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熏然听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等再出声已是把所有纷乱的想法全都收了起来，“凌大院长，你在你病养好之前，可别再和我说你自己是医生了。”
凌远不在意的回他，“胃病，也就这样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谁说胃病养不好的？你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怎么就不好了？我跟你说我可是开了一堆药回来的。”李熏然抬头示意床头那一袋子药。
凌远把头撇开了一边，神色厌恶。
李熏然觉得今天自己真是开了眼，“不是吧……你一个医生竟然怕吃药？你吃止疼片的时候怎么不怕呢，一把一把吃的跟糖豆似的。”这个事儿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提起来就来气。
凌远无奈道，“这不是没什么事了吗，吃什么药。麻烦。”
李熏然眼神一扫看到输液已经基本到了头，就凑到了凌远的手前，认真又小心的把他的针拔掉按住了针孔才接了话，“现在你没资格说自己没事的话，凌大院长。有什么麻烦的，我帮你盯着，不就是吃药吗。”
凌远愣住了，一错不错的看着李熏然，眼神里竟是一片动摇。
李熏然光顾着低头，全然没看到他的反应，只是皱着眉，摸了摸凌远的手臂。“你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凌远闭了闭眼睛，再看过去已经再无异样了，“没事，输液正常反应。”
“那也太凉了。这医院就是这样，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李熏然嫌弃的给他的手背粘好，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扶他坐起来。
凌远觉得自己的反应都慢了半拍，随着李熏然去折腾，直到顺着李熏然的动作穿好了衣服，才回过神。
“我跟你讲，以后你别进医院了，我可不想再来了。”李熏然真是对医院深恶痛绝。
凌远听着以后两个字，还没等深想，李熏然就拎着药走过来了，“走啊，为了让你不再进医院，回家吃药去。”
回家这两个字才真正像一把隐形的刀，戳在凌远心里最柔软的的部位，有些涩的疼，却怎么都不想拔。
“恩，回家吧。”凌远温柔的笑了，低声应了。
“其实刚打完针，用吃药吗？”
“吃不吃无妨。”
“嘿，你这时候倒是积极了。”
“……”
“上车，你看我开车对吧。”
“对，都对。”
“啊，我烤肉还没吃完呢！”
“明天我请你。”
“好啊！……算了，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
“我……”
“不准说你已经没事了。”
“好吧，那等我好了请你吃烤肉。”
“好，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
第五章 依存症
凌远在医院里工作繁忙，时不时就会有突发性工作，身为院长更要对医院里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忙的不可开交。就是平日一周五天的工作日都难有按时下班的时候，即使下班了一个紧急电话就又要匆匆赶回医院，更不用说双休日了。休息的时间尤为珍贵，只是长时间在紧张的节奏里工作的话，睡眠质量不可避免的会受到损失。
凌远已经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闭眼一夜到天亮，头没有像以前那样发沉地隐隐作痛。神清气爽。
已经七点了，比平日里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这在生物钟早已固定的年纪里难得一见，睡的的确很沉了。凌远起床没有像平时一样先去洗澡，他在心里想经过了这两天也许会和住进家里的客人碰面也说不准。于是从房间出去找到客房的位置。
客房门敞开着，铺的整齐的床上空无一人。
看来已经上班了凌远心里说不上失望，也许事实与心里所想有所差异的时候，都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吧。
自嘲的凌远没想到还未回到卧室，就听见厨房那边隐约有声响。凌远停了停，走了过去，越近叮当作响的声音就越是明显。
厨房里的李熏然正用漏勺捞出沸水里的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在盘子里，忍不住伸手去摸烫的手往后一缩。甩了甩手自己捏着自己的耳垂，小声嘟囔，“嘶，好烫。应该是熟了吧……”犹豫地想了想还嫌不够，拿过一只勺子凑上去敲了敲。
凌远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天。有一天能够在自己冰冷空旷的厨房里看到有人为了自己而忙碌。那个人还是他才刚相识不久勉强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坚硬的冰川被暖阳破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未曾见过光的液体涓涓流淌，蔓延出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感激。
只不过这样复杂的情绪在他看见李熏然伸手一不小心把一个鸡蛋敲碎的时候强行扭转成了哭笑不得。
李熏然一直不敢用力就怕把鸡蛋敲碎了卖相不好，可左手边煮的粥已经煮开了，他忙着去关火右手就失了分寸。撇了撇嘴，不甘心的罢手把鸡蛋放回了盘子里，又盛好了两碗粥才端着要放到餐桌上。
一回身就看见凌远一身居家服，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李熏然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你醒了怎么都没个动静的？”又看了他两眼，自己暗暗奇怪竟然没听到他走近。
