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道，“方及弱冠。”
“真年轻啊。”老子感叹，“请入座吧。”
孔丘跪坐在桌案边，不一会儿湖姬带着煮好的茶汤过来，摆在二人的桌案上，弄好之后，她站到老子身后。
老子抽了抽嘴角，“这里不用你招呼了，先下去休息吧。”
湖姬说我不，我要留下来给你们端茶倒水，还能用刀笔帮你改错字。
孔丘：“……”
老子还想再说两句，眼尖地看到湖姬委屈的表情，眸中泪水已经开始打转，立刻选择闭嘴。
湖姬是被他父亲救下来的，除了过分黏他之外，没有其他缺点。他的父亲和妻子都不在意，湖姬样貌美丽，脾气软和，而且还很能干，就算嫁过来做个妾也不过分。可惜李耳看不上她。
后来父亲过世，李耳又想赶湖姬走，都被李氏拦下来了。
妖族横行，湖姬样貌美丽，难道让她去外面流浪吗？
李氏不止一次感叹，湖姬一厢真心错付，如果对方不是李耳，早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哪里能委屈成这样？
李耳跟媳妇说过湖姬是妖族，可李氏就像是被她洗了脑，听完之后指着鼻子骂他：“你上次不吭一声就搬家，把湖姬一个弱女子独自留下也就罢了，如今还想陷害她！难道你不知人族对妖族喊打喊杀，就算你再讨厌她，也不该这么说她。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李耳：“……”自闭了。
所以现在湖姬依旧寸步不离，李耳没有多说。他更想把精力放在孔丘身上，一起谈谈诗词哲学。
然而两个人虽说安分以现在的身份过日子，不会再提前世，立场终究不一样。普通的聊天被他们搞出了修罗场的气氛，等到孔丘告辞离别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孔丘得了金玉良言，心满意足地离去，老子却是愁眉不展。
湖姬坐到老子身边，问他，“您不高兴吗？”
老子摇了摇头。
湖姬没有再问，而是展演一笑，眉眼舒和，“孔丘提了只鸡来，晚上我们吃鸡吧。”
老子：“……他携雉鸡来，是礼节，好好养着就是，怎可杀之食之？”
“雉鸡”代表着挚诚，是文人之间交往的最好的礼品。孔丘带鸡来，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两人都未提及妖族与阐教，只谈论了学问。
湖姬失望地垂眸，然后抓住机会执行任务，“奴家没读过书，不懂这些。老爷为何不肯教奴家识字？奴家若是识了字，也能自己读书，明白事理，奴家也想与老爷谈论诗词哲学，而不是只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插不上嘴。”
你还想插嘴？你在想屁吃！
要是湖姬也能聊学问，老子的朋友圈早就被她给挤兑的一个都不剩了。
老子淡淡道，“再说吧。”
孔丘离开楚国时，过来同老子道别，然后就去了别的国家。
湖姬很失望，因为这次他没有带鸡来。
她揽下了喂鸡的活，整天对着鸡流口水。
老子与妻子说了两次，不要让湖姬喂鸡了，妻子都没放在心上。老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李聃！出事了出事了，你家那个小娘子是妖怪！”邻居急急忙忙跑到他家，大声道。
正在织布的李氏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脸状况外，“什么？”
邻居道，“湖姬，湖姬是妖怪，她跑到孟修家偷鸡去了，在鸡圈里直接把鸡咬断了脖子，全身都是血，快去看看吧！县里的人说要把她丢到河里去。”
老子让妻子和儿子留在家里，自己跟着邻居去找湖姬。
湖姬被人用绳子绑起了手脚，白衣上染了鲜血，楚楚可怜地跪在河边。她两边站了七八个高大的汉子，一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
老子过来后，湖姬眼前一亮，默默流泪深情地望着他。
“您来了。”
“老聃，你知不知道她是妖怪？”
老子对上湖姬期待的眼神，淡然回道，“知道。”
湖姬咬了咬下唇克制自己的惊讶。
有人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敢她走？你不知妖怪是会吃人的吗？”
老子沉默不语。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紧接着百姓开始应和起来。
“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跟成汤时的妲己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聃平日里道貌岸然，谁知道会不会被狐狸精所惑。”
“对！说不准前些日子死的桴子和桑吉就是先被老聃骗走，又被狐狸精杀的！”
老子不发一言，沉默地看着湖姬。
湖姬身边的壮汉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说，是不是你杀的！”
湖姬收起了可怜的表情冷冷抬头，“是我。”
被她这么一看，男人立刻不敢动了，周围人也都停了下来。
湖姬哼笑一声，脸上带上了妩媚的笑容，明明没有太大动作，跪在地上的姿势也变得风情万种，她压低了声音，“你们杀死了我母亲，难道还不准许我报仇？”
她母亲是被很多个人类杀死的，湖姬把账算在了所有人类头上。她杀了兔儿神庙附近的人，怨恨一点都没有减少，如果不是叶伋找到她，让她潜伏在老子身边，湖姬的杀孽早无法担负，怎能活到今日？
叶伋跟她说过老子有多重要，只要做完这件事，妖族的地位便能更胜一层，不会轻易被人类杀死。
湖姬冷静地看着流露出恐惧的百姓，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你们以为，凭两根绳子就能捆住我吗？”
