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下意识蜷缩成一团，他在脑海中脑补起无数种可能。
最后却总败于一点——
目前的他在五条悟眼中不过是个普通人，最强是不可能主动杀普通人的。
只有表现出足够的威胁性和攻击性，并且创造一个只能由五条悟亲自对他动手的条件，才有可能达成他的目的。
这很难，但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他有脑子。
突然，他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身边，好像在他身边坐下了。
好近，又没有恶意。
是五条悟。
他笃定。
不敢乱动，他安安静静待在被窝里，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若有若无的香味传进了被窝里。
“咕噜——”
禅院甚也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了。
他确信外面的人一定听到了他肚子叫的声音，但是等了许久，他都没能等到对方喊他。
房间里很安静，即使他整个人都埋在被子中，他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好像……在吃东西。
又等了许久，美食的香味不断从外面渗入被子中，他感觉自己快被这香气淹没了。
就透一下下气。
一下下就好。
这样想着，他伸手，悄悄将被子揭开了一个小角。
然后，猝不及防，他的眼神撞入了一只蓝色的眸子中。
五条悟朝他笑着打招呼道：“嗨~你醒了？”
禅院甚也：“……”
这样歪着脑袋不累吗？
这真的是最强吗？
第五章
幼年时期，禅院甚也曾见过五条悟。彼时他正被母亲宠爱着，还不知人间险恶，身上还有着糟糕的垃圾习惯——话唠。
和五条悟共处的那短短几分钟，他甚至差点没给五条悟开口说话的机会。
后来，五条悟不耐烦听大人们的高谈阔论，冷着一张脸无所顾忌地离席了，而他对五条悟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天。
高冷的、少话的，但……却也会在他说出那种可笑的话的时候还会认真回应他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手里拿着食物，歪着脑袋，笑着跟他打招呼的人是谁？
赤红的眼眸中，满是问号。
歪着脑袋许久，或许是因为这个姿势对颈椎不好，又或许是因为手中的黄油土豆快要凉了，总之五条悟摆正了脑袋，然后蹲在了禅院甚也床前。
隔着禅院甚也揭开的那个小角，两人四目对视。
“要吃这个吗？”五条悟一边将手中的黄油土豆往前凑了凑，一边自顾自解释，“硝子说最好给你喝粥，但是你如果想吃这个也可以。”
食物近在眼前，香味扑面而来，禅院甚也忍住了咽口水的冲动。
他想吃，但是不可以。
在五条悟开口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最狼狈的一面已经被五条悟见过，虽然自知最强不会在意他这种蝼蚁，但万一呢……万一因此被同情了。
第一阶段的目标：让五条悟讨厌他。
讨厌到在他构筑出一个理想环境后，五条悟可以毫不犹豫杀了他。
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那些垃圾让他讨厌的原因都很愚蠢。
在五条悟的手又一次凑近他之时，他突然掀开被子。寒冷突如而至，他却没再像之前一样缩回被子里。
伸手抓起五条悟递过来的食物，他满脸愤怒地扔了出去，嘴里叫嚣道：“滚啊！我才不要这种施舍！”
——不怕浪费食物，五条悟是最强的，他会接住的。
果不其然，就如他预想的那样，五条悟轻轻松松接住了他扔出去的黄油土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要掉不掉，蓝色的眸子依旧注视着他。
禅院甚也没看明白五条悟的眼神。
不过想来他这种行为对最强而言不过是冬日里的一小片雪花，不值得为此有所反应。
他依旧怒视着五条悟，余光瞥到床头柜上。
——那份像是粥的食物旁好像有一把水果刀。
新的计划在心中一瞬间成型。
“你滚开！离我远一点！”
他还想说“恶心的人”这种话，但是看着眼前的人，话到嘴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换了个说法。
“我讨厌你！滚啊！”
说着，他跳下床，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刀柄是橡胶制的，触感有些软。
他将刀尖对准五条悟，再度大声呵斥道：“你快滚啊！滚！”
五条悟不可能被他击中的，他放心大胆，将水果刀朝五条悟刺去。
可是……眼前的一切再一次刷新了五条悟在禅院甚也心中的映象。
五条悟没有躲开，也没有用咒力弹开水果刀，他眼睁睁看着银色的水果刀没入了五条悟的肩膀。
他愣住了，赤红的眼睁得大大的。
太过震惊，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也没能看到五条悟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
这真的是五条悟吗？难道他是还在做梦吗？
第六章
直到五条悟笑出声，禅院甚也才回过神来。
水果刀的重量不对，刚刚他也没有感受到刀尖没入肉|体的感觉，水果刀和五条悟肩膀接触的位置也没有血液渗出。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刺到五条悟！
综上，他得出结论：这把刀是假的，刀片此刻肯定是缩在刀柄里。
可恶！他居然被这种东西耍了！
