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最烦别人用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同她讲话,一下子像个被点燃的炮竹:“我关心我亲哥哥白明妆的死活又与你何干!总之你快松开他!光天化日之下你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者捏起白明玉软下去的手腕,指尖搭在脉上摸了片刻,便把人扔在了自己的马背上,未再搭理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 “哎你这人怎么,你要把我哥带哪儿去啊。你这是要抢人还是怎么着?神威大弟子了不起啊,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可喊了!” 韩倾城依旧没什么反应,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只是因为这炸毛丫头一眼看出了他身份,还是多看了她一眼。 “我看你这个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小丫头当街一坐,借着刚才闹白明玉时的眼泪还没擦净,扯嗓子开始哇哇大哭:“八荒弟子满口正义,包里全是响马旗!劫不到财就劫色!可怜我哥哥这么老实本分,就这么被神威大弟子这个死断袖逼良为娼了啊啊啊——” 然后韩倾城就把这聒噪丫头拎起来放在白明玉的那匹爱骑上一并带走了。 小丫头真慌了,在马背上是又想下又不敢下,于是一个劲儿地扭:“土匪吗你是!放我下去!” 韩倾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搂着白明玉,实在腾不出空来收拾那个不老实的死丫头,只得开口:“你不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会摔断筋骨。我是带你哥去疗伤,希望你不要添乱。” 小丫头抬头,盯了韩倾城好一会儿,确实没看出韩倾城对白明玉有什么恶意,这才消停下来。
第7章 白明玉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地上,他面前是只有神威堡堡主才有资格坐上去的位置,如今是韩倾城坐在那里,带着一贯严肃的目光审视着他。 韩倾城开口,要白明玉老实交代。 白明玉扑通一声伏在了地上:“少少少少堡主!我虽然,确实差点在太白立过雕像,但少堡主也知道,那个雕像是我精心谋划了十多年的结果!最后还失败了……我恳请少堡主给我十年时间,十年后我一定在杭州城北拿一个剑荡雕像回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话刚说完,白明玉就想去撞墙,他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啊。 果不其然,韩倾城听他一席话,马上给他军法处置了。 白明玉垂死病中惊坐起,眨巴两下眼睛,才意识到刚才是梦。 就是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醒了?” 白明玉僵硬地转头,床头坐着的这位身形修长体格健壮,配上一身玄夜色的战甲,显得更加严肃不可侵。这人一张脸也生得好,只是眉头总是无意识地锁着,整个人更添冷冽之气。此时这人正抱着双臂,叠着双腿,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注视着白明玉的目光平静无波,实在看不出其中包含的情绪。 这不是韩倾城韩少堡主是谁! 白明玉麻溜地爬下床,结果双脚刚着地,眼前又是一黑,整个人扑在地上,平视过去只能看见韩倾城那双价值八万两雪花银的玄夜色战靴。 话说其实白明玉也曾经觉得韩倾城一身战甲就这样贵会不会太奢侈,后来他来了剑荡才知道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韩倾城这好歹是真材实料的战甲,打起架来能保命的,那件一共也没几块布的衣服,开口就是六万八千两怎么说?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白明玉刚刚捋了下思路:他参加剑荡——第一轮就被慕祈年淘汰了——他受伤了——他遇到韩倾城之后晕过去了—— 果然他还是去投湖算了! 白明玉觉得下次出门还是看看黄历吧,世上还有比他更幸运的人吗?求大弟子得大弟子,求韩倾城得韩倾城。 韩倾城看白明玉无所适从的样子,站起身,把白明玉从地上拽起来又扔回了床上:“你长途跋涉,没好好休息就去参加剑荡,身体遭不住是必然的。我让你的亲妹妹给你买些吃食去了,有什么事等你吃饱了再说。” 虽然韩倾城冷面冷心的,但也确实不是个残暴之人,一言不合就军法处置这种事还真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奈何白明玉自己心虚,自觉无言面对救命恩人,所以心里总觉着这是顿断头饭。 心里正想着,韩倾城突然往白明玉这边贴近了些,白明玉本能地别过头,又被韩倾城掰着下巴正了回来。 白明玉吓了一跳,心脏几乎要蹦出来,偏偏又不敢反抗,满脑子都是少堡主这是要卸掉我的下巴呢还是卸掉我的下巴呢还是卸掉我的下巴呢? 韩少堡主仿佛没见到白明玉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是腾出大拇指贴在了白明玉的下唇上。 许是常年握抢的缘故,韩倾城的指尖上带着茧,被这样手指抵着嘴巴的滋味并不好受。可白明玉又不敢动,只得看着韩倾城不甚温柔地划过他的嘴,最后手指停留在的嘴角,用力地向脸旁一抹。 韩倾城收回手,手指上沾满了血液凝成的残渣,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将手擦了个干净。 白明玉无言,虽然韩倾城依旧是那张脸,但他怎么还是看出了嫌弃的意思。 然后白明玉也跟着抬手往嘴上一抹,果然也蹭了一手背的血渣。 韩倾城:“……你还是先洗一下比较好。” 白明玉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韩倾城一路拽出了屋,在一处偌大的庭院内左拐右转,最后进了一间带着温湿气的屋子。 白明玉惊了,这间浴室甚是豪华,你看这个浴池它又大又圆…… 然后韩倾城就给白明玉推下去了。 “洗干净了再上来。” 从水里冒出头的白明玉:“……” 其实让他去洗他肯定会洗的,不一定非得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还平白折腾韩倾城一趟,多麻烦。 而且他就这一身衣服啊,现在全湿了,一会儿出去了他穿什么? 韩倾城蹲下身,白明玉又往水里一缩,下半张脸埋进水里,只露了一副妆蝶舞在外头,看起来颇为滑稽。 “在想什么,难道我还会让你没衣服穿?” 白明玉惊讶地抬头:“少堡主怎么知道?” 韩倾城:“……”
