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乘风沉默地看着公主,公主平静地看着他。 安乐公主绝不是一个会心软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有那等“妇人之仁”,就不可能把那么大一个万马堂说吞就吞。 丁灵中行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因为丁乘风给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李鱼就答应让丁灵中死的体面些。 没有公审、没有砍头示众。 她只是命人把丁灵中带到丁白云的面前割喉、放血。 李鱼自己也去看了,她始终记得,要直面自己所下达的杀人命令。 动手的是中原一点红。 丁灵中被关押了许久,每日都只有一碗泔水饭,早就四肢无力,奄奄一息了,他被从囚室中粗暴的带出来,双手被反捆在背后。 他被推推搡搡地推到了一个小院的中间,他朦胧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公主,还有他名义上的父亲丁乘风。 丁乘风看着他的表情很奇怪。 然后从另外一边,丁白云被推推搡搡的扯过来,她一看到丁灵中就受不了了,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扑上前来想要抱住他,可是公主只一个眼神,她就被恶狠狠地扯了回来。 丁灵中的嘴中喃喃地道:“大姑……” 因为小时候叫习惯了,他从来也没改口叫丁白云母亲过。 丁白云哭的惨厉极了。 公主不为所动,在月光之下,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有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冷酷和杀气,她看了一眼丁白云,然后道:“好好看着。” 她的话音刚落,丁灵中就觉得自己的头发被狠狠的拽起来,露出脖颈来,他颤抖的呼吸着,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要被割脖子的鸡。 他嗫嚅着,好似还想要说点什么。 但中原一点红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好像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所以直接过来,随手拔出剑,一剑割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动作竟也是很轻灵的,抹了丁灵中的脖子之后,他很有预见性的侧了一下身,不让他的血溅在他身上。 而且还很有闲情逸致的拿过一旁灵武卫递上的帕子,把自己沾血的剑身给擦干净。 这种蔑视、漠然的态度,像是一个巴掌一样,重重的掴在了丁白云的脸上。 她惨烈地哭着,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再看一眼丁灵中。可是就连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 公主对丁乘风说:“丁灵中的尸首,你们敛了吧。对外,我会说下毒之人在行凶时,被灵武卫当场击杀。他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 丁乘风沉重的叹息道:“多谢公主。” 公主又说:“你说好的人和钱送过来的那一天,丁白云就可以回丁家庄了。” 丁乘风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妹妹还能活着,他已满意了。 这场交易达成之后的两个月后,丁家庄的人和钱都送到了,人口共计三千人,乃是分批过来的。 这人虽然不能说多,也绝不少了,至于钱,也绝对是只多不少的。 李鱼很满意,大手一挥,爽快的叫丁乘风带着丁白云走了。 不过,跟着丁乘风一起来的丁夫人,却拒绝回江南。 这两个月来,她日日都去照料路小佳,她的亲生儿子。 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路小佳出生时,她因为大出血昏迷了好久,等她醒来时,她的丈夫把丁白云生的孩子拿过来告诉她,这是她的儿子。 多少年,丁白云和丁乘风,一直都没有告诉她真相,更可怕的是,丁灵中长大之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竟也把她骗的团团转! 直到丁白云和丁灵中在银州出了事,丁乘风才不得不把一切的事情和盘托出。 丁夫人直接晕厥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她痛苦的恨不得死去,看着丈夫那张正派、稳重的脸,她恨不得上去撕碎他! 兄妹情深,就要牺牲她的孩子,兄妹情深,就要把她蒙在鼓里二十年! 得知自己亲儿子在银州之后,她就跟随丁乘风一起来到了银州,与路小佳相认。 路小佳自出生以来,就从没感受过母爱,如今母亲忽然出现,他虽然觉得别扭,却又不想放开。 相处两个月后,丁乘风要带着丁白云离开,丁夫人于是来求李鱼,让她留下。 丁夫人道:“老身无大才,但求公主怜惜,赏一份差事,老身愿在府中端茶送水,只为……与我儿相伴。” 说着,就要下跪。
