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清是不管这些的,独自走到林府外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寻了个光秃秃的石墩一坐下。 如今还是春天,空气依旧透着凉意,林清一坐下便感到阵阵寒意袭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仰头眯着眼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唔,日头不错。 林清在这坐了会儿才平静下来。 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街市,想着近日来身边发生的种种,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叫作“命运”的东西在推着他往前走。 偶尔,他也会迷惘,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黛玉到底有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处境有所好转? 在今天之前,林清没有把握。 但是方才,在看到黛玉用那样从容淡定语气叙说着“龄官”一事的时候,林清第一次坚信,他的到来是有意义的,一直紧绷着的心,正逐渐熨帖开来。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含辛茹苦养着的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转眼间,就看到她能走路了,那种欣慰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或许,从黛玉蹙着的眉逐渐舒展开的那刻,事情就悄然发生了转变…… 林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一人忽而纵马来至林清跟前。 因刹的太急,还卷起了阵阵烟尘。 林清被呛的赶紧用手掩住鼻子,然后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如清!” 马上之人冲林清中气十足的喊道。 林清抬头一看。 “长荣?” 申桂安抚好马匹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即牵着马来到林清跟前,“我方才去了林府找你,外头站着的人说你往这来了。” “找我?”林清指了指自己。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要紧事就不能来找你了?真是!” 申桂笑嘻嘻在林清胸口捶了一拳。 申桂到底是习武之人,林清却只是个“文弱书生”,即便申桂本人感觉没使多大力,却依旧把他“捶”的不轻。 林清也知这是申桂表达亲近的方式,所以只能无奈揉着被捶的有些生疼的胸口。 “哪儿的话?你想来随时来便是。” 两人就这么站在街头说了会儿话,另外扯了些家长里短。 末了,申桂才开口:“我在和乐楼约了个朋友,你要不要一起?” “朋友?我认识吗?” 申桂摇摇头,“你应该不认识。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合得来。” “这就有意思了。还没见过面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合得来?” 申桂眼睛滴溜一转,故作神秘道:“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去了就知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林清虽然觉得,申桂用自己刚正坚毅的脸做那一套“狡诈”的表情十分滑稽,但多多少少也被他这话挑起了好奇心,正巧他今日也闲着。 “去!怎么不去?长荣之邀,我定奉陪!”
第22章 少年 潇洒美少年,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饮中八仙歌》 申桂将林清带至二楼的包厢,一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 便是如上所言述之美景。 少年双手负于身后,透过窗,居高临下俯视着芸芸众生, 嘴角虽在微笑,眼神却淡漠至极,仿佛在看蝼蚁。 林清见他这副神情, 不由得想起方才黛玉脸上透出的悲悯之色。 恍惚间, 竟觉得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着开门声过大,惊扰了少年的沉思,于是不慌不忙转过身来。 看向门口的申桂与林清, 笑道:“可算来了。” 明晃晃的日光打在少年身上,仿佛天人。 立如芝兰玉树, 笑如朗月入怀。 偏这少年还十分应景的穿着一袭月白儿衣衫, 袖口与领口的刺绣繁复精巧, 图样却大气沉稳, 举手投足间,更是自成一派清逸贵气,让人见之忘俗。 瞧着吗,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但却有着上位者独有的养尊处优、居高临下的气势。 林清直觉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申桂作为中间人,自是承担起了介绍彼此的任务。 他先是拍着林清肩膀:“这位, 就是我原先同你经常说起的如清小兄弟。” 少年颌首并敬之以一笑。 申桂刚要介绍起那少年的身份, 却被少年抬手制止, 而后看着林清,开口道:“我姓夏,单名一个'珏'字,你叫我水溶即可。” 少年依旧笑的如沐春风,林清却早已被“水溶”二字惊的三魂没了七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南柯国,国姓是“夏”吧? 这人既说他叫“水溶”,那他该不会就是北静王吧?不过北静王,不是异姓王嘛? 申桂见林清一脸懵逼,偷偷用手肘狠狠杵了他后腰一下,林清这才回过神来。 但显然脑子没快过嘴,脱口就是一句:“你就是北静王?” 申桂显然没料到林清猜出了水溶的身份,当然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礼,于是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又偷偷用手杵他。 只是动作太过笨拙,表情又过于夸张,整体显得非常滑稽。 也就他一人觉得自己做的足够隐秘。
