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帖子,高正和朱娘子简直是喜出望外,之前房遗爱说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过两年李悦就要就藩,宁州真不是什么多好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战场,若是讨好了新城公主,新城公主在李治那边随口一说,说不定李治就会改了主意,将他封到河东或者是江南那边,那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因此,李悦还没什么感觉呢,高正和朱娘子就精心准备了起来,务必要将李悦捯饬得人见人爱,回头好给新城公主一个好印象。
第10章 芙蓉园原本是被先帝赏赐给李泰的,但是李泰后来因为夺嫡的事情遭贬,芙蓉园自然也被收回来了,如今就是李治一家子在用,新城公主虽说已经有了自己的公主府,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住在宫里,她要办赏花宴,李治二话不说,就让她在芙蓉园办。 李悦也只是在李治在芙蓉园设宴的时候来过,他这个年纪,也不好随便乱走,这次其实也是一样的,赏花宴就在曲江水畔,这会儿正是暮春时节,繁花盛开,争奇斗艳,好不热闹。一些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轻薄的春衫,拿着团扇扑蝶为乐,披帛在春风中翻飞起来,颇有些仙气。年长一些的已经差不多到了婚龄,自然要矜持许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也有像李悦这么大的男童女童,被引到另外一边,活泼一点的骑着竹马,挥着木刀木剑在那里玩闹,安静一点的也是凑在一起说着话。横竖不是姓李的就是李家的亲戚,新城公主又是出了名的温柔可亲,所以大家都算不得拘谨。 李悦才跟几个同窗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被新城公主叫了过去。 新城公主看起来的确是个温柔沉静的美人,她其实得到的父爱不多,她出生比较晚,生下来没几年长孙皇后就过世了,前头还有一个更加受宠的晋阳公主,李世民这个做父亲的儿女一大堆,父爱却不是无限的,只能分给有限的几个人,加上那个时候,李承乾与李泰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新城公主也没有如同姐姐一般能让李世民开怀的本事,因此也只能是默默躲在后面,很少露面,也就是李治对她极为关照,可以说,在长孙皇后,长乐公主,晋阳公主这些血亲接连去世,上面两个兄长又斗得死去活来,对他们都无暇关照的时候,是李治与新城公主在报团取暖。新城公主婚姻上头也是不顺,魏征病重的时候,她被李世民许给了魏征的儿子魏叔玉,结果魏征死后没多久,李世民就开始翻旧账,连魏征的墓碑都推了,这门婚事自然也没了下文。后来又被许给了长孙诠,也是表兄,一向是个温和体贴的性子,这门婚事总该没问题了吧,结果六礼都走了大半了,李世民驾崩,婚事就此中断。如今三年孝期过两个月就要结束,新城公主的婚事才算是可以继续下面的流程了。 李治登基之后,对新城公主极为关照,但是她也没因此变得飞扬跋扈,甚至更加低调起来,要不是这次将要出嫁,李治极力撺掇,这次的赏花会也不会是她来办。 新城公主看着李悦,有些怜惜,父皇在世的时候,对自己虽说不如对前面两个姐姐宠爱,但是,终究父皇对自己还算是宠爱,该有的总是有的,但是李悦呢,出生连父皇一面都没见过,生母还也没了,虽说册封了宁王,但是,终究没什么人帮衬,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日子只怕不好过。不过,直接了当地跟李悦说什么你没什么钱,不要花钱大手大脚一方面李悦年纪小难以理解,另一方面有些不给李悦面子,因此,新城公主只是稍微敲打了一下高正,然后才哄了李悦几句,给了李悦一份丰厚的回礼。 新城公主是真不缺钱,之前因为于志宁反对她一年除服的时候就出嫁,为了补偿这个妹妹,李治将她从衡山公主改封为新城郡公主,加封食邑五千户,加上其他各种收入来源,新城公主绝对是个富婆。所以,她给李悦的回礼那真的是丰厚非常,李悦还真是很少遇到这种不求回报,毫无私心的好意,心里难免有些感慨。他现在真的是非常可惜自己对于历史不了解了,他是真不知道新城公主的婚事是个什么情况,日子过得是不是幸福。他就算是隐约记得长孙无忌似乎是也被举报说谋反,最后被流放了,但是对唐朝律法并不是非常了解的他并不知道长孙诠其实也被牵连其中,所以,他也只能祝福新城公主婚事顺遂了。 至于说什么近亲成婚可能会有的问题,李悦如今是真没办法,毕竟,他之前压根没关心过皇家这些事情,你指望一个还不满四周岁放在后世还在上小班的孩子能知道多少呢?要不是婚期就在两个多月之后,李悦压根不知道这回事。这年头亲上加亲的事情多得很,而长乐公主嫁给长孙冲之后生下的儿子长孙延也没有因为近亲结合导致有健康方面的问题。他贸然提出来,不光起不到任何作用,还要被人怀疑他的居心。尤其这门婚事是李世民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根本别想推翻。好在长孙诠的父亲长孙操其实跟长孙皇后这一脉血缘关系已经比较远了,长孙操只能说是长孙晟的从兄弟,到了新城公主这一代,算算也已经出了五服了。 不过,总不能因为人家暂时什么都不需要,就忘了别人的善意,李悦还真做不到心安理得,因此,李悦便开始琢磨着,回头是不是能弄点什么好东西回报一番。心里这般想着,李悦面上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他心理年龄就算是受到了生理年龄的影响,却也是两世为人,上辈子也跟办公室里面新来的小姑娘一块说笑过,这会儿拿了一些放在后世早就老掉牙的段子说出来,只逗得新城公主掩口娇笑不已。 这边新城公主笑得开心,那边就听到有个年轻男子笑着走进来:“可见是这赏花宴是办对了,妹妹可是很久不曾这般笑过了!” 能在这边随意出入,称呼新城公主为妹妹的还有谁?李悦从胡床上跳下来,给李治行了一礼:“弟弟见过皇兄!” 李治笑道:“原来是十五郎,想不到这般喜欢顽笑!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坐吧!”说着,自个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新城公主亲昵地在李治一侧坐了下来:“九哥,你来也不说一声!不知道,阿嫂过来没有?” 李治神情淡了淡,说道:“今儿个魏国夫人进宫,皇后在自个宫里头设宴招待魏国夫人呢!”新城公主听了,便也不再多提,王皇后自恃出身,在新城公主这边也总是拿捏着身份,新城公主跟她关系其实也就是那样,所以,问一句知道个缘由就行了,没必要深究。 新城公主干脆转移了话题:“十五郎在弘文馆怕是什么《笑林广记》之流的看了不少,倒是颇为诙谐!” 李治装模作样地说道:“叫你去弘文馆也不是让你去玩的,你以后也得出去就藩,光是知道几个笑话却是没法治理封地,今儿个是你姐姐的赏花宴,朕就不罚你了,不过回头你要是再不务正业,瞧朕怎么收拾你!” 新城公主不由白了李治一眼:“九哥,你再这般,妹妹可就不欢迎你了!” 李治赶紧赔笑起来:“是我说错话了,今儿个就不说什么读书的事情了!九哥也说个笑话赔罪!”
