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崔颂突然想起,自王莽之篡后,东汉时期的男人貌似都是取单名的,所以他们的“名”往往是一个字,如曹操,孙权,刘备。两个字的……不是贱民身份,就是某个人的“字”吧? 所以说……崔季珪的这个“季珪”,其实是便宜侄子的“字”,而不是他的“名”? 而史书记载的往往是“名”,也不知道崔季珪的“名”是什么,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个便宜侄子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刚这么想,便宜侄子就补了他一刀。 “琰以为,以志才之能……” 琰…… 崔季珪……崔琰……! ——崔琰?!! 那个据说帅得掉渣,却整天绷着一张教导处主任的脸,连曹操看了都有点怵的三国名士,崔琰?!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崔颂闭眼的时候说了一句:继续啊,给我捏脚。 崔季珪:……………… 关于竹简问题……根据我查到的资料,虽然东汉就有蔡伦改良造纸术,但纸张的真正普及是在晋代。 PS:戏志才在历史上没有记载名,一说是志才就是他的名……戏焕这个名字是我瞎编的。=3=
第2章 一言不合让弹琴 崔颂这边正有点恍惚,以“为主人分忧解愁”为己任的侍女迈着小步近身。 “公子,已是未时五刻。公子可要抚琴?” 抚琴两字将崔颂从“身边都是牛人”的震惊中拉了回来,变作不敢置信的惊悚。 “你说什么?” 一身月牙曲裾的侍女显然不能明白崔颂为何突然变了音,眼带不解地觑了眼他的脸色,又飞快地低下头,“已是未时五刻,公子可要抚琴?” 一直以来都作为“对牛弹琴”中的那只“牛”的崔颂顿时僵硬了后背。 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坐在对面的便宜侄子,眼中竟流露出了期许的意味。 由此可知原主的琴艺大概很是不错……但知道这点并没有什么软用,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就算身体里还残留着弹琴的本能,他连曲谱都不知道,又怎么弹? 兴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崔琰正襟危坐,肃手一揖:“叔父可有心事?” 崔颂精神一振,正要拿“是啊我心事重重不想弹琴”当理由躲避露馅的危机,却见崔琰并袖再揖,十分真诚地道,“若是此事不宜明言,叔父便以琴曲为载,聊作排解,如何?” 穿着湘色衣裙的侍女麻利地搬了一张琴出来,搁在崔颂身前刚被替换的琴案上。 崔颂:…… 这时候崔颂才想起来,古琴这玩意儿在古代不仅仅是高雅的代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抒情。 心情好的时候,弹琴。心情不好的时候,弹琴。无聊的时候,弹琴。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表达,弹琴。高兴得快疯了,弹一首。悲伤得快死了……还犹豫什么,当然是弹琴发泄啊。
正所谓“畅”“操”“引”“弄”,其中的“操”,就是因忧愁而生的一类琴曲。 所以在崔琰和两个侍女看来,“心事重重”的崔颂简直不能更需要弹琴了! 可崔颂觉得自己一点也不! 他还想努力抢救一下,然而不等他开口,他的面前就多了一只漆盆,一顶香炉。 “公子请净手。” “……” 事已至此,崔颂只能麻木地任由侍女帮自己洗手,又麻木地点了只香,插在狻猊青铜炉上。 案上的古琴有七根线,琴身乃白桐木所做,琴头雕有囚牛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相当高档的工艺品。 崔颂木着脸,左手指腹搭上琴弦;宽袖拂过,宛若在琴上晕开了一滩白墨。 忽然,他重重一压,瑶琴发出一声惊鸣。 崔琰与二侍女皆是一怔。 崔颂面无表情地收手:“颂心中所想,唯有这一声矣。” 崔琰肃容:“愿闻其详。” “季珪可知董卓?”这一句话崔颂斟酌再三才问出口。他虽然不知道中平六年是哪一年,但看他现在生活在洛阳,小日子竟然还过得有滋有味,器具用物无一不精,必定是在洛阳城被烧毁之前。而且两个侍女的表情都十分镇定,半点忧惧都没有,所以……如今外界应该还相对比较平静,至少董卓尚未进京,汉灵帝也应该没有领便当,没到何进和宦官上跳下蹿的时候。 不过现在汉灵帝虽然还没死,估计也离不远了。毕竟崔琰的年龄放在那里,曹操开府的时候他还十分精神,往前推二十年,怎么也该是汉灵帝快要驾崩的那几年吧? 果不其然,崔琰对董卓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痛恨的情感,甚至有些陌生。 “董卓……?”稍稍回忆片刻,崔琰不确定地问道,“可是河东太守董卓董仲颖?” “正是。”素白的指节离开琴弦,崔颂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把高大上档次的古琴,幽幽一叹,“中央疲弊,战乱四起。若要说倾覆大汉的最后一把刻骨钢刀,既非黄巾军,亦非宦官与外戚,而是固守地方的兵马。” 崔琰手腕一抖,酒樽中的酒液溢出少许,在玄色衣袍上点出几道异色。 他惊骇莫名地看了崔颂一眼,沉淀神色,将酒樽搁在案几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咔”,一如崔琰眼中的浓重色彩,令崔颂的心随之一跳。 顶着崔琰沉邃无俦的目光,崔颂面色淡然,内心却早已炸作一团。