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才从警局回来,将自己的新身份从诗绪里那里过了一遍,那封信的确是他写的,在信里骂自己那几句话是藤井说最好加上的——实际上,青木确实很不满意他现在的状态。 这天出门也是为了找找乐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让他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意外见到水谷凌让他很不耐烦,青木虽然因为诗绪里听了一耳朵那藤井的话,再加上容貌身体不能及时恢复,不得不在诗绪里面前收敛一点,但他的本性再怎么伪装也不会改变。 那只黑色浸透的眼眸含着恶劣的笑意看向裹得比他还严密的水谷凌,毫无弱势意识地嘲讽:“哦?是吗?可是啊,我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呢,不像你——真的好惨啊,要顶着这张丑脸过一辈子。” 声音比原本的青木稚嫩。 “……你!” 水谷凌想起他恐怖的自愈能力,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富江的血、富江的肉是不是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毕竟富江可是怪物啊! 等回过神来,水谷凌已经将青木手臂上的一块肉切下来,并用针收集了两管干净的血液。 青木脸上的绷带渗出血,那只黑眸暗含怨恨的瞪视,水谷凌慌里慌张地抛下他离开。 在他自己的房屋内,水谷凌坐在沙发上,双目赤红,状似癫狂,桌上静静躺着两个针管,他正要将血液输送给自己,又顿了下。 ……等等,需要找个实验品。 我从警局回来后,又过了几天的平常日子,青木还没有回到班级里,但这次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目前还没有人慌乱。 偶尔隔壁的樱井慎一会来串门,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没在上学,整天都无所事事的感觉。 直到某一日,我回到家的楼底下,忽闻有人讨论二楼的一人在路上好好走着路,突然冲出一个人往他胳膊上扎了一针,输入了一些红色的玩意儿,吓得那人立刻去医院检查,结果无事发生,怎么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 但这一天,他忽然坐在楼底下,逢人便说:“我总觉得我身体里有声音,你帮我听听?” 邻居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着道:“我听见你肚子在叫了,快去吃饭吧。” “不是……是真的……他还骂我,说我太丑……”那人低喃。 “别开玩笑了,不好笑……不过你这几天变好看不少啊,一定能相亲成功的吧?”邻居笑道。 “不是的,是真的……”那人神神叨叨,终于让邻居嘀咕一句,讪讪地离开。 我只想直接上楼,那人一看见我却是一愣。 下一秒,我的耳边忽然传来“啵”的一声,像是泡沫炸裂的声音。 我下意识循声望去。 那个人也愣愣低头,将留有细小针孔的手臂举到耳朵边听,神情恍惚。 “啵” 他的皮下再次发出这种声音。 ——宛如隔空的亲吻。
第27章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他身上什么东西破了? 正要多看几眼,那人贴着手臂侧耳倾听的奇怪举动突然停止,他惊恐地望我一眼,急忙忙回身比我还快地上楼了。 那神情,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 头一次这种待遇。 都是我害怕别人,这次却是别人害怕我,还挺新奇。就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我摸不着头脑,慢吞吞上了楼。 家门口的走廊围栏处正有一人穿着设计酷风的外套,戴着鸭舌帽,一副无聊拽哥的样子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底下,脚晃着不断踢栏杆,正在放肆地发笑。 是樱井慎一,他脖子上的绷带已经去除,脸上依旧留着白色绷带,一圈一圈,只是他浑身冒出一些诡异的锋利气息,即便年龄小,也能看出身上暗含的恶意与黑泥。 他一转过来见我又露出笑,眼眸一弯,既纯真又柔和,“姐姐……真是可怕呢,那个人。感觉脑子不正常的样子,潜在危险太大了,我们得把他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对吧?” ……我发现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相处久了感觉是个小恶魔的样子,完全不是起初小天使的模样…… “比如哪里?” “精神病院啊!那里还有他认识的人也说不定。”樱井漫不经心地说道,越说笑容越大,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未来。 完全不想和小孩子讨论这些。虽然他就比我小几岁,但上学时期,即便是一点点年龄差距,给人的感觉也很突出。 我死鱼眼:“话说你上学没有啊,没有学历的话过几年很难搞的啊。” “没关系,钱这种东西很简单就能弄到的吧——”他跟只猫儿似的靠着栏杆伸了个懒腰,笑道。 无意间被嘲讽到的我木着脸与他对视:“……” 谢谢,真的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看法。 我没再管他,进屋。 在第二天的时候,楼下的那人还真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听说他还是主动过去的。 一天的时间让那个人变得歇斯底里,特别是在中午,我路过二楼时能看见他藏在窗户帘的缝隙里恶狠狠阴恻恻地盯视。 