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太大,岂能是几句劝慰就能迈过去的,徐青青很清楚这点。 “你不要过于去在乎外人的坏看法,你看看观内的这些小姐妹,哪个对你不是真心?你怎么不把她们关心你的这些好,好生在乎一下? 人生而艰难,皆有各自的苦楚,可能有的人苦大一点,有的人苦小一点。 你运气不好,受了大苦。但人来世间走一遭不容易,比起那些投胎成猪狗畜生的,为人是不是也算一种幸事?活着不好好珍惜,谁知死了会不会遭更大的罪?且不管男人了,还有四季更迭,花开花落,数不尽美景;还有姊妹们一同打扫做饭,嬉闹的快乐……” 孟金枝再度泪水汹涌,这一次哭得比之前都凶狠。她抱着双膝,仰着头嚎啕大哭起来,嗓子几乎喊破了。 这倒是个好现象,她终于在发泄情绪了。 “放弃总比坚持容易,但坚持下去,你一定会看到不曾见过的美景。”徐青青抱住孟金枝,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问她是否愿意坚持下去。 孟金枝抽泣着点点头,应和着徐青青的话。 接着,徐青青就听孟金枝断断续续听讲了她被掳走后,在流匪窝里的遭遇。 “他们都不是人,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还好几个人一起……” 徐青青抱紧孟金枝,此刻她真觉得燕王当初砍下胡百天一条手臂太轻了,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过两日衙门审完胡百天的罪名,定会当众行刑,少不了凌迟处死,曝尸于城门,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徐青青允诺道。 孟金枝感动地点点头,“金枝何德何能,得王妃如此照料。王妃说得对,坚持下去,民女会看到不一样的美景。” “柳原被我打发走了,他若真心待你,不久后你自会看他的决心。但倘若他决心不足,正好不必再为此感伤,我看你本来也不想留希望给他。若来了,就当意外之喜,到时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不来,正好应了你原本的心意,让他尽管过自己的日子去。”徐青青劝道。 孟金枝闷闷地应承,精神略有几分恍惚。 徐青青知道她其实很在乎柳原,只是耻于自己这副模样去面对他。真挚的感情难得,即便给人带来不少悲伤和痛苦,可这就是人生该有的痕迹。徐青青倒不会用善言咒,把她这部分情感催眠淡化掉。只是减轻了她在流匪窝里那些痛苦的经历对孟金枝的精神伤害,让她日后可以勉强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善言咒并不会抹掉人的记忆,但会从精神上模糊掉原本所遭受的痛苦,令被施咒者拥有更多向前的动力。那些经历和伤害仍然会是孟金枝的一部分,回忆起来仍然会给她带来痛苦,但终究会有一道暖光带领她迈过这道砍,让她将伤痛埋在心底,继续勇往直前地面对生活。 徐青青看着孟金枝终于可以面色平静地入睡,缓缓地松了口气。嘱咐楚秋等人照顾好她,便骑马直奔白云观。 白云观住持久安道长见到徐青青后,忙带着弟子们前来迎接。 当初紫宸观的春虚道长嚣张猖狂的时候,她因说了一句春虚道长无德的话,使得白云观遭到排挤,陷入困境。今夏的时候,日子更是艰难。当时多亏了徐青青暗中派人送了百两银票接济她们,才令她这小小道观得以熬了过去。所以徐青青于白云观来说,有再生父母之恩。 久安道长是个重情义懂感恩的人,再见徐青青时,势必要亲自下跪道谢。 “久安住持客气了,我们道观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如今你便帮到我了。”徐青青告诉久安道长,“我安排人在此的事不能多问,更不能外传。” “王妃请放心,贫道这点分寸还晓得。” 久安道长也算是看着徐青青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品性她再清楚不过。虽然她不知道如今身为王妃的徐青青,为何会派侍卫安排一名年轻的男子来她道观住,但她相信徐青青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她一定不是在干坏事。这两点解释就足够了,她不需要的更多的解释。 徐青青道谢后,就匆匆去见了朱棣。 丘福正在门外守着,瞧见王妃姗姗来迟,总算松了口气。 “还请王妃尽快把王爷唤回来,这追查刺客的借口用不了多久。若一直没信儿,秦王、晋王再问起来,不好解释,回头两位王爷着急之下若调查起来,便更麻烦了。”丘福恳求道。 徐青青点点头,她来的这一路也在想,能干点什么事儿才会让书生觉得幸福。书生是个没有过往的人,无从从他的经历中推敲出来,徐青青对书生的了解也不过是有修养礼节、温柔聪明、善解人意……但往往是这种对什么人和事都温柔的人,更叫人难以猜测出他真正的喜好。 “你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徐青青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看书生作画,似随口一问。 “读书,写字,作画,”书生一边垂眸认真描绘着松枝,一边温声回答徐青青,“还有你。” 徐青青惊地托着下巴的胳膊瞬间软了,脑袋猛朝桌面的方向点了一下。 “小心些。”书生慌张地丢下笔,伸手温柔地托住徐青青的下巴,就此即将完成的一幅画便毁了。 书生太温柔了。 徐青青不禁想起今晨在山上,燕王捏自己下巴那一下,堪称凶戾冷酷了,都不用太多余用力,那冰凉的手指轻轻一捏,再配他那薄凉的眼神,让她瞬间有种赤身沉于千年寒冰的错觉。而书生则恰恰相反,如春日暖阳,温柔似水,恨不得把人心都柔化了。 “这些都不算,你肯定还有喜欢的东西,再说说。”