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轻轻折断树枝,“后来我听懂了,她认为我是远远比不上那个男人的废物,因为我是个废物,所以那个男人很少回来看我们任何一眼。虽然,即使他回到家里,也会声称要做什么实验,而母亲永远配合他,不管是殴打她还是对我如何……因为爱,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他们很般配。” “如果黑泽先生问我炼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回答只有人渣。我有很不好的回忆呢。”草薙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琴酒,琴酒发觉他的双眼亮晶晶的,不知是否反射的水光,“他们死掉的时候,我差点怀疑是自己梦游下毒了,结果居然真的是意外。因为我实在不能感到悲伤,所以没有确认当时的情况。” 他仅仅看着琴酒。 “——但是,如果那个人还活着,黑泽先生……他理应再回到地狱去。这就是我的回答,我会与你为敌吗?” 琴酒伸手,五指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动作轻柔地理顺它们,“……当然不会。” 而且草薙炼必须回到地狱去。 远处的天幕好像升起了活动用的烟花,尽管只是一瞬间,数朵绽放的光彩将他们的神情映照得明亮起来,草薙正欲说些什么,琴酒已经将他拉到背后,回身开了一枪。紧接着,他压低枪口,正对准某个一身黑衣,整个人都隐藏在与他同色的黑暗当中的人物。 只有小丑似的面具,在灰与黄的阴影中格外明显。 草薙探出头,反倒愣住了:“BK-201?” ※※※※※※※※※※※※※※※※※※※※ 情人节快乐! 关于那个不愉快的回忆会在外篇中补齐w 啊……今天我是柠檬精,为大家的爱情流泪。 第28章 黑白 他上下观察着呈弧形的白色面具, 确认眼前的家伙无疑是他在废墟公寓遇到过的BK-201。当然, 也不排除对方只是恰好穿着这身中二爆棚的衣服的可能——但可能性实在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在火场被BK-201警告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琴酒, 有关于契约者的交谈仅限于电影院的事件过后, 当时接管心脏麻痹案的女警官正是特属处理契约者的部门。
虽然对被媒体与官方隐瞒起来的、契约者的存在一无所知, 他依然可以体会到知情者对于他们的厌恶。拥有能力的契约者只是天生的兵器, 他们会丧失一切的感情,即使面对家人或恋人都能无所顾忌, 而世间残暴的杀手们仍然是拥有稀薄的感性存在的,因此明明同样是被雇佣的关系,人类总是敌视着怪物,怪物则离群索居, 不与人类过多交谈。 他偷偷从旁瞄了一眼琴酒,后者恐怕没有那些纤细的想法, 如果是他讨厌的人和事物,就单纯是因为看着不爽罢了。 这种简单的逻辑才是最有意思的嘛。 琴酒微微下压枪口, 几乎要扣下扳机。B-201的容貌被面具覆盖,自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漆黑的衣摆垂在枯草交叠的晦暗中, 几乎要与它们融为一体。身形看来极年轻的契约者五指间跃动起浅蓝偏白的电光,令琴酒在意的是,他毫无从射程中移开的意思,这等距离, 就算身着防弹衣被击中也有骨折的苦头可吃。 更别提击中头部。 除非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自信, 或是他拥有不可以避开的理由。 琴酒的眼底渗入一抹模糊的紫色, 由于衣料沾满了污泥,这一角深紫很容易被看作黑夜的一部分。他蓦然理解了为什么眼前的契约者会呈现出用手臂似有似无遮挡身后的姿势,眼眸微垂:“让你背后的家伙出来。” 契约者摇了摇头。他的状态不算太好,已接近强弩之末,被琴酒发觉实属意外。毕竟一个受伤的人带着浑身是血的女孩,想要完全隐藏起来也很困难,何况他并不知晓对方和致使自己落入如此境地、手执刀具的青年间有无联系——但,上次任务中遇到过的目标人物正在琴酒身后,想必他们很难和平解决了。 杀手与杀手相遇时,绝对不能在气势方面落下风。 契约者的脑海中瞬间滑过几个都不怎么友好的方案,譬如干脆就此一搏,再譬如将琴酒保护的家伙劫为人质……放电的特殊能力毕竟不包括远超常人的回复速度,割裂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他甚至能感受到被血红濡湿的衬衫紧贴在皮肤表面。 “是之前的那位小姐吗?” 从侧后方传来的声音令BK-201一惊,在他微微偏头想要掩护少女的瞬间,随着咯哒轻响,琴酒的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琴酒的力道不至于那么粗暴,但还是鲜明提醒着他武器的存在。 ……然而琴酒也很郁闷。 居然谁也没有注意到草薙偷偷摸摸蹭到少女旁边,他责怪地看向半跪着的草薙:“不要乱跑。” “她受伤了。” 草薙眨了眨眼。 银发的少女无力地瘫倒在黑衣青年的背上,连衣裙上混合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河岸的尘土,晕染作更深沉的颜色。可以见到一道的创口切开了少女白皙的肌肤,即便如此,她无表情的脸上还是空白的,仅仅浅紫的眼珠无意识注视着前方,似乎连草薙近在旁边也完全不知道。 就事实而言,草薙与她见过两次面,一次在影院,一次是烟草店前的一瞥。 BK-201熄去指尖的电光,他清楚即使现在放倒草薙,自己也会被击中,那么少女绝不可能得救。 换言之,他投降了。 “她的情况真的不太妙,需要马上包扎。”草薙举起手,“继续吹寒风的话会很麻烦,她……这位小姐看起来根本不能正常表达自己的状态。” 比起能够展示给他人“某处很疼痛”、“感觉失血过多”状态的正常人,无疑这种闷不吭声的类型要更加麻烦,因为外行们无法清楚判断病患是否还存在清醒的意识、感官是否还能运作。 银发少女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 草薙对着黑发青年摊开手,“而且您也受伤了吧?” BK-201再次摇了摇头,由于他不愿意开口说话,想摸清楚他的意思还是有些困难。