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世事的咒灵理所当然地说出让人很容易误解的话。
五条悟只是顿了顿，随即露出轻佻的微笑：“你对人类没有敌意？”
“我为什么要对人类有敌意？”少年咒灵疑惑地偏头，“人类做的食物很好吃，比咒灵好吃多了。”
奇怪。诅咒是负面情绪，咒灵也是在人类的负面情绪和恐惧中诞生的。
他之前一直猜测昼是不是狐狸精一类的假象咒灵，但对方表现出的行为却和咒灵大相径庭，甚至连最基本的、对于人类的敌意都不存在——
「六眼」所看到的一切又不会骗他，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物种？
人类？咒灵？受肉.体？
五条悟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少年，最让人觉得可疑的还是对方可以触碰到自己这一点。
男人不觉得是「无下限」失效导致的结果，他的术式是24小时不间断运转的，却罕见地挡不住对方的触碰。
这两天他也做过许多实验，确定了对方可以无条件地突破他的无下限术式，就像是……他天生的克星。
咒术界最强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忽然兴奋起来，也不管自己公寓被对方糟蹋成这样了，一屁股坐在咒灵面前，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喂，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咒术高专？”
如果这家伙能够瞒过天元的结界，那绝对会成为一个秘密武器！那些烂橘子会吓得大小便失禁的吧！
“那是什么？好吃的餐厅吗？”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不是好吃的餐厅。”五条悟微微一笑，“不过成为咒术师的话，杀掉其他咒灵，就可以赚钱买自己喜欢的点心噢。”
“可我也是咒灵啊，你们不会想杀掉我吗？”昼抿了抿嘴，看白痴的眼神瞪着眼前的人类，“我又不傻。”
“如果你能成功进入高专结界，就没人看得出来你是咒灵。”男人打了个响指，“赚够钱的话，即使你回到横滨，也可以自己买自己想吃的东西了。”
“而且，我们直到现在也不清楚身体转换的规律。如果我在课堂上和你忽然换掉，可能会引起惊慌。”他继续道，“万一被发现的话，就连你在横滨的庙也会被拆了检验每一块木头。”
神庙忽然浮出海面成为旅游景点就够让昼恼火，如果真的要被拆掉他绝对不允许，这是身为地缚灵对自己死亡地的坚决守护。
就在五条悟用寿喜锅贿赂他之后，昼扬起下巴，“我去，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学生。”
没想到这个层面，五条悟疑惑道：“诶，为什么？”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肉.体）的话，是不能有师生存续关系的！”昼严肃地指着电视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高中生，“因为喝了同一个牌子的草莓苏打汽水，奈奈子和岐君的关系被学校发现，所以被迫转学了，这样她就很难得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肉.体）了！”
五条悟：？
这是什么汽水广告硬植入的垃圾电视剧？
男人摸出手机打字发信息，敷衍地挥手：“嗯嗯，拜托夜蛾给你办一个临时借读证总可以吧。”至于对方的身份就暂时挂在五条家，通过家系入学高专会减少很多繁琐的筛查工作……
“对了。”昼忽然想起什么，指着电视屏幕里被雨水淋透却不愿意打伞而是抓着汽水瓶不放的女生，“我也想喝那个饮料，看起来很好喝。”
“是是——等一会儿给你买。”
第5章 深海与苍蓝之瞳（五）
给惠开完家长会这个点，已经预约不到怀石料理店了，还好眼前的咒灵是个生活白痴，只要是好吃的都能够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五条悟拈起一根薯条，撑着脸看昼独自消灭了一整桶三人份的鸡翅欢乐餐，抱着一个比脸还大的汉堡开心地吃着，心里感叹这家伙的肚子应该是无底洞。
不过该给这小鬼做个什么假身份呢？如果说是养子，高专那边绝对不会相信，上面的也会对昼进行秘密调查，就算他是五条也不能平白阻止旁人的怀疑。
不然说是远房亲戚好了，反正五条家的人很多，旁支的小孩子一到过年就叽叽喳喳涌到主宅，跟惠的兔子式神似的，多一个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随意地拍板决定后，五条悟立刻戳开夜蛾校长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
当昼席卷完最后一杯巧克力圣代，他终于抬起了头，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虽然补充体力的效果没有直接吃咒灵高，但却比那种黏黏糊糊臭气熏天的东西味道好了几百倍，怪不得人类这么弱，原来是口腹之欲害的。
不过昼现在能够理解这种选择，如果他生活在人类社会，想必也会变成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咒灵。
所以东京的咒灵比他弱嘛。
昼完全陷入了思维误区，看向五条悟的眼神变得钦佩起来，这家伙从小就在这种地方长大，竟然还这么强，一定像他一样吃了不少咒灵吧。
五条悟：“你看着我做什么，警告你不要再觊觎我的身体了，否则杀了你哦。”
“大放厥词。”昼顿了顿，虽然和这家伙打架的时候，自己确实被压了一头，但是身为咒灵的尊严让他绝不承认，安慰自己只是看着对方漂亮的身体，饶他一命而已……