他所谓的几样喜欢现在都有,却没见书生觉得有多么开心幸福,不然燕王早就回来了。 “我一直想,若有朝一日找到了意中人,便同她一起赏梅,扫雪煮茶。”书生接着道。 “可惜现在是秋天,还没到寒梅绽放的时候。”徐青青叹气,转即来了主意,“我们可以明早游湖,采莲蓬,攒荷叶上的露珠煮茶喝。” 书生笑:“好主意。” 次日,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 傍晚的时候,雨仍然在下。徐青青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的瓢泼大雨叹息不已,这样下去,岂不是到明天都没办法采露珠?那燕王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丘福穿着斗笠,匆匆从外头进门,告诉徐青青晋王和秦王那边抓到了几个刺客,把人折磨死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二位王爷还问起王爷的下落,属下说王爷得知了线索,往庐州那边调查去了。” “嗯。”徐青青知道这理由糊弄不了多久。 第三日清晨,雨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如徐青青昨晚所料那样,她和书生肯定不能去游塘了。 书生见徐青青一脸丧气,笑劝她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早晚有雨停的时候,会有他们游塘的机会。 “也是。”徐青青勉强一笑,却见书生拿了一块木头,正用小刀雕刻着。 “这是?” “公输木匠给我的东西,他教我刻木人来着,从你拿来的装书的木匣子里找到的。”书生笑着解释完,就仔细端详徐青青的面容,试着雕刻。 “你要刻我?”徐青青高兴地凑过来看。 “自然要是你,第一个刻出来必定要是我的意中人才行。”书生用理所应当的口气解释道,低眸十分专注地下刀。 徐青青闻言心漏跳了一拍,忽听书生冷吸一口气,再转眼就见他食指指腹正冒血。 “割到手了!”徐青青马上捉住书生的手指,送到嘴里吸了一口。 二人随即四目相对,徐青青尴尬地松开嘴,让书生等等,她这就去问久安道长要药膏和包扎的纱布。 “不用了。”一记冰冷的男声,令徐青青离开的脚步直接停滞。 徐青青回头讶异地打量朱棣,确定他眼神够凉薄后,遗憾地松口气,“王爷终于回来了。” 同时她不禁在心里感慨,书生感觉到幸福的点还真奇怪,破了手指舔一下就可以了。 朱棣看眼还在冒血的指尖,直接握拳背在了身后,命人丘福备马。 三人赶回平安观时,秦王和晋王都迎了出来。 “我说四弟,你追个刺客用得着这么拼命么?整整两日不见人!那可追到什么线索没有?” “追错了。” 朱棣问刺客活口在哪儿,他要亲自审问。 这时有侍卫过来丘福附耳说了两句。 丘福马上跟朱棣回禀道:“追查途中,刚巧擒获了刘灵秀。” 朱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拿起刑具桌上特制有倒钩的竹片,交给属下。草房内当即就开始连续不断地传出男子的惨叫声。 朱樉和朱棡靠在外头的大树边,一边笑听着惨叫声,一边唏嘘感慨:“落在四弟手里,算他们倒霉喽。” 丘福询问朱棣该如何处置刘灵秀,是否要带回审问。 朱棣忽然想起徐青青所谓的‘气运’之说,冷嗤一声。 “就地诛杀,提头来见。”
第36章 嘉勉 丘福刚分派完任务, 就看到碧螺匆匆跑来。 “王妃让婢子来问问丘千户能否把犯人的嘴堵上, 叫声太瘆人, 会吓到观内的小姐妹们。” 以前在王府从不会计较这些, 丘福便忽略了这点,他随后找了块旧布, 堵上了受刑刺客的嘴。 朱棣正坐在刑具桌前安静地看书, 旁侧的惨叫声和鞭笞声对他来说与虫鸣无异。 丘福堵上嘴的时候,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朱棣就抬眸睨了他一眼。 丘福恭身:“王妃说这惨叫声吓着观内的道姑们了。” “割舌。” 朱棣说罢,便起身走了。
负责严刑拷打的侍卫有点懵,不解地询问丘福的意思, “这割了舌头就说不出话了,还招供什么?” “招供?看不出这根本审不出来?”丘福嗤笑一声,吩咐他照做就是, 并且还要保证割舌头的时候不能发出一点点的惨叫声。 半个时辰后, 三名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刺客, 口冒着血, 被赤身丢在了金河村村口的路中央。 金河村的村民们见了都吓得缩头不敢出屋。 三名刺客在土路上哼唧挣扎了半晌,才凄凄惨惨地彻底死透了。尸体就横在路上没人敢收,偶有鸡鸭或野狗路过,还会跑去啄咬一口。 是夜,四野只有蛐蛐的叫声, 一弯初月挂在天上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金河村东, 忽有一道轻微的‘吱呀’声响起, 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探头出来,随即提着灯笼,悄悄往村外面走。自然是要绕路,坚决不能从村口过,那还有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大半夜的若瞧见着实吓人。 徐青青这两日一直担心孟金枝的情况,在临睡前特来瞧她的情况。进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两名女子的说话声,进门后就见孟金枝正坐在油灯旁教方芳怎么绣花。俩人有说有笑,瞧着就跟正常姊妹之间相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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