第8章 “你那一身就算没脏也穿不得了。” 白明玉只得从善如流,待韩倾城出去后把能洗干净的地方都洗干净了。 洗不干净的地方,比如污浊的心之类,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辙。 白明玉伸手把台上的妆蝶舞重新扣在脸上,才从水池里站了出来。不大一会儿,只见他裹了一块白布,水藻一样湿淋淋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白明玉就以这样的话本女鬼形象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浴室。 如果可以,白明玉也想至少把自己拾掇地像个人再走出去。可韩倾城这祖宗把换洗的衣物放在哪里了,不是说短不了他衣服穿吗,衣服呢? 于是白明玉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这庭院里倒处乱撞,结果衣服没寻着,反而把自己转丢了。 他再听信韩倾城说万里杀穷乡僻壤资源匮乏一类的话他就真的去投湖!韩总舵主能在杭州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办这么大个庭院,他们两个究竟是谁对没钱二字产生了误解?没钱这个词难道不是给他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量身定做的吗?什么时候韩倾城这样的也配说没钱了! 这房子属实不小,格局复杂,房间又多,白明玉来回走了几遍都没找到自己醒来的那一间。 到最后还是韩倾城给他领回去的。 韩倾城去送衣服的时候发现浴室里已经没了人影,反倒是地上淋出一道道水痕。韩倾城顺着水痕,在书房找到了还在一头雾水中的白明玉。 白明玉见韩倾城来了,一边放下心来,一边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白布裹得更紧了些。可那白布一共也就那么大一块,他这行为无异于拆了东墙补西墙,上边严实了,下边就挡不住了。 韩倾城目光移到了白明玉露出来的那截小腿上。 白明玉自己是不知道,不过他骨相还是挺不错的,一截小腿看起来修长笔直,若是有画家在场定是会手痒将这截腿画上一画。只是腿上布满的伤痕实在是破坏美感,就好像是一块羊脂玉上用刀刮了几道划痕。
韩倾城盯着那些伤痕,给白明玉看的心里发毛,心想我就是不想让你这么看着我才要给自己捂严实点的,麻烦您行行好赶紧让我把衣服穿上,也省得这些恶心人的玩意碍您的眼。 韩倾城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几步行至白明玉面前,手搭上了白明玉紧握着的白布,往下一拽。 白明玉一向不擅长揣摩圣意,他也不知道韩倾城非要看他身子干嘛。 那看就看吧,反正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韩倾城没有的他也没有,被看了也不能怎么着。反倒是韩倾城,看完之后估计就想去洗洗眼了。 大大小小的伤痕像藤蔓一样缠遍了白明玉的全身,除了锁骨下的一块皮是好的,别的地方都被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填补了。这些伤里大多是鞭痕和刀剑伤口,也有些别的磕了碰了之类留下的痕迹。白明玉也没什么办法,他还真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身上一旦带了伤,这伤就算是痊愈了也要留道消不去疤在上面。 这种体质的人活得精心点就算了,偏生白明玉要去作死,最后让人抽了一百八十鞭在身上,那还能落好? 白明玉顺着韩倾城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与其他的伤痕不同,白明玉左肩上的伤看起来更重一些,不过也只是旧伤,早就好了,顶多是看起来更吓人一点。 韩倾城伸手,结果没下得去手触碰,低声问了句还痛吗。 白明玉心里清明了些,原来韩倾城是介意这里。 “这个……好了很久了,只是我矫情,总容易留疤而已。” 说是这么说,但白明玉一看到那个疤依然是心有余悸,身体上的伤痛早就好了,可心理上的阴影这辈子都难除。 白明玉全身上下那么多疤痕,要是一个一个记哪年哪月怎么伤的他也记不过来,只有左肩上这块即使是现在想起也觉得刻骨铭心。不过这事说起来也好笑,那是神威堡一个小师弟练七杀贯甲箭的时候,前两箭都打得没问题,第三箭的时候脱了靶,□□它又不长眼,直接把旁边的白明玉的左肩打了个对穿。 从那之后白明玉看见有人做出拉弓的动作就头皮发麻,他自己也没再使过贯甲箭,本来他神威武功就学的不好,要将贯甲箭打准又是个技术活,再误伤了别人可怎么办。 被贯甲箭打中的滋味,回想起来,可以说比被开了镇派的慕祈年正面劈了一个雨落云飞还酸爽。 之前韩倾城从秦川药王谷底下给差点断气的白明玉救了回去,白明玉就一直在燕云生活。 白明玉在燕云的日子过得实在算不得好,倒不是说水土不服天气恶劣或怎样,而是人家神威四戒上说得明明白白,戒心术不正。放眼整个神威堡,还有比白明玉更符合这四个字的人吗?神威堡上下对韩倾城这个大弟子兼少堡主敢怒不敢言,对白明玉自然更没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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