草薙无可奈何地看向琴酒,后者回以不赞同的目光。 “这里太偏僻。”琴酒道,“你没必要救他。” 他没有移开武器的意思,草薙低声道:“但是不关她的事情吧?” 虽说如此,琴酒的两项质疑都没有任何错误。手机的GPS显示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数十分钟的车程,这个时间恐怕喊伏特加也有些太赶。他不禁有些后悔直接将琴酒一个人拽到这里来看星星、连退酱与秋天都没有带来的举动,长长地叹了口气。 琴酒不难猜到草薙在想些什么,他不悦地哼了一声,语带嫌弃,却是在对BK-201说话,“站起来。” 黑发青年心有诧异,奈何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现在再隐藏银发少女的存在已经无济于事,因此他干脆揽住她的背部与腿弯,轻柔地将她抱起。少女的身体并未因疼痛或寒冷颤抖,她漠然的模样反倒让他的心脏抽紧了。 草薙打开手电筒,同时查看着电子地图。这座鲜少被保修以至于最终变成这副模样的废弃桥原本是交通用的,不远处的地方应该有个小村庄,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还有人愿意接收看起来哪里都非常可疑的一行人。他高举灯光,辨认着牌标上确实有个看起来像村庄的地名,牌体已经被腐蚀成褐色,不得不怀疑其准确性。 但是也只能去看看了,虽然琴酒已经联系了伏特加,具体用时依然不乐观,总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开罚单甚至于拘留,落到FBI手里。这已经是琴酒愿意做的最大帮助了,草薙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BK-201自觉地走在前面,让草薙用简单的指示来引导方向,时不时转头望向背后空无一物的漆黑。黑发青年的内心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的,伤害少女、并且斩断钢丝与双刃剑,使他现在面对琴酒的枪支无计可施的青年似乎没有跟上来。 他还记得对方鲜红如血的眼眸、指尖鲜红如血的颜色。 以及那份即使是敌人、即使是不详的红色,也令他不得不称赞的美丽。 BK-201可以肯定,他并非契约者,因为对方只是单纯挥剑,而他同时又否认能够自由操纵那把刀刃的武艺属于人类。年轻的剑客红瞳中毫无迷惘,只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舞动打刀,充满了为达到自己的真实而愿献祭所有的疯狂——就连这疯狂,在黑色短发的剑客身上也显得格外绮丽,仿佛一柄理应被饰以华彩的刀刃。 “BK-201先生?很疼吗?您似乎呆住了,我问您话都没有反应。” 草薙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也许是由于疲倦与伤口几乎麻木的疼痛,他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毫无防备地陷入了呆愣,而草薙正担忧地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草薙没料到他的状态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好,苦恼地皱起眉毛,将被听漏的话又重复一遍:“请您稍等一下,我问问前面的村民……不过真是没想到,现在还会有小孩子在外面。” 小孩子? 黑发青年抬起头,虽然因为处于夜晚的缘故,零星的房屋静静沉睡在芒草簇拥中的模样格外死寂,仿佛他们误入了不存在的山庄。檐下弥散着肉眼可见的银白雾气,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画中的景致,朦胧不真切。他疑虑地望向绵延曲折、伸展向黑暗的青石砖径,空无一人,更别提有什么可以询问的孩童。 “又是那些东西吗。” 琴酒倒是能看见些许轮廓。不知是否因为和草薙呆在一起的时间较久的缘由,从一开始的扭曲影像,到现在除了五官外清晰的着装,似乎笔下描摹的人像逐渐鲜活。 草薙似乎没有辨认对方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余种族的能力,所以会将外貌正常的妖怪也一律当作人类来对待。在琴酒的视角里,只有空白的面孔和一席和服,至少以体型看来还是个小孩子。草薙对他或者她比划了些什么,妖怪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指着某一栋屋子,接着慌慌张张地向那里跑去了。 “她说正好村子里来了位地位很高的大人物。”草薙说,“她会去求助那位大人物……嗯,她说对方很温柔,所以不用担心,他们有对人类伤势疗效很好的药物。BK-201先生,您看上去很累,需要帮忙吗?” 靠近黑发青年的时候,他曾经听到过压抑的喘息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契约者没有反应,但也没有将少女的重量交由他的想法。琴酒本就不赞同和这种来路不明的怪物交流,始终戒备着他攻击草薙的可能。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少女的关注,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他产生同理心,骄傲的杀手与他看似相同,实则全然相悖。 草薙了然,“她对您很重要呢,BK-201先生。” 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好在路程不算长,进入这座复古到如同进入横沟正史描述的家族世界里应该出现的村庄深处后,寒冷的感觉倒变得明显了。草薙看到和服少女冲他鞠了一躬,柔顺的栗色短发贴在耳畔,她拉开这间屋子设置的门扉,双手交叠在身前有礼地等待着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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