开后，三日月转身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愣住了。
“主上？”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米四左右的孩子，而是一个和自己身材相仿的青年。
青年正在穿今天新买的浴衣——三日月依稀记得这件深蓝色的绘着芦苇与鹤的西阵织浴衣，似乎是他买下来准备自己穿的？
“衣服借我一下，三日月。”青年无色垂眸给自己系好腰带，踩着三日月买的配套木屐，披上绣着暗纹的黑色羽织、将手机往怀里一揣就准备出门，“我去山上泡个温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大家无需担心……帮我照顾好小流。”
人偶娃娃躺在被子上面无表情。
三日月：……
“是，在下明白了。”
——果然不是像嘴上说的那么无动于衷啊，主殿。
三日月唇角露出一抹迷之微笑，莫名慈祥极了。
——
【你要帮忙吗，修世？】
上山的路上，比水流温润的声音在耳内响起。
“是啊。”
【在没有任何你需要的报酬的情况下？】比水流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出于什么动机去帮忙的呢？】
“动机啊，大概是那个可能会出现的战争吧。”
【就像是你对妖怪们说的那样，实际上那种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战争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嗯，单纯来说，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
无色如履平地的踩着树枝与空气往前走着，避免被泥土弄脏鞋子，也不会被灌木丛划伤衣服——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他是什么浮空的个性持有者吧。
【只是出于直觉而行动，或者说是觉得自己能做到就去顺手帮个忙吗？】
“确实也考虑到是自己能力范围内轻而易举的事情。”无色认真的回答着，“但是这个世界上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我不可能去达成所有人的心愿。而且，归根到底，我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行动的。”
【是怎样的意志呢？我很好奇，修世。】
“啊，很简单啊。”无色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这个世界是小流你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吧？那么，为了小流的这份心意和之前的努力付出，我是不会允许任何破坏这世界和平的战争因素出现的。”
【……】
“小流，我喜欢你送的这份礼物。”
比水流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在自己以为对方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对方还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意，并作出了回应。
虽然……这个人还是无法回应自己最想要的感情，但是，这样细水长流悄无声息的珍视理解与爱护，便足以让他深陷其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以整个世界为礼物，赠以情谊。
虽然想等到无色和比水流在一起之后再说这个情话，但是谁让无色是个总爱打直球的家伙呢。
啊，不用担心无色直不直——看似钢铁直男，实际上却对小姐姐们毫无波动，整天撩小哥哥。
……呵。
比水流：看到没有，标准的猪蹄子就长这样。
楠雄：没错。
比水流：心动，想……
律律：不，你不想，你还没硬件【被揍
下章终于可以出场大天狗了！！！
——抱着自家六星狗子以脸蹭手机屏！
第61章
爱宕山的山腰上，爱宕神社挂满了灯笼，山阶上的鸟居边亦点了石灯笼，像是一条于黑暗之中通往神明住所的唯一梦幻路径。
这是夜晚的爱宕山，唯一允许人类踏足的安全通道。
即使是神社里的巫女，也不敢在夜晚进入鸟居石阶与神社之外的爱宕山。
——那是神明与妖怪聚集的彼岸，不是人类可以去的地方。
而此时，却有人正在黑暗中，踏着树影与月色，从容不迫的向着山顶走去。
无色不知道比水流为何突然陷入沉默，总归小流也不是经常说话，他已经习惯了。
很快，便可以看到山顶了。
无色可以感受到山顶上唯一的比较强大的妖怪的气息，还有空气中的温泉的味道，以及比山下零碎的阵法带来的灵力流动更加规律的……比较完整的大术式的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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