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还有徒手抓野猪的一天!瞧好吧锖兔,从脚印儿看怎么也得有一米大,这种咱们吃一半,然后挑到山下卖一半——对了,这里离着村子还远吗?” 女孩子的眼睛睁地发亮,像火焰一样的热情从这只还没看见影子的猎物身上迸发出来,他也算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但是……” “没有但是!哈!” “不用这么麻烦,我还有一些盘缠,到了村子也足够了。” 他打断她,“去雾狭山,越快越好。” 这是这个叫锖兔的孩子第二次拒绝自己,万隐小姐的热情隐隐退了下去,看着对方黑亮的眼睛。 “哦……这样。” “迦夜……” “好,那就走吧。” “嗯。” 锖兔看她像一只打架打输了狗儿,可又想到了什么,只好略显冷漠地钳着她的手赶路。 “抱歉呢,迦夜。” “……” 万隐迦夜虽说脾气烂了点,但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更何况她也没必要跟小孩子说个一二三,他有主意她也乐的自在。 她顶多是臭着一张脸,不过这情况没持续到下一次吃饭之后就消失了。 到了饭点这孩子也没多说什么,只要了大量的食物,然后自己抱着自己的量在一边一坐就看着万隐小姐自由发挥。 这种纵容,也算是他对她的补偿。 一开始她就对自己的欲、望没有什么控制的想法,她想打猎的想法也是为了有足够的食物与钱自我满足,这下子她不费力气也被纵容了许多,她眉眼弯弯看着锖兔越发顺眼。 除了吃这一方面,这孩子还给她搞了一身衣服跟鞋子,那件被她穿着的羽织也没要回去。 这下子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甚至是包括住的,万隐小姐这是头一次被小自己这么多的孩子全都包圆,她好像达成了自己一直想要的那种小虫子生活——在自由自在地生长。 而且她生的小,也没人说她老大不小的还得靠人家怎样怎样。沾了外貌的便宜,在外人看来就是心细的兄长带着自己的小妹在某个蜿蜒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旅途里,中途在边停靠而已。 万隐小姐尝到被照顾的滋味,在这一段赶往雾狭山旅途上,越发放飞自我,甚至于当两人暂停休息时,同路的人问起来,她就开始掰扯新的人设。 第一qqq章就显露出来的恶劣性格开始作妖。 无耻的万隐小姐常常扯着锖兔的袖子,躲在少年宽大的羽织后边,给路人露出一个天真至极的笑容。 她本身长得漂亮,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温柔,也被旁人说跟哥哥在‘给人感觉很舒服’的地方很像。 她常在私下跟锖兔说,“那是因为锖兔脾气好吧。” “我?我其实也会生气,也会急躁的。” “哎,我知道,但是……总之是个好人吧?” “好人?” “对,锖兔是个好人。” 男孩子不知道想了什么:“迦夜也是好孩子呢。” 金发姑娘眨了下眼睛:“锖兔认为,我耍了那些人,也是好孩子吗?” 她微微歪了头,锖兔坐在她的对面,隐隐觉得这后面有些他不清楚的东西:“是,我认为是,怎么了?” 被说是好人的万隐小姐伸手拍了桌子一下。 “嗯!”她煞有其事地点头:“所以大家都说,我跟‘哥哥’很像,对吧?” 对,没错,这个活了百年的老女人现在还学会了熟练地跟年仅十三岁的锖兔叫哥哥。 不知道这孩子是撒了谎的人,锖兔对这声哥哥也接受良好。 从初次见面万隐迦夜的模样看着也就是十一二岁,比自己还小一点。 这样小的孩子……啧,真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养兔哥(?)是什么体验。 万:就一个字儿,爽! 我:你到底要不要脸! 万:如你所愿,这不是没做朋友,当了哥! 我:……
第三十章 錆兔纵容万隐迦夜活的像个柑橘里的小虫子一样自由生长。 偶有阳光落下的时候,万隐小姐才会从这片糜烂之地抬起头,她看着跟记忆里没有区别的穹顶,向上伸展的脖颈像是特意被展露出来。 就好像,只要有人想,便能拿刀将她的首级拿下。 锖兔会坐在一边,他常常从她浓密的睫羽中看见那种无限贴近亡者的感觉,可是一晃,他又看见她冲着自己笑,像一束白色的铃兰。 自从那天被说‘是个好人’以后,万隐小姐便就收敛自己捉弄人的恶趣味,这大概算是她仅剩不多的最后一点良知。 毕竟就万隐小姐自己来看她完完全全算不上一个‘好人’,无论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内心想法,都是如此。 锖兔可能是发现她不再恶作剧,但是并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两人在相遇之后的第七天到了雾狭山的脚下,在当天的中午看见了传说中的‘培育师。’ 习惯自由生长的小虫子——万隐迦夜跟在锖兔的后头,在锖兔递出拜帖,拜师完成以后,这才轮到她。 这是一处处在半山腰的地儿,往山上走跟与往山下走的路程是一样的,这边的山景跟她刚刚降生的山也是一样的,她此刻坐在被光线照进窗子的木屋里,从锖兔的身后挪出屁股。 “您好,鳞泷先生,在下名为迦夜,我想跟您的头领见一面,请指一条明路吧?” 她守着这一路作伴的‘哥哥’一时间没从她自己捏出来的妹妹人设中出来,她刚说完就冲着这个白发满头带着赤红天狗面具的老人扬起一个笑容。 那种脸跟她冲着那些旅人表现出来的并无不同,是温柔的也带着孩童的纯真。 这样固然会降低他人的防备心,但是同样的对于这种略显正经的话题,也不够说服力,于是鳞泷拒绝了她。 “请恕我拒绝。” 她的要求被鳞泷拒绝,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掐对方的脖子,可是一想到錆兔还在用他黛青的眼睛看自己,她就没有办法将粗暴低劣的手段施加在别人的身上。 