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绳索骤然绷紧,眼前的画面雾蒙蒙地灰暗起来,父亲的声音骤然远去了。要是真的能引渡回来他的魂灵,会将他的记忆填补完整吗。 “阿周那。” 虚空中传来的声音猛地将他拉回现实。倒影在视网膜上的影像与记忆中重叠,这让他眼前瞬间产生了晕眩。平息下剧烈的心跳,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胳膊——好在迦尔纳并没有在意,给了他调整情绪的余裕。 “你的脸色很差,需要带你去克莱德夫人那儿休息一下吗?听说她那里还有手作的小甜饼,对治疗容易焦虑的神经很有帮助。” “没有这个必要。”阿周那缓缓松开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语气稍有些不自然,“只是睡眠不足引起的,稍作休息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样。”迦尔纳没有打算深究,他迫使自己不再看阿周那胸前那枚泛着银光的徽章,抿嘴湿润了下干燥的嘴唇,“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想问你……可能有些冒犯,我们以前认识吗。” 窗外鸣响的大钟,让空气共振似的震颤起来。阿周那讳莫如深地注视着他,反问道,“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迦尔纳的答案让他庆幸没有提前露出底牌——“我查阅了许多资料……嗯,教授对此没有正面回答。蛇佬腔只能通过血脉遗传,但也有可能是由于长期居住的环境相合。我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我猜想,要是我们一起相处过,那有可能……” 这家伙的脑回路着实令人惊叹。 阿周那看着他被唾液润湿的玫瑰色唇瓣,鬼使神差地想到很久以前父亲提起过的憾事。“要是苏利耶的孩子是个女孩,那一定会成为你的妻子。” 但迦尔纳显然不太幸运,除了性别让他错失了成为两个古老家族联系纽带的机会,自幼还遭到了苏利耶莫名的厌弃,甚至沦落到被抹去记忆到麻瓜家庭过着蝼蚁般清苦的生活——他上扬起嘴角,模棱两可地答道,“你忽略了一种可能性。语言也是一种魔法,迦尔纳。”不知何时起他亲昵地自动忽略了后面的敬称,“在适当的时机可以通过某种仪式引渡。” “原来如此。”迦尔纳似乎没有起疑,语气中充满得到答案的明了。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遇到的那条巨蟒,或许是在无意中从它身上获取了蛇语的能力,那可真是不可思议的际遇。 轻易成功的谎言,不知为何让阿周那生出了隐隐的不痛快。他敷衍地应付了两句,楼下骤然出现的骚动打断了原本的计划。螺旋向下延伸的楼梯形似蛇体内腔,底下攒动着学生们黑压压的脑袋,兴奋地喊叫着什么往一个方向涌去——但随即就被教师的喝止声驱赶了回来。 “低年级的学生——跟级长回寝室!不要出来围观!四年级以上的学生维持秩序!我再说一遍,谁胆敢再把脑袋探出来,立即扣除三十分!” “怎么了。” 阿周那的胳膊抵在扶手上,朝着底下蠕动的人群中最前面一个发出询问。低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是他的拥趸——容易被煽动的类型,他抬起头偷瞄了下附近,发现没有老师关注自己时,朝着阿周那的方向无声地比划了口型。 “外面有尸体。” 对于刚入学的新生们来说,这次的突发事件实在是太刺激了。自从新任校长——出身于斯莱特林,并在魔法部担任过三十年副部长——从十多年前修改了霍格沃茨的30多项规章制度,并重新罗列了几百个扣分项之后,校园的气氛就和死气沉沉的休养所一样。每天早上7点半之前都在宵禁范围内,8点准时到楼下取餐吃早点,今天早上的变故就处在列队去食堂的道路上。 最先发现独角兽尸体的是一名格兰芬多的二年级女生,她穿过回形走廊时听到了奇特的呜咽声,冒着被扣分的危险来到窗前看了一眼,两分钟后队伍就完全炸了锅。她看到的是独角兽活着的最后一眼,被割断喉咙的美丽生物大约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到了城堡附近,柔弱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重量伏地倒了下来,银白色的血液蜿蜒的流入红砖的隙缝。当最先一个跑出来的学生触摸到它时,它已经完全断了气。 “这只是个意外。”猎场看守只能拼命解释,“它们都是独居动物,先生,很难完全了解他们的行踪。这头独角兽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发誓!” 不管这件事最后有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导致的一连串后果却是显而易见的。莫名出现的巨怪还能控制在舆论范围内,但死在学校附近的独角兽惊动了魔法部,并成立了专职小组入驻学校来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魔法部建议学校暂停所有的大型活动——包括三强争霸赛,最终将比赛的场地转移到了布斯巴顿。 传来的消息似一阵倦怠的海浪,让所有学生发出了沮丧的叹息。阿周那停下脚步听完了穹顶传来的讯息声,从容地抽出自己预定的专业书,翻找出自己需要的词条。 “足够悠闲的啊,不像其他杂种争着避难吗。” 隔着抽出书籍形成的空隙,可以窥见书架对面所立之人不完整的面部——被书架挡去了大部分。但从那并不陌生的声音和颇具特色的发色上,依旧可以在一瞬间辨认出声音的主人。 午后的图书馆内盘桓的学生并不多,很符合谈话场所的选择标准。吉尔伽美什将手中的缎面画册放回书架上,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一切皆有定数,没什么值得回避的。” “哼。”