李鱼忙扶起了她,只道:“你是路小佳的母亲,路小佳是我的下属,我安置你,本就是应该的,夫人不必如此。夫人身为丁家庄的主母,对账册内务之事应该很是精通,我这里正缺人,不知夫人可否愿意帮扶一二?” 丁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鱼便安排她与紫杉一起掌管内务后勤,紫杉忠心且是老人,故为正,丁夫人辅助,这样最好。 而丁乘风,竟也早想到了这样的局面。 他并没有强行要求丁夫人跟他走,只是在离别之人,对丁夫人道:“云鹤和灵甲……还在家中等他们的母亲回来。” 丁夫人冷冷地说:“云鹤和灵甲都有母亲,可是路小佳生而为人二十年,从未有过母亲。” 丁乘风掩面垂泪,他已没有颜面再说。 李鱼在丁乘风出城的那一天,对陆小凤说:“听说你有一个好朋友,叫司空摘星,号称偷王之王,可以偷任何东西。” 陆小凤随口道:“是啊,你想用他干嘛?” 李鱼道:“我不想让他偷东西,我只想让他送一件东西给丁白云。” 陆小凤狐疑。 于是,在丁白云回到江南的时候,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忽然出现,他没偷东西,只是在丁白云的怀中塞了一张纸条。 丁白云很快就发现了这张纸条,她麻木地掏出来,麻木地打开。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傅红雪根本不是白天羽的儿子,丁灵中白死了。” 丁白云惊厥,痉挛,颤抖,发疯。等到丁乘风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而这个时候的李鱼,正在千里之外吃早饭。 她很坚持要提高体质,所以早餐是雷打不动的水煮蛋加热牛奶。作为一个不爱喝牛奶星人,她每天早上吃饭都过的很痛苦。 喝牛奶整的和喝中药似得。 中原一点红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你不想喝可以不喝。” 李鱼非常坚定的摇头,继续捏着鼻子喝牛奶,一点红懒得理她,去院子里练剑去了。 刚吃完,陆小凤就推门进来了。 陆小凤搂着她亲了一口,十分惬意的模样。 李鱼看着陆小凤,十分冷静地说:“举高高。” 陆小凤:“…………” 陆小凤:“…………??” 不是,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撒娇? 他满头问号,但还是有求必应,抱起李鱼转圈圈。 把李鱼放下来之后,他又亲了一口她,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要抱抱?” 李鱼不理他,只是问:“我轻了还是重了?” 陆小凤不假思索:“当然轻了啊,你轻的很。” 笑话,他陆小凤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折在这种死亡问题上!必须满分回答好吧。 结果李鱼的脸居然沉了下去。 陆小凤:“…………” 陆小凤只好说:“难道你想听我说你重了?” 李鱼道:“我吃了两个多月鸡蛋和牛奶了,体重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增长么?” 没错,她在增肥。 弱柳扶风,固然是美的,只是这美也太病态、太弱小了。李鱼觉得她动不动就头晕动不动就难受的毛病,和她这个纤瘦的身材有极大的关系,所以她想稍微……胖那么一点点。 但是两个月过去了,好像没什么用。 陆小凤还是头一次听到女人嫌自己太瘦的,顿时惊异的挑了挑眉,道:“小鱼还真是不一样……” 不过,比起江湖女侠,她也的确纤瘦过头了一些,江湖女侠日日锻炼,身上紧实有力,看着就健康的很。 他想了想,道:“你要不……锻炼锻炼?” 李鱼:“…………” 啊,不想啊。 她痛苦的挥了挥手,气若游丝的道:“再说吧再说吧。” 她是真的不爱锻炼啊…… 路小佳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已能活蹦乱跳了。 他倒是一直记着李鱼之前说过的那个小盐湖的事情,不过李鱼觉得还是等伤完全好了再说,路小佳对她嗤之以鼻。 不过虽然嗤之以鼻,他倒是也接受了李鱼的一番好意,每日吃吃花生,熟悉熟悉灵武卫的杂活儿。 灵武卫本来只是李鱼个人的侍卫队伍,自从李鱼把摊子扩大到整个银州城之后,他们的业务范围就变得非常的广泛。从丈量土地到登记户籍、从房屋租赁登记到缉凶追捕,可以说是只要是银州的事情,他们就都得干。 李鱼也不得不贴出告示,扩充人手。 路小佳最近的工作就是当HR,主管招聘。 旁边还配了一个展昭,已防止路小佳太暴躁要提剑上去砍人。 说到展昭,他最近倒是很安心的待在银州城。 展昭本就是游历四方的,因为听说万马堂陨落,安乐公主上位掌控银州,又听说银州与往常已大不一样。因此心生向往,前来银州一观,不料却被卷入了丁白云的阴谋之中。 丁灵中死后,李鱼特地命人好好安葬了水月。 水月一生,都被一张卖身契所支配,从一个男人的魔爪辗转至另一个男人的魔爪。李鱼一向对命苦的女孩子多一分恻隐之心,便在展昭去祭拜水月之时,把水月的卖身契给了他。 展昭接过一看,不由有些微怔。 “这是从那行商家中搜出的,水月姑娘一生为此所累,你去拿去她坟前,撕碎烧了吧,好叫她地下有之,她……自由了。” 展昭怔住。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李鱼一眼,忽然道:“公主乃是仁慈之人。” 李鱼叹道:“只是命苦之人见不得命苦之人罢了。” 展昭抿了抿唇。 安乐公主的生平,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因为她虽然是个深宫公主,却有一个很有名的娘。 她的娘,乃是许多年前艳名远扬的妖妃柳氏。当时大邺朝的先帝沉迷美色之中,荒废朝政,致使各地都乱起来,江湖势力遍地开花,直到现在,这个问题还在愈演愈烈。 安乐公主乃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枝玉叶,出生之时便有了封号“安乐”。 只是公主长到五岁时,柳妃与侍卫私通,被先帝赐死,安乐公主自此失宠,再往后十多年,都没有她的事迹再流出皇城。 直到太子登基,将安乐公主流放西北。 皇宫中的事情,总是用寥寥数语来总结,可是在这寥寥数语之中,却又隐藏着无数杀机和血泪。 比如说……柳妃盛宠之时,皇后和贵妃都要避其锋芒。而柳妃死后,无依无靠的公主殿下,是如何在皇后和贵妃的阴霾之下安然长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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