第11章 一听说李治也来了,跑过来参加赏花宴的那些少年男女们顿时一个个愈发精神起来,得在圣人那里留个好印象啊,原本他们跑到这里来,其实多半是来相亲的,差不多大,差不多阶层的男女如今许多都快要到婚龄了,若是他们自个能互相看对眼,家长也能省掉不少事。而成家之后就是立业,这年头科举并没有形成定例,而他们这些子弟走的多半是恩荫的路子,按照父辈的官职,恩荫几个人,几品的职位,都是有规矩的,但是,恩荫的官职并非都是实职,许多就是个虚职,除了听起来好听能糊弄一下下面的庶民之外,并没有多少实惠,而若是能够入了圣人的眼,情况就不一样了,因此,几个对自己颇有些自信的少年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等着在圣人面前一鸣惊人。 李悦这样的小屁孩却没有这个必要,他们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值得展示的才艺,因此,别人曲水流觞,他们这些小屁孩却只能待在离曲江还有一段距离的亭台中喝点蔗浆,吃点酪樱桃,因为都是冷藏过的,为了防止他们吃坏肚子,分量也很小。倒是各种点心挺多,油炸的,蒸出来的都有,但是无一不加入了大量的糖分,自从能够从甘蔗里头制取赤砂糖之后,大家吃糖都奢侈了很多,可以说,大唐九成九都是甜党,咸党才是标准的异端。其他小孩子吃得不亦乐乎,但是对于李悦这种经历过大家都在谈戒糖的时代,这些食物精美倒是有余,口感也不错,但是难免觉得有些甜腻。没错,就是甜腻,哪怕这年头的甘蔗其实没有后世的含糖量高,但是后世喝甘蔗汁也不会浓缩啊,而蔗浆都浓缩到黏嘴的地步了,可见含糖量如何。 李悦吃了两口之后,顿时开始忧心起了自己的牙齿,再一看席上那些点心,顿时就没了多少胃口,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便准备去问一问,能不能搞点什么实在一点的东西吃一下,烤羊肉也行啊! 李悦找一边伺候的内侍说了自个觉得点心都太甜了,想要点其他的,那内侍看着李悦的眼神简直是目瞪口呆,还有人不喜欢吃甜的,老天爷,这位宁王殿下简直是不会享福,像是他们这些宫人,也唯有逢年过节或是这等宴会的时候,宴上这些甜品吃剩下来,他们才能分到点边边角角的,能有一点残渣吃一下,那真的是能乐呵好几天,结果呢,一个有资格天天吃的人,居然嫌太甜了,这是何等彼其娘之啊! 不过,人家虽说不住在宫里,但也是王爷,何况他要的又不是想要打包一座酥山回家,就是点汤饼胡饼之类的东西而已,费不了什么功夫,加上李悦出手也大方,随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因此,那内侍很快就小跑着传话去了。 等这些过来也需要时间,李悦便打算溜达着去曲江那边看热闹。 原本李悦以为所有人都往曲江那边去了,结果走出去没有多远,不远处却有一位贵妇带着几个侍女缓缓而来,她并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对着李悦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从另一条小路上走了。 李悦却是有些愣住了,那个贵妇,他实在是太眼熟了,眼熟到几乎当场喊出声来,他抿了抿嘴唇,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犹豫了一下,他便向在附近值守的宫人打听道:“刚刚那位夫人是谁?” 一片金叶子塞过去,那宫人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说道:“那位是武昭仪,是前来伴驾的!” 李悦只觉得心跳得非常厉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终于想起了什么,是办公室里面两个小姑娘坐在那里,一边喝奶茶,一边互相安利自个追的小说,其中一个小姑娘就说到了一本叫做《女帝传》的小说,里面的设定很有意思,那就是武则天还是武才人的时候,就与李治勾搭上了,李世民自从征讨高句丽回来,身体就开始大不如从前了,为了避免李世民驾崩之后就被送往感业寺出家的命运,武则天便与李治几度春风,最后怀了身孕。只是武则天早就在李世民那里失宠了,李治就暗中安排武则天取代了一个曾经在李世民酒后伺候过他的宫女的身份。等到李世民驾崩之后再爆出喜讯,这下,也就没有其他人知道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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