我吓了一跳,他的表情下一秒却变了,变得眼巴巴的,小狗一样,但很快又恢复成恼怒嫉妒的模样。 跟切换人格似的十分瘆人,我急忙离开了。 下午他就被送进精神病院鉴定去了,非常快。 我:“。” 而在我回到学校的那天,青木回来了。 他正被人团团围住热心询问他最近的情况。 青木无所谓道:“我去雪山旅店的时候迷路了而已。” “天呐那也太危险了……” “富江下次一定要小心……” “老师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富江同学去了哪里……” 我坐到我的座位。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神社那段的经历,我没有主动提出。 今日上课氛围特别兴奋,可能是久违的青木回来的缘故。 放学后,今天是我的值日,兼职也刚好放假,我收拾得有点慢,细心。 等我收拾完毕,教学楼已经空空荡荡,走廊看不见一个人。 窗外忽而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玻璃窗被雨滴不住地拍打,滴答滴答。 连成串的雨映入我的眼帘。 糟糕,没带伞。 我正要下楼,在楼梯上忽然看见下一层的楼梯口处有一人路过。 熟悉的身影让我顷刻间僵住了身体。 ——伊堂亮。 还在潜逃的人之一。 他似乎也注意到我,目视前方的吊眼凝滞一秒,毫无征兆地转过来。 我:“!!!” 我迅速跑上楼,雨滴声遮挡不住后方沉重的脚步声。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来找青木的,还是说—— 是来找我的呢? 我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忽觉头皮一痛,骤然向后跌去,手机掉落在地,亮起的屏幕熄灭。 伊堂亮拽住我的头发向后,我摔倒在地的同时也被向后拖着。 “伊堂——!”我奋力拽住他手腕想要掰开,无果,他的青筋暴起,咬着腮肉,面目如同雕塑一般露出麻木的狠意。 我翻过身趴在地上,尽全力推了他一把,他趔趄一下,手掌一松,我的头发解脱,连忙向后面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放,我跑进雨幕,雨滴砸在脸上,氤氲了视线,潮湿的气息包裹,慌不择路,鞋底踩进水坑,溅起一连串水花,整个人湿透。 心脏的砰砰声逐渐盖过雨声,气喘不过来,手足麻木只是机械地逃跑,颤抖、大脑空白一片,被比自己强大几倍的人追杀,濒死感逐渐强烈。 到达校门口时,大门紧闭,我慌忙打开守卫室的门,赫然发现眼熟的大叔被捆绑,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多胆大妄为的疯子呢?! 我内心哭得嘶吼沙哑,表面却干巴巴的,全然呆住。 就像一根线,随着这段时间无数诡异危险的事情逐渐拉紧,在这一时刻有拉断的预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十几年的经历从没有这一年这么惊心动魄。 即便以前也有过,自己一个人生活,又是学生,总会遇到无助的事情,硬刚都没有办法,打也打不过,骂也不痛不痒。那一瞬间,除了触碰法律底线抛弃自己的未来似乎再没有反抗的出路,以前的那时也是举目无望,但总归是忍下去了。 如果我有后盾的话,如果我有一个家的话,或者说,至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大人的话……就连孤儿院里的人也可以朝里面的院长老师志愿者抱怨、寻求帮助啊。 他的身影在雨幕里若隐若现,我扭头往一旁的器材室的方向跑,也不知道该跑哪里去。 路过一棵大树时,树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我,硬生生将我拽下来,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我的额头抵住了对方的胸膛,他分开了腿靠坐在树底,我一栽下便跌坐在他长腿形成的圈里。 看见他低头端详我的那张蛊惑的脸,我面上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一出声就带着哭腔:“青木……” 青木也湿透了,黑发发梢滴着水,皮肤愈发苍白,黑与白的鲜明对比如同浓烈的画,那颗泪痣不受雨幕的遮挡,反而更加耀眼妖艳。 他的眼神很是平静,指腹摸上我的眼尾,“诗绪里,湿掉了。” 我根本没办法管他话题歪掉的语句,哭着道:“躲这里也没用啊,肯定会被发现的……” “不会,”青木勾起一抹笑,“因为会被别人绊住。” 我没问是谁,紧绷着身体等待,青木却很是放松,校服衬衫湿透贴在皮肤之上,他毫不顾忌地伸手将我抱住,我这才松了紧绷的线,腿软地浑身没了力气,跟个无力的人一样彻底靠在他怀里。 …… 伊堂亮正要追过去,被一个男人阻挡。 那男人很是奇怪,眼珠子外翻,身体偶尔抽搐,头和身体仿佛分离,四肢由另一个意识操控,头却失去了思考能力。 “什么东西……!?!”伊堂亮过来正是不忿自己被富江毁掉的人生——没错!都怪富江啊!他如果不勾引自己,自己怎么会入迷呢?都是他的错……谁让他长得那副样子的!?他一定要杀了他! 自己一个人躲避的伊堂亮并不知晓自己埋在荒野的肉块有何作用,因此现在骤然见此场景,心下陡然一慌。 如果诗绪里在这里,就可以发现那男人正是下午被送进精神病院鉴定的男人。 他手臂的皮肤鼓起一个又一个可活动的包,在他身体上游走着,衣物被活动的鼓起弄出些微可怖的起伏。 在雨中,那男人正在迅速发生蜕变,仿佛他体内的东西等不及了,擅自催化了同化速度,骨骼迅速重塑,四肢扭曲成一团,五官移位,人皮松弛下来,一圈一圈的褶皱耷拉下来。 鼓起的包一个接一个炸裂。 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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