鳞泷看穿了她的杀意,吓了一跳。 毕竟原以为这孩子真的只是錆兔的妹妹而已。 那种杀意极其细微,非她或是鳞泷这种级别的人感受不到,万隐小姐也仅仅是在瞬间便舒坦了眉间。 “锖兔哥,能给我跟鳞泷先生一点单独的时间吗?”她扭头笑着跟不明所以的少年说,伸出食指跟拇指比划,用那两者之间的微小空隙告诉他:“我有一点私事。” 肉色发色的少年点了点头,他犹记得对方曾经裹着衣服啃着肉问他的那些关于鬼的问题,现在要留下可能也是要问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 那些东西‘鬼的首领’、‘鬼杀队的主公’诸如此类的在锖兔脑子里闪过,然后很快又被熄灭。 锖兔望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打扮出来的小姑娘,从那略微挺直的后腰处窥见了一丝丝陌生的东西。 这是属于万隐迦夜已经印刻在骨髓里的习惯,这是由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打出来的腰杆,不过这种东西过去了一百年,她或许都没有意识到。 “好,我在外面等你,别叫师傅为难啊?” “嗯!知道啦!” 带着天狗面具鳞泷见这俩孩子自说自话决定了各自的去留,他在信中确实没有得知关于‘迦夜’的事情,刚才还以为这是锖兔家里的妹妹,但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男孩走了以后,剩下的女孩才从被合上的门那里抽回视线,她脸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微笑,只不过眼睛周围的肌肉微微放松——这种表情俗称,‘商业微笑’。 或许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是不太应该的,这种异常让他起了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警觉。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万隐迦夜’——”面容稚嫩的少女停顿了一下,澄黄如同太妃奶糖的眸子像箭矢的尖端直射过去: “是一只【鬼】呢。” 是一只【鬼】呢。 这瞬间,几乎为这种非人物种奔波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藏在赤红天狗面具下脸色一黑,一只手便抵住了地板。 这是人从跪坐姿态起身的最快方式,只是他并不像刚入鬼杀队的队员一样,曾经担任过‘水柱’的男人也有一定的包容危险的能力。 他被这个词儿惊着不少,这一瞬过后,那个少女沐浴阳光的姿态重新进入脑海,微微按下心中忌惮,目视她。 “还有呢。” 万隐迦夜以为自己会被针对,哪想得到还有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这下子她也不禁高看这位‘培育师’一眼。 “哇哦,您不害怕吗?我可是【鬼】哦。” “说正事吧,你若是鬼,去见主公做什么?” “就是好奇吧,身为主公知道的东西一定很多吧?我对那些关于鬼的知识很感兴趣!” 鬼的知识。 这个时代甚少有人用这种说法,更多的还是通过传说、故事将这些事口口相传。 “身为‘鬼’,你不知道?”他试探道。 万隐迦夜听得出这句话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她就算是下句话说自己是装神弄鬼的人,鳞泷也不会说什么。 她也不在意,只解释道:“嘛,虽然都是鬼,也有一二之分吧?” “哦?何为一,又何为二?” “譬如说,他们啖人肉、不得直射太阳、体魄强劲,就算脖子扭下来也不会死,但是这些我都没有。” 万隐迦夜笑了一下:“若是放在平时,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那你为何称自己为‘鬼’。” “因为,有一点比他们更像鬼——我,是不死的。” 屋子外边好像传来一两声乌鸦的鸣叫,对这种鸟类的声音,万隐小姐也算是熟悉。 带着红色天狗面具的鳞泷先生陷入了沉默,他对这句话基本上保持了疑问,毕竟对于鬼来说,就连最上边那一只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是不死之身。 乌鸦的叫声被视为不祥,倒像是葬礼上的悲歌,万隐小姐顺着窗外正好看见那黑亮的鸟跟锖兔略微炸毛的头发。 她挑眉,收回视线:“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跟我同出一族,所以在半路结识了锖兔以后,我才发现了原来还有‘猎鬼人’这么一个组织……很有趣吧?” “……” “既然我找不到他们,我认为找你们也是一样的。” 这是不分善恶的人,只这一句话鳞泷便能确定这个自称为鬼的少女是个什么思想状态。 “原因呢,我需要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知道鬼的故事的原因。” “我想找一个杀死鬼的办法,我说过不是?我是不死的,但是我在寻找‘死’。” 若是放在平时她定要还在这句没什么笑点的说法上开个玩笑,毕竟她的笑点是出了名的莫名其妙。 不过为了表现自己是很认真地在跟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谈论‘求死’的问题,万隐迦夜便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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