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小鬼而已,就是那种在人群堆里一抓能抓一大把的小鬼而已……凭借她,想要获得这样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的好感,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她还要做这种事? 她为他废了一条手臂,本来就觉得是仁至义尽了。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这个叫不死川实弥的人身上,那种微妙的善意么。 在后来,她又见了已经加入鬼杀队,失去家人,满身伤痕的不死川,才突然被对方的尖锐晃了眼睛——那时候她才理解了,那原因其实是樱花树下,如同花瓣一样轻柔的亲吻,跟恍若黑夜太阳的笑颜。 万隐迦夜的喉咙里被肺部冒出来的血糊住,说不了话,也无法让空气通过,更是没有办法去附议对方说的无比明智的结论。 现在的话,万隐迦夜只能在发黑的视线里妄图紧紧抓住自己异姓的兄长,她看着他的影子都模糊了。 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递给自己没有盐味的肉跟酸甜又涩的山果,到后来她揪着男孩子的袖口开始捉弄别人……可从始至终她都能看见如今已长成少年,他眼中淡薄的水雾。 万隐迦夜曾经暗自发过誓,要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她不想忘记。 就像她打死也不想承认,对于如今想起来只记得宇智波斑宁愿看她身死也要追逐自己梦想的冷漠决绝;千手扉间强行下在自己眼睛上的封印时的公事公办;叫旗木卡卡西白白让自己忍受十年之久的痛苦。 万隐迦夜对自己身为长生鬼的体质深恶痛绝的原因,便是她死而复生之时,大火便会烧掉那些人的善意与爱。 她要是一想到如果连那个笑起来很温柔,又努力将自己养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的人,也会成为冰冷冷的陌生人——她便难以忍受。 血沫从呼吸里跑出来,这会她连一个转身也做不到。 “变成鬼吧。”猗窝座又说。 万隐迦夜却说:“变成鬼,我就不会死了吗?” 鬼舞辻无惨的血像一只吸血虫钻进万隐迦夜透白的皮肤,骨气的筋脉狰狞又难看,滚烫的灼烧感透过筋肉的纹理,钻进骨头里。 “……”猗窝座又滴了两滴,应道:“嗯。” “我不想死啊。” “你这种鬼,本来就不死。” “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就算是吃掉——” 她想说,就算是吃掉无辜人的骨头,喝掉血也没有关系的。 可是逐渐清晰的视线里,却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再说——‘不行哟,小迦夜是个好孩子。’ 猗窝座却把这种停顿当成了血液饱和的现象,“感觉怎么样?” 金发少女的身上只有残留的血渍,原来的断面被肉块迅速地补充上,光洁的皮肤裹着女子纤细的骨骼形状,猗窝座看了看自己手上还剩下大半瓶的血,强行用指甲割破了脊骨附近的皮肤,将剩余的血灌进去。 人对鬼的血,接受程度不大一样,但是长生鬼也总该更优秀一点。 “啊!!!!!” 新生的鬼在约莫十五分钟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脸上所有痛苦的神色,她从地板上爬起来,额上生着尖锐的鬼角,跟童磨一样尖锐的牙在一个微笑中缓慢地露出来。 她的牙尖抵在沾了血的唇上,不一会便磕出血来。 鬼都知道一个东西,甚至是连柱那边也知道,新生的鬼往往都是先从吃人来打牙祭的,就像是打破自己人伦道德的限制,从一只鬼开始吃下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单纯,而是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一样同流合污。 这种本能,就像是犯罪者连坐一样。 猗窝座看见这个成功了的新生鬼,没有等着她失去理智去找人来吃,便遵从了鬼舞辻无惨的命令,欺身上前折断这新生鬼的手臂跟双腿。 没有吃过人的鬼,就算是靠着天赋,也无法敌得过上他。 万隐迦夜倒也让他折断自己的手脚,一来她想体验一下迅速愈合的神奇技能,而来也想通过疼痛刺激自己叫自己不要失去理智,跟只染上疫病的疯狗一样,只被饥饿支配。 但这就是本能。 人类的本能是利己;鬼的本能就是吃人。 万隐迦夜的视线陡然一低,这是她被猗窝座折断手脚的缘故,可这些疼痛竟然毫不影响自己吞咽口水,她看着这只青面鬼,尖牙在唇上微微颤抖。 人也好,鬼也好,能吃的,都是可以吃的。 一滴口水落在地上。 声音微乎及微,万隐迦夜觉得自己应该就要张嘴的时候,忽然又听见锖兔在叫她。 ‘小迦夜,是个好孩子呢。’ 可是没完—— ‘小迦夜,其实很温柔。’这是富冈义勇。 ‘她?她目前还算老实!’这是鳞泷左近次。 不同的声音,从极其远的地方传过来……说起来,她要是真的吃了,要是真的张嘴了……要是真的—— “果然、不行……” 将新鬼扛起来,打算背到鬼舞辻无惨那边,模糊听见她低声说了什么,问:“什么?” 万隐迦夜无声地笑起来:“什么也没有!我们是要去见那位大人吗?” 猗窝座对新鬼的上道表示惊讶,但也仅此而已,他声音很冷漠,至始至终:“嗯。” 