“五条悟。”昼念对了他的名字，“你说的饮料在哪里，我想喝。”
白发男人懒洋洋道：“好啦好啦，一会儿去超市买，家里的零食也被你全部吃完了，你要不要稍微有一点感激。”
昼扭过头：“是你说待在房间里就让我随便吃的。”
“……”五条悟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叫了公寓里自配的保洁服务。
只是两个小时，家里就被他弄得乱糟糟的，看来还要花时间教他一些基础的生活常识，至少要知道垃圾应该扔在垃圾桶里，而不是他的高级胡桃木抽屉里……
“走吧。”昼起身，破破烂烂的浴衣下是一双脏兮兮的木屐，这身搭配吸引了旁人好奇的目光，但看见少年的脸，猜测就从“他是个乞丐吗？”变成了“这是什么新角色的cos吗？”。
昼贪婪的目光又在五条悟脸上划过，如果这个男人不戴墨镜的话会更好看的。
他扬了扬下巴，冷傲道：“带我去你说的超市。”
五条家主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当做菲佣使唤的迷茫感，他拉住少年一甩而过的小辫子，将咒灵拽了回来，垂眸道：“先给我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这样我很像个拐卖儿童的拐卖犯诶。”
“不换。”昼挣脱出男人的桎梏，拽过自己的长发，将红绳子重新一圈圈绕回去，手法七零八落，如果不是仗着天生头发柔顺早就打结了。
五条悟拎着他的领子，上面破了许多洞，就像是穿了多年的童装，连袖子都短了很长一截，胸口也拉不上，若不是少年本身骨架小，早就撑破了。
他无情道：“不换衣服，就没有吃的。”
昼瞪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人类果然像传言中一样狡猾，但想想那些好吃的零食，忽然偃旗息鼓了。
“……嘁，随便你，不过我不喜欢的衣服，我是不会换的。”这是身为咒灵的尊严。
五条悟从不会管他这种咒灵的奇怪审美，直接将人绑架到了五条家旗下不知道哪个分支的服装店，将少年寄存给了sales，自己懒洋洋地坐在VIP室沙发上玩连连看，偶尔抬眼看看这家伙被打扮得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昼的攻击性在面对女性的时候陡然下降，布娃娃似的瘫着一张脸任凭销售小姐选衣服。
少年对布料的材质很敏感，选了许久只接受柔软的宽松卫衣和羊毛衫。
“我想要那个。”
昼指着女装区的长裙，他穿了多年的破烂浴衣，完全适应不了男士的贴身长裤，正好那边那个和他浴衣差不多的枫叶纹裙子就很符合他的审美。
销售小姐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摇了摇头，“那个是女孩穿的，不太合适。”
“这样吗？”昼苦恼地皱了皱眉，扯了扯自己腿上的牛仔裤，“可是会很磨。”
“磨什么？”五条悟起身，将他看向女装区的渴望视线完全挡住。
昼露出一副理所当然到天真的表情：“磨■■啊。”
销售小姐侧过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五条悟则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就没穿。”
“穿什么？”昼不明所以。
白发男人手揣进裤兜，转身就走，“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买内裤。”
装备齐全后，昼好歹是不觉得难受了，只是时不时就要扯一下裤子，皱眉问：“真的不能换成那个吗？”
五条悟将他的破浴衣塞进垃圾箱，头也不回，“穿裙子你想也别想。”
男人转身，食指指尖戳了戳咒灵的眉心，“这就像是往可乐里面加甜牛奶，是绝对行不通的，知道了吗。”
昼唔了一声，想想如果在刚才炸鸡店的可乐里加上牛奶的味道，好像确实不怎么好。
用食物做类比让他生动地理解了男孩子穿裙子的别扭，心里想着果然人类社会就是麻烦。
第6章 深海与苍蓝之瞳（六）
就在昼滑着小推车在超市里四处游逛时，夜蛾正道那边也传来了回信，减去一大堆啰里啰嗦的话，总而言之就是要五条悟带着昼明天先去高专一趟，至于借读的事情因为从来没有先例，他得先考察一下。
白发男人回复了一个【墨镜猫OK.jpg】的表情包。
抬头看见昼正一只脚踩在手推车的横杆上，欢快地在零食区滑来滑去，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噼里啪啦往车子里落。
好蠢的咒灵。
五条悟摸着下巴，把从他面前溜过的昼一把抓住，无视对方幼兽般呲出来的尖牙，思考怎么让这家伙看起来更像个人类。
——即便现在他这个样子，相比于咒灵更像是哪个无人岛出来的野怪。
虽然现在春天已经过了一半多，但日本各地的咒灵仍旧猖狂，如果他有事刚好出差，让这家伙露了马脚的话，事情就糟糕了。
所以在查清他俩互换身体的契机，以及让昼入学高专成为他的秘密武器之前，必须要给这小鬼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咒灵的身份，不要一天到晚把人类人类的词语挂在嘴边，不然看起来像中二病重度患者。
“我才不伪装成人类。”昼相当抗拒这个提议。
他们现在已经采购完毕回到了五条悟的公寓，少年捧着汽水瓶咕噜咕噜喝一口，打一个小嗝。
五条悟盘腿坐在他面前，举起食指，“也不全是人类啦，严格来说是咒术师。”
“那有什么区别吗？”昼抬眼，“不都是猴——”
五条悟用甜面包堵住了咒灵口无遮拦的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能会被咒术界当成诅咒师的同伙集体围剿。”
少年叼着面包，黑眸露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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