她轻松挣开绳索，拍了拍白衣上的土，来到老子身边，“老爷，奴家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百姓们看向老子。
老子道，“我早已说过，寒舍鄙陋，容不下姑娘。”
湖姬怨恨道，“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老子道，“当不起。”
湖姬愤怒极了，身后的尾巴都冒了出来，她向老子伸出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手臂上的皮肉裂开，流出血来。
“谁！”湖姬问。
“西释山哼哈二将，郑伦、陈奇在此，妖孽还不速速就擒！”
郑伦的师父是昆仑山度厄真人，度厄真人是老子的门下弟子。
徒孙出现后，老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似被湖姬纠缠的人不是他。
湖姬修行时间不长，欺负一下凡人还行，绝对不可能打得过被天庭册封的哼哈二将。她咬牙坚持着，目光狠厉，“有本事你们下来！”
郑伦道，“百姓退散！”
陈奇便驾着云，带围观百姓离开了，老子也跟着一起走出了湖姬的视线。
郑伦这才能放开手，他从天上跳下来，“我来也，妖孽看杵！”
他手上的降魔杵是师父所赠，对付一只修行不久的小狐狸绰绰有余。湖姬完全不能动作，眼睁睁看着泛着金光的降魔杵飞来，一击即中，砸地她头晕脑胀，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湖姬心想，早知就不去偷鸡了。
今日要绝对会死在这里。
然而等她意识清醒，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先是一阵剧痛又吐了口血才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哼哈二将，面前只有一只憨厚的虎妖，还有兔儿神白黎的神像。
“你醒了。”虎妖脸色也很难看，他给湖姬输送了些内力，道，“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能将你救出已是万幸。”
湖姬笑了笑，虚弱问他，“你也受伤了？”
“嗯。”大虎说，“你坚持住，妖族出世，已经去扰乱人族，外面开战了，你不是想报仇吗？只要你好起来，就能光明正大的上战场，再也不用担心染上因果阻碍修行了。”
湖姬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因果？我何时怕过因果。只恨自己修为不足，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母亲，也打不过郑伦和陈奇，更救不了自己。”
“你别笑了。”大虎目光悲伤，“分明能活下来的，为什么不听白黎大人的话呢？”
“是啊，为什么？”湖姬侧过头去，看到被大虎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神像，“人族……为什么不供奉白黎大人了……”
说完她便失去了生息。
第98章 血偿
蛰居起来的小妖在郑伦陈奇到来后出现，人类头一次见到数量可观的妖族，这才明白往日的妖族是多么仁慈。
凡人们手中只有锄头和棍棒，没有办法抵抗，节节后退之下向哼哈二将求助，恳请二将帮忙抵御妖族。
如果是平时，哼哈二将肯定会犹豫不决，上报玉皇得到命令之后才动手，可老子此刻就在人族，两人实在不能放任不管。
而且狐狸精是被他们杀死，那只虎妖也是被他们打伤，因果已经背下，就算其余人不在意，妖族也会被账算到老子头上，不能放任不管。
哼哈二将出手，叶伋、青牛等妖也下了凡间，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李靖、哪吒、杨戬、计蒙、飞廉、商羊纷纷加入其中，妖族与天庭势力的混战正式开始。
金乌三兄弟用水镜看着下方。
太一感叹，“总算是开战了。”
帝俊问，“西方那边一定要留心，决不能被他们暗害。”
“通天道友派了几个弟子过去监视，一旦有动静会及时传递回消息来。”伏光道，“女娲让金鹏下界了，在凡间保护孔宣。”
帝俊点了点头。
太一说，“何必保护他？不如早些身亡，也好魂归原位。”
帝俊道，“孔宣下界是为了在人族中建立势力，好与阐道相争。此战的对手虽说是人族，于人族损伤却不大。妖族能否在人族中建立声望，全靠孔宣了。”
“为什么不一起把人族灭了？”太一问。
帝俊道：“太一忘了，除了天界人界之外，还有冥界。人族死亡后进入轮回再次转世，若想彻底毁掉，必须分出大半精力来对抗地府。”
“原来如此。二界动荡，想来地府也不会像往日一般太平，九婴要废些功夫才行。”
伏光问，“大哥打算什么时候亲自出手？”
“老子死时，便是我等现世之日。”
老子比孔子大二十多岁，现在已经四五十，放在古代算是高寿，就算道教阐教保护地再周到也活不了几年。李聃一死，老子魂魄归位，道教再多一位圣人，必定会立即现身，阻止战事。
他们没有太多准备，手下弟子虽然不少，比起妖族的数量还是要少很多。妖族一直在练兵，大家闲的都要发慌了，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大哥思虑周到，等老子回来之后出手再好不过，省的误伤他性命，担负因果。”伏光顿了一下，“下界的曜君行宫和兔儿神祠被砸了。”
太一点了点头，“东皇宫也是。”
帝俊叹气，“看来都一样。我以为伏光和‘白黎’于人族有恩，人族会感念你的作为。”
“毕竟不是同一个种族。他们太弱小，对强者保持警惕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伏羲和女娲那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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