金发的鬼点头,头上的珠花从头发上落下来,掉在裂了深纹的地板上,暗夜里昏黄的煤油灯周边生了小小的飞虫。 紫色的珍珠琉璃贝壳缠上金银,哗啦哗啦。 可以死的。 真的。 他们所厌恶的鬼,她应该可以杀掉传说中的鬼舞辻无惨的。 这边落入阴谋的万隐小姐冷了眉眼,在心里一次一次预演她的虐杀计划。 离这里大概几十里的京桥—— 脸上沾着血的少年匆匆忙忙跑回家里,用冷水洗了脸,这才恍然回过神,他看不清黑暗里的水中是一片一片已经发黑的血,像烂掉的山茶花瓣。 他被春天的冷水一激,模模糊糊才想起来被万隐迦夜编凑起来的记忆。 那几乎是在瞬间就拟定好的剧本,只是起了一个暂时的作用,它仅仅是让不死川忘记了当时,只要事后仔细想想,便能回忆起全部。 “实弥?是你吗?” 竹枝举着灯笼,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在水缸旁发呆,“你已经回来了?跟迦夜小姐玩得好吗?” “……” 不死川实弥张了张嘴,突然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嗯,只是告白失败了。” “啊啦,竟然告白了吗?真了不起,没事啊实弥,别灰心,迦夜小姐是个好姑娘……” “妈妈……” 竹枝一愣,身为母亲的直觉叫她发觉出了什么事。 “不,没什么。” 白头发的少年,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笑起来跟小兔子的心脏一样的、又是自己开酒馆的女孩子。 他只再见了,后来带着金面具,眼神死掉的吉原姑娘。
第六十章 (二更) 吉原,京极屋。 “吉原的公主殿啊,今天是找不到漂亮的人吃了?” 一黑发金眸的少女缓缓推开绘着山川流水的门,她还没抬眼,便听见坐在里面的女人伸袖子捂着自己下半张脸,一边笑一边打趣她。 这女人坐拥了四分之一的产业,其中京极屋便是吉原花街顶好的其中之一。她在手底下流通着最大的灰色生意,还偏偏有那么多人仰着这位‘忘八’,这位忘记八德的老板。 “哼!”黑发金眸,衣着打扮极尽华丽的少女侧着脸:“关你什么事!” “那‘蕨姬’来我这里是做什么呢?想跳槽?倒也不是不可以……” “啊!真是讨厌跟你这种笑眯眯的女人讲话!” “是吗……”女人笑着的脸冷下来,眼中温柔平和的光也消失不见,态度一转:“有什么事就说,说错了就给我滚出去。” 堕姬被吼地有些呆滞。 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才噘着嘴,捏了捏手。她要是没什么事,都是躲着花子小姐远远的,根本不想看见她那张平平无奇又或者跟童磨一样笑眯眯的脸。 不过她还是不敢指着对方说她丑,如果说了,无惨大人也不会叫她好过。 被娇惯坏了的小姑娘不得不遵从鬼舞辻无惨的命令,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 “嘁~你以为我愿意来嘛!还不是大人说——” “无惨说什么?”坐在窗户边的女人无所谓地给自己烧了一小壶茶:“他可别是告诉我哪里有什么盛大的祭典或者百年一次的宴会,要我过去观赏……这种调虎离山的手段也不免太过拙劣了。” “……”猜,猜中了??! 貌美的少女一脸‘你怎么知道’,花子小姐只瞥了一眼,便看出了门道:“夜夜在那家伙的手上吗?” “谁是夜夜。” “啊,也对,或许你还没见过呢,我家夜夜可是比你都漂亮的孩子……无惨那家伙没叫你瞅着吧?”说起自己的女孩子,女人脸上讥笑的神情得以舒缓:“你真是一幅可怜的样子~” 堕姬本来是收着脚,根本不愿意往前踏出一步,可却被里面这个女人的语气彻底激怒。 她是个被哥哥娇宠的女孩子,也是被鬼舞辻无惨愿意怜爱的女孩子,可受不了一个丑女人这么贬低自己——说自己比不上那个‘夜夜’。 “我才不是!!”她咚咚咚往里边走,转眼间尖锐的指甲就长了出来,将女人掐倒在地,她的指甲戳进榻榻米上,可看着这个女人,脸上也毫无痛楚。 黑发金眼的少女想起无惨大人摸着自己的头的样子,手一抖,骤然松了手,委委屈屈:“我不会道歉的。” 躺在地上的女人看着天顶:“我不跟笨蛋计较。” “你!” “那你也应该不知道,现在夜夜是否在那家伙的手上了?” 堕姬坐在地上,皱着眉毛,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闷闷道:“嗯!” “要我说,让你跟我讲那些话,还不如找个看着靠点谱的……堕姬你”确实不太聪明。 花子小姐轻轻地扶着地板起来,一手撑着桌子,摸了摸黑头发少女的脑袋。 前几日那边又传来了万隐迦夜的消息,她就知道鬼舞辻无惨不会轻易放手她们一族的身体——现在他无法将自己怎么样,那就该盯上她的夜夜。 可是鬼舞辻不该想想吗,她的孩子怎么也该比自己有手段。 花子小姐看着堕姬憋着一肚子气跑走,她伸手拿起来今日刚刚截获的信,白色的信封上用干裂的墨痕写着‘小迦夜様’,背面是一串地址。 “竟然还跟鬼杀队那边有联系吗?”女人粗略地看完一遍,将信重新塞回去,打算第二日一早叫人送到它应该有的地方去。
凡是她手能够伸到的地方,她就将万隐迦夜的一切都搜罗过来,像是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将自己特有的关怀融入其中。 最后花子又看了看天边的色彩,暗沉地如同深海,只一轮明月高挂,不过也快要从天边落下,迎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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