想要表现疯狂，却变成了小丑的表演。
他真想把手里这把刀碾碎。
只要证据消失，就可以当做是无事发生了吧？
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五条悟居然在笑！是在笑他的愚蠢行径吗？
他要让他讨厌他，但不是要他笑话他！
而且他刚刚可是做出了那样的事，五条悟怎么还笑得出来？哪怕他用的只是一把假刀。
最强怎么可以允许蝼蚁在他面前放肆。
然而，五条悟这个最强就是允许了。
他的笑也不是在笑话，只是自然而然地想笑，就像是喝了一杯加了许许多多方糖、甜到尝不出苦味的咖啡一样。
少年还在怒视着他，不似之前那种夸张的怒，倒像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像……像什么呢？
脑海中好像有一丝灵光闪过，但他没能抓住。
那就，抓他的手吧。
少年似乎忘记把手拿开了。
五条悟笑意稍敛，抬手抓住了禅院甚也的手，连着那把“水果刀”一起。
他将手拉到禅院甚也眼前，问道：“回来的路上填问卷调查送的，喜欢吗？”
禅院甚也：“……”
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的？
“你放开我！”
他挣扎着想抽回手，但可惜实力悬殊，哪怕五条悟只是轻轻握着，他也无法抽离。
五条悟却自顾自又道：“你喜欢啊，那送给你了，也算是没白答那份调查问卷。”
禅院甚也：“……”
所以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的？我恨不得它马上爆炸啊！
气呼呼地，他更加用力挣扎起来。
可因为挣扎，他和五条悟的距离更靠近了些。
甜甜的味道从五条悟身上传来，不只有黄油土豆的香气，也不知他之前还吃过什么。
空荡荡的胃部受到刺|激，再一次“咕噜”响了起来。
然后，他又一次听到了五条悟的笑声。
可恶！这个人可是五条悟啊，这可是最强啊！最强为什么会嘲笑他！
然而抬眸一看，他却发现五条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只是在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刚刚的笑声只是他的错觉。
手，被松开了。
明明是他奋力想要的结果，但当它真的发生，他又隐约感觉心中好像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比室内温度更冷的寒风从这个小口子中吹了进来，瞬间冻僵了他的心房。
人往往只能看到他想看的，但那未必是真实的，很多时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收敛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在禅院甚也抬眸前就发现了他要抬眸，于是迅速收起了笑。
不然少年真的要恼羞成怒了。
——六眼的洞察力似乎被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黄油土豆还在手中，温热正逐渐退去。
冷了就不好吃了。
五条悟看着一言不发的红眸少年，新的想法悄悄冒头。
“啊——”他张大嘴巴，给禅院甚也做了个示范。
禅院甚也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心中虽然气愤，但还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舌尖多了丝甜味。
很快，土豆的软糯和黄油的香甜就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可是……
空荡荡的胃部在抗议，在食物的诱惑下，身体成功摆脱了理智的驱使，把香甜和软糯咽了下去。
温暖入腹，连周身的寒冷都似乎被驱散了些。
“咳咳咳！”他弯腰，试图把吞下去的食物再吐出来。
然而正要上手，他就被五条悟制住了。
五条悟在他身后，单手钳制住了他的双手，然后顺势拉着他坐了下来。
明明是同龄人，但五条悟比同龄人更高大，而他又比同龄人显得瘦小许多，这个姿势让他有种自己整个人都被五条悟笼罩住了的感觉。
或许是在鼻尖萦绕的香甜的原因，他没有感觉到压抑，反而有种回到了当初母亲还宠爱他时的错觉。
没有防备地，他又被喂了一口黄油土豆。
随之而来的，是五条悟在他头顶响起的声音：“喜欢就多吃点，不够再买。”
禅院甚也猛然回神：“我才没有喜欢啊！你快放开我！我——唔唔唔——”
这是五条悟见他已经把刚刚那口食物咽下去了，所以又喂了他一口。
禅院甚也：“……”
他不要吃！
可是好香。
喉|结微动，他紧紧闭上了嘴。
只要他不张口，就不会再吃进去了！
五条悟看着他用力过猛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起来。
“咳……”
用咳嗽掩饰了下，他再一次张口示范道，“啊——”
禅院甚也：“……”
当他是小孩子吗？
紧闭着唇，他别开脸不再看五条悟。
无声挣扎。
“咳……”
忍了忍笑意，五条悟低头，在禅院甚也耳边低语道：“不吃东西可以，但是你想知道植物人是怎么吃饭的吗？”
红眸瞬间放大。
禅院甚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五条悟：“你要——唔唔唔——”
……
总之，五条悟离开的时候，黄油土豆一点都没剩下。
跨出房门，他把盒子随手丢进垃圾桶，然后喃喃自语道：“再去买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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