凌远抱着手臂，头抬了抬示意那个可怜的鸡蛋，“我想看看你到底能把鸡蛋折腾成什么样儿？”
没想到刚才的举动全都被收进他眼底，李熏然本就沉浸在这一早上无尽的挫败里，恼的鹿眼一瞪，“你洗漱了吗，再不去我可就自己吃了。”
凌远耸肩，举手表示暂停话题，“好，听你的，大厨说了算。”最后逗趣他一句回去洗漱了。
李熏然把盘子狠狠的放在桌子上，可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到底底气不足，又没办法只好把餐具也都拿了出来，坐在那里等着凌远。
而凌远用最快的速度淋了晨浴出来，看见的就是一脸屈辱的李熏然，虽然才熟识不久，他已经知道李熏然对食物的热爱到了一个何等的层次，现在这样有仇一般的神情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等他坐下一看就知道了。
两碗红豆粥，两个煮鸡蛋（其中一个已经被敲碎了壳），一碟苹果块。
凌远嘴角抽动几次才忍住没有笑出来，也没有说话，伸手拿过那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可怜鸡蛋拨开了放进了嘴里。火候旺过了头，蛋黄已经熟成了死心儿，又干又硬。凌远面无改色的强咽了下去，低头又去舀了一口红豆粥。红豆粥里的红豆还是半生的，一咬开里面芯儿还是白的，大米呢又熟的特别软烂已经开了花了，再煮下去就要化了。
混在一起实在难以下咽，凌远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安静的用餐，他只觉喉咙哽的难受，想来也许是因为食物太过半生不熟吧。
李熏然举着筷子一直没吃，虽然这时候凌远不说话他更自在，但还是忍不住看凌远想知道自己做的怎么样，看凌远吃进去心才放进肚子里。“怎么样？”
凌远轻轻咳了一下嗓子，抬头看他，神色认真，“挺好的。”
李熏然放下心，心里有些小得意，他想自己虽然从未做过饭但是煮个粥煮个鸡蛋这种事情还是做得来的，又有什么难。然后就喂自己吃了第一口粥，两秒，头一低就吐了出来，“呸呸呸！”抽了张纸巾全都吐在纸里了，“这红豆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抬头看凌远呢，还在那喝呢。 “喂……别喝了……”
凌远一碗已经喝完了，放下勺子，随意的语气问他，“没做过饭？”
“没有。”李熏然有些丧气，低着头杵着碗里的豆子。
“那今天怎么想到要做了早餐？”凌远是真的挺好奇。
李熏然眉头一皱，用不耐烦掩饰脸上那抹赧然，“胃不好的人不是都娇气吗，不吃饭不行，吃不好也不行。这外面的早餐铺子我不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不好乱买，只好自己做。”
凌远就是想遍所有可能也不会有一条是李熏然担心他的胃，愣在座位上怔怔的看着他。
李熏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视线落在苹果上突然就有了底气，“还正想问呢，你家里的冰箱怎么回事，什么都没有。你平时吃什么？”
凌远轻轻笑了，眼神都柔软的不成样子，“恩，都怪冰箱里没有食材，才让李警官这大厨做的不顺心。”
李熏然早已是色厉内荏，脸一红去剥鸡蛋，被凌远赶紧拦下了。“吃苹果吧……这苹果我看着觉得挺甜的。”
李熏然这就明白那鸡蛋也是煮的不怎么样了，叹了口气。真是有辱吃货的尊严，他也是个只适合吃不适合做的了。抬手叉了一个苹果，“冰箱真的什么吃的都没，这两苹果还是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想了想又说，“我不是故意要乱动，你昨天生病晕倒今早就没叫你，试着做早餐没想到……”
凌远截住了他的话，“不碍事，真的，我不介意。”李熏然从未下过厨房，为了他开了先例，不管好坏，这份用心他会记在心里。
李熏然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也就不再客套了，一探头看见凌远的空碗，“啊，那豆子那么生你还吃，一会胃疼不是白折腾了！”站起身来走向客厅，昨天从医院回来，药都是他拿他放的。找过来两板儿药，低着头看说明书，仔细按着计量倒出来，又去倒了暖壶里的水放在凌远的面前。
“吃药。”
凌远抬头静静的看他，李熏然挑眉，“看我做什么，昨天说了的，看着你吃药。”凌远低头藏起那双神色摇动的双眼，就着温水吃下了胃药。
李熏然看着凌远吃进去了才作罢，脸上笑起来，倒是一副凌远听话值得表扬的样子。
再开口的时候，凌远声音有点哑，“明天开始我做饭。”
李熏然眨了下眼睛，想了想，“好吃吗？”
凌远没想到他第一个反应是这个，笑道，“算不上大厨，但肯定能吃。”
李熏然被他揶揄的郁闷，摸了摸鼻子，也不矫情。“好！”突然又想到，“不过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拿什么做？”
凌远刚才是心一动话就说了出来，他平时对付着有一顿没一顿的，难为李熏然这么细心惦记着自己的胃，从前他自己却是从不在意的。平素他也不太吃早餐，有的时候买来吃，有的时候就喝一杯咖啡顶一上午的强压工作，回家又晚自然也不怎么开火。
现在这么和李熏然说了，肯定要置办东西的。“我今天去超市一趟，买点菜就行了。”
李熏然眼睛一亮，“你今儿休息？”他以为医生都是连轴转，是没办法休息的。
“休息。”凌远他们医院本是倒休制，不过院长周末是有休息的，只要没有需要的手术和特殊的事情就不用回去上班了。只不过以前的凌远，基本上把医院当家常驻罢了。自己在家冷清，倒不如去医院忙一忙。
“我今天也休息，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就站起来，风风火火的走回卧室拿好东西，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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