林清其实话一出口也后悔了,不管人是不是异姓王,但“王爷”身份是跑不了的,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自己这可属于“大不敬”呐! 但水溶只是微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林清的“冒犯”,反而很好脾气的点了点头,“没错,你认得本王?” “嘿嘿。”林清干笑几声,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心一横,干脆把林如海拉出来当“挡箭牌”,“听家兄提起过,北静王爷玉树临风、温尔不凡,故才有此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果然,一旁的申桂闻得此言,忙松了口气,水溶也只是看着林清,但笑不语…… 申桂见状忙跳出来调节气氛,几人身份虽天差地别,可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在特殊氛围的感染下,放开不少,不再像原先那般“尊卑有别”。 林清在和乐楼待到晚间才得以脱身。 趁着离家还有一段路,林清便借这段空闲,细细思量了一番水溶的事。 想起原先林如海说的“三王八公”,林清豁然开朗的同时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不是“红楼”世界吗?怎的这“北静王”都跟皇帝一个姓了?不是说好的同为“异姓王”吗? 越想越糊涂,看着天边的圆月,林清真觉哔了狗了,他这是来到了个什么样的世界呦…… 待到了家中,已是巳时。 林清原本以为林如海已经睡了,故没从正门过,预备直接去自己院子,谁知那守夜的人却告知他,老爷在书房等他。 得! 又是书房。 每回一碰到什么头疼、稀奇古怪的事,准就在书房那地儿谈。 唉!这该死的“多事之秋”呀! 林清晃晃悠悠来到书房,一进门,便瞧见林如海正襟危坐在那,神情十分严肃的盯着他。 林清咽了咽口水,“大哥……” 林如海也不听他狡辩,右手直接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厉声呵斥道:“说!去哪了!” 除却上回“认亲”,林清这是第二次到疾言厉色、气场全开的林如海,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又重新涌现出来。 林清倒是机灵,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林如海跟前,嚎道:“大哥!你容弟弟解释呀!” 林如海见不得林清这一副泼皮无赖样,气的重重冷哼一声,而后别过头,不再看林清。 林清眼见林如海如此,便知他没一开始那么气了,于是很识时务的,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不管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将下午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跟林如海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 待到说完,林清已是口干舌燥,膝盖更是酸痛不已。 老实说,这时候他很想来盏茶润润喉,如果能到椅子上靠一靠再好不过。 不过他有贼心没贼胆,尤其偷偷瞥见林如海一脸的晦暗不明,更是连想都不敢再想了。 他其实挺听林如海话的,也非常擅长察言观色以及揣摩人的心思。 比方说,他就一直记着林如海告诫他的“不要轻易站队”的话。如若不是今天下午历经了“大喜”,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加上那位“朋友”的身份着实出人意料,他不会那么轻易“上钩”。 林清在下面跪了许久,还是没听到林如海叫他起来,不免抬起头偷瞄。 这一下子,好死不死和林如海撞了个满眼,林清条件反射性的低下了头。 良久,林清才听得上头传来一声尽显疲态的长叹,“起来吧。” 林清得了林如海的准许,忙爬上了离他距离最近的椅子,悄悄锤了锤自己的膝盖。 发现腿已经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倒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你既进了国子监,我如今又在这个位置,怎会过的安生?” 说罢,又是叹了口气。 林清也听出林如海话里的味了,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本身就是如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国子监里不是权贵,就是未来的清贵、显贵,算是离皇权很近的地方,如果不能舍弃一些东西,怎能独善其身? 有些时候啊,你身上有他人之所图,就算你自己够清心寡欲,也还是会被人盯上、觊觎。 像下午见着的那少年,一听他是林如海家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和悦,不知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说到那位水溶,林清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被挑了起来。 “大哥,那北静王什么来头?我瞧着申桂十分敬重他,按说其他'三王'不都是异姓王吗?怎么就他和皇室一个姓?” 林如海斜着眼儿瞥了他一下,“北静王爷出身皇族,自是国姓。” “可、可……,可其他三王都是异姓呀?” “你为何总把北静王爷同其他三王扯在一块?”林如海因着别的事心中颇为烦闷,故声音也不禁拔高了些许。 林清梗着脖子解释:“大哥,我只是听你提过其他三王的封号,故乍一听这'北静'二字,觉得甚为蹊跷。” “所以,你就理所应当认为,他北静王爷也是异姓王了?” 呃……,林清有些尴尬。 只能说,原著给他的印象太深刻,叫他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 林如海瞧他这尴尬模样,想了想,觉得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才来京都,有些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还是和他好好解释清楚吧。 “第一代北静王原是高祖皇帝的外甥,因在开国初立下不朽奇功,兼之父母双亡,被高祖皇帝收为养子,并赐国姓'夏'。而后到了上一代北静王离世,竟没了后,圣上便将自己最小的堂弟过继给他家,这便是如今的北静王爷。” 原来如此。 这里面竟还有这么一段弯弯绕绕? 如此说来,这水溶还真是妥妥的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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