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装逼失败的时候,崔琰敛衽正坐,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 “叔父言下之意,可是暗指董卓会行边章、韩遂之举,造乱谋逆?” 边章、韩遂,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西凉军阀,于184年黄巾起义被镇压后兴兵谋反。其军之强大,所向披靡,举国震动。从此西凉之军威名,骇惊天下。 直到汉灵帝死后,这支反军也未退出历史舞台,而是继续作乱,成为一方割据势力。 是的,就是和马超一起,被曹操贾诩一计反间,最后莫名其妙死掉的那个韩遂与他的前任。 听崔琰提起这两人,崔颂才想起这么一茬。 虽说董卓的情况与前两者不尽相同,但他做的事,可比边章韩遂之流更加臭名昭著。 废天子,立傀儡,改五铢,烧洛阳。 恣劫掠,垒郿坞,多杀戮,夷异端。 哪怕他其实勇武过人,豪爽仗义,也注定瑜不遮瑕,在历史这片幕布上留下数不清的黑料。 对于崔颂而言,他并不想做什么“神机妙算”的“预言家”,也不想点评时下英雄。 之所以提起董卓,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急着岔开话题,把弹琴的事圆过去而已。 然而一个瞎扯淡需要一百个忽悠来圆融,如今他必须硬着头皮编下去,仗着“先知”应对一切质疑。 崔颂由着便宜侄子发散思维,老神在在地吩咐侍女再上一樽清酒。 “今兵祸四起,主上多猜忌。便是董卓无此异心,季珪又怎知不会有另外的赵卓,李卓,再赴韩遂后尘?” “叔父慎言!”崔琰被他的那句“主上多猜忌”惊了一跳,便是圣威没落的特殊时期,妄议皇帝也是重罪,“哪怕诚如叔父所言……然则天威尚存,忠君之士遍布天下,京中又有大将军何进总揽朝纲,上军校尉蹇硕护佑君侧。韩遂等叛军虽作乱多年,亦不能动摇大汉根基,叔父何以忧虑至此?” 崔琰说得十分直白,尽管肯定了地方上的潜在威胁,但他显然并不认为那些威胁会直接毁灭大汉的政权。 至少目前不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天子之名和中央军队在,现在的地方势力虽不服管教,却也不至于动摇根本。便是强大如韩遂之军,多次大破朝廷之师,令中央闻风丧胆,也不曾真正威胁过大汉的统治。 其实崔琰的想法并没有错,现今离黄巾之乱、中央被迫下放军权的时日尚短,中央余威犹在,尚未沦落到东周的境地。地方之军再强,绵延数百年的汉祚也不是说推翻就能推翻的。若非汉灵帝死后,外戚集团和宦官互掐把对方掐死了,小皇帝失去了最坚固的后盾,军权旁落,洛阳大乱,东汉政权至少还可以延续几十年——还不是被架空的傀儡状态。 假如不是崔颂仗着先知的便利条件,在现在何进集团如日中天的前提下,他也说不出“外戚宦官算啥,真正搞死大汉基业的是现在正暗搓搓发展的地方豪强啊”这些话。 可惜没有如果。因为急功近利逼狗跳墙,何进不但憋屈地被宦官坑死,还引狼入室,在最混乱的时候招董卓入京,将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而小皇帝的另一把保护伞,宦官集团也被袁绍等人诛杀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顿时成了砧板上的肥肉。 崔颂整理完思路,抬手示意侍女把琴搬开。 他漫不经意地掀开香炉顶盖,用小钎子拨弄炉中的香灰。 “何进此人,有勇无谋,行事鲁莽,又与何皇后貌合神离,权利于他,是催命毒药,绝非立身之本。蹇硕等十常侍,贪得无厌,卖官鬻爵,行事下劣而无所忌,且党锢以来,积怨已久,一旦失去天子的庇佑,他们必会自取灭亡。”崔颂盖上香炉,将小钳子放回香案的暗格,“此二者,皆不足与谋也。地方之祸,迟早会成为燎原之火。” 崔琰若有所思地点头,但却没有放过崔颂话中的漏洞:“手持符节、军功赫赫者甚多,野心勃勃者不可胜数——叔父何以单单提起董卓一人?” ——因为我只记得董卓啊。 崔颂觉得这便宜侄子还真是难缠,什么都要追究到底……或许这也是他最后被曹操赐死的原因之一? “董卓?” 崔颂发现,现在这具身体的声音极有特色,不仅音色清朗悦耳,且无论何时都带着一股慵懒的感觉。特别是故意拉长尾音的时候,总有一种漫不经心,即使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味道。 #当我穿越后遇到的最大困扰不是穿帮,不是生存,而是被自己的声音苏了一脸该怎么破# 见崔琰作侧耳倾听状,崔颂唇角微勾,猝不及防地改了话锋, “不过随口一提罢了。颂未曾入仕为官,便是有同边章、韩遂之人,颂也无从得知。只前日恰好听了董卓之名,就拿来卖弄一二……倒是颂的疏忽,叫季珪当真了?” 坐在对面的崔琰被他的“随便”惊呆了,一双帅眼瞪得老大。 不小心演过头,暴露了恶劣本性的崔颂:…… 正在他痛心疾首地默念“浪比一时爽,穿帮火葬场”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侍立在一边的侍女并未露出丝毫异色。就连对面的便宜侄子崔琰,也在最初的瞪眼后很快恢复镇定。 “叔父既然还有心思与琰说笑,琰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 啥? 未曾发觉崔颂的错愕,崔琰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话。 半懂不懂地听了半天,崔颂勉强弄懂了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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