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先姑且原谅你不敬的态度。连难得的闲谈的也不享受其中,真是无趣的男人。” “您对闲聊的定义显然与我不同。”阿周那的指尖停顿在最关键的那一行上,无意与对方多作攀谈。 “独角兽的血可以延续生命。不论是将死之人还是未曾诞生的胎儿,如果是后者,那他的一生都将受到无穷的诅咒。”吉尔伽美什的声音传来时,面容向来冷峻的少年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这让他难得压抑的心情总算痛快了几分。 “这就是愚者的恶行了。虽说不该是由我来通告之事,识相的话赶紧消失吧,小子。事物的发展可不掌握在你手里。” 猩红色瞳眸中倒映出少年扩大的唇角弧度,他随手将书籍递到他面前。 “原话奉还,学长——虽然我并不理解您所指的是什么。要是您也对动物保护有兴趣,随时欢迎加入我们协会。这本书先让给您吧,失陪了。” -TBC-
第五章 V.悼亡者。 ——————————— - 晨曦初透的一线微光,从排列齐整的旧书籍罅隙间透进。少年屈膝坐在两排书架间,额发被碎金似的光芒淬上了一层薄雾。远远望去他似乎在研读书籍,走近了才能发现那本墨绿色的羊皮古书已经歪倒在了膝盖之间,尾巴断了半截的蜥蜴从他的指尖滑过随呼吸有节奏起伏的胸膛,一闪即逝消失在了宽大的袍袖里。 在皱眉。 捧着满满一叠参阅材料的迦尔纳驻足在几步外,向后微倾斜上身,手中的书在险险坠地之前被他的左手揽回了怀里。 “咔嗒。” 陈旧的书架间响起轻轻的足音,踩着最简单款式圆头皮鞋的双脚停留在了少年之前。迦尔纳蹲下身来,抬起手指抚摸向了少年的眉心。 如同不能将一张揉皱的纸张恢复平整,随着指尖的滑动,原本紧蹙的眉心愈发紧绷得厉害,旋即倏然睁开了双眼。他茫然地看着蹲在眼前的迦尔纳——后者正半跪在他咫尺之间,触碰他的手指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妥,还停留在他额前。 炽烈的滚烫感从眉心迅速扩散到了整张脸,阿周那的迟疑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眨了一下眼睛,瞳仁中迦尔纳完整的倒影顿时破碎成了无意义的线条。 “迦尔纳——” 短短的音节经过巧妙的延长和扬高,染上了几分意味不明。但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迦尔纳的神情倏然变得凝重起来——还没彻底清醒的阿周那被那双看似纤细的双手按进了怀里。 “哈?” “嘘,有人来了。” 灵敏的听觉,让迦尔纳提前捕捉到了门扉开阖的声响。要是没有猜错,这是持斧罗摩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他用最简洁的方式阻断了对方的话头。尽管被他扣进怀里的阿周那瞬间爆发出了似乎想掐死他的气势。 紧接着大门又开闭了一次,这次迦尔纳没有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但很快陌生来者就先行开口了。 “尊贵的纯血巫师,您不能……”尖利而疲惫的声音嗫嚅着。 “我想要的对你来说很简单。把你藏匿的东西交出来吧,留着它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是先生托付给我的东西。” “你还不明白吗,那是受到可怕诅咒的法器,只会给持有者带来无穷无尽的灾厄。你看看你的模样,才多少年就虚弱成了这样。” “您知道,家养小精灵以侍奉为荣,我绝不能背叛主人。” “我清晰地记得,他生前赐予了你一枚胸针——你已经是自由的了。不要再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了。” “自由!”陌生的声音发出了痛苦的一声哀嚎,迦尔纳从没有听到过如此悲怆的音调。“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我世世代代侍奉的贵族……是的,真正的古老贵族巫师家族。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合先生的心意,总有一天我能回去侍奉年轻的小主人,而不是沦落成那群野蛮的一员。” “你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了,你是被放逐的家养小精灵,不必再对他们担负任何责任,更不用牺牲自己。你……” “住嘴!我绝不会与你们这些平庸的巫师达成肮脏的交易。我知道先生还没有死……他一定在筹划更大的主意。一定是这样。” “清醒一点吧,他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就连入殓的时候我也在场,他的灵魂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是假象……我在这里能感觉到强大的……令人敬畏的魔法。那是主人的气息。” “不可能——除非我的魔杖欺骗了我,让一个被它杀死的人起死回生了。” “……” “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是我亲手杀死了你的主人……是谁在那?” ———— 陡转急下的声音带着厉气,迦尔纳扶住摇晃了一下的书架,眼前光暗急剧交错,是持斧罗摩急匆匆追来的脚步声。 他不由屏住来了呼吸。持斧罗摩的脚步声已经回荡在了几米远的前方。耳边响起低沉而清晰的咒语,眼前平整的墙面出现了圆形的大洞,像是陡然钻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隧道。 “跟我走。” 阿周那的身影在隧道中一闪即逝,眼前一晃只留下了头发尖。在持斧罗摩走到书架之前时,他随之进入了通道,墙壁在身后无声地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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