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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并不上心，转头便想躲时，那拳头已结结实实罩在脸上，当下左眼便不能视物了。心中警觉要提起精神，后肩又遭了一脚，之后各种反应都慢了对方半拍，到最后被夺了刀砍来时，他忽然发觉对方虽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是极夺目的。 悟空砍了魔王，径入里间救出众猴妖，之后一把火烧了水脏洞。 那火烧得烈，劈哩叭啦的响声彼此应和，火光将枯黑的石壁映得通红；有来不及逃的小妖，被困在里头哀声哭喊。悟空看着洞中剧烈的火光出神，身旁被解救的猴子都不由欢呼。 悟空听着他们欢笑，也觉得这火光别有一种光彩，终于觉得离开灵台方寸山后的气顺了些。但仔细一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气？ 低头沉思时，感觉有人在轻拉他的手。 悟空习惯性抬头，见着万里晴空不由一怔，仍旧低头，对着那只小猴子轻轻一笑：“走罢，我们回家。” 当夜水帘洞中分外欢腾，既因悟空学成归来，又因终于绝了混世魔王的欺侮，双喜临门，各色瓜果摆了满桌，众多猴子宴饮欢腾。 宴中时，四个老猴问起悟空此行遭遇。 悟空清净久了，对这般热情还有些不习惯，待缓过来，便细细讲起自己驾船出海后的各种遭遇。讲到方寸山和菩提祖师时却略过了，只说了自己的本事，又提及自己如今有了名姓，叫孙悟空。 大家便依齿幼之序排了名姓，当晚直欢闹到半夜，方才各自回窝或趴在石桌上入睡。留着悟空已习惯前半夜不睡觉，却没有打坐，只看着月亮发愣。 实在无聊透了，便取了一盘桃子，一个个削皮去核。 可惜片刻便削完了，他只得抬了一整筐，整整齐齐削了一整夜。 次日，水帘洞中的众猴子看到一整筐沁在石板桥下的削好的桃子时，都吃了一惊。悟空一脸淡然地与众猴分了桃子，看着他们诚惶诚恐地吃下，仍转过身削桃子去了。 往后日日如此，四个长老看着总有些担心：“你说大王这遭出去可是经历了什么，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这日日吃桃子，我如今看到桃子总有些发怵。” “依我看，这该是大王在外头学的新礼数。” “谁家礼数大王给小妖削桃子？这事即便是我崽小时候，我也没给他干过。” “那你说为何？” “依我看，大王此去受了情伤未可知，此举或在睹物思人？毕竟我们吃桃从来不削皮，也就那些两腿的人娇贵，吃个桃还那么多讲究。” 悟空听着他们越说越荒唐，偏还自以为小声旁人都听不见，只得起身从石座上起身，自穿过水帘洞口的四位老将，果然见他们住了嘴，然后径直出洞去了。 如此削了半年光景，终于某日满山长在树上的存在洞里的桃子都削了个干净。 悟空了抛去削桃的刀，抖擞精神叫众猴妖集合。 第15章 大圣 众猴妖见自家大王终于有精神展示神通，都分外欢喜，忙集合于水帘洞中，听着悟空坐在上头指挥他们去找松枝竹片之类做兵器，明日便开始操练。 四位老猴猜测悟空是因着先前水脏洞的事，只是这打算略有不全，便提议道：“大王虽是为了自卫，只恐其他妖王误会大王之心，先来进犯，到时这些竹棍却不够稳妥，不若去附近城中买些兵器？” 悟空略一思索，倒也赞同，当下便闪身去城中使风，极轻巧便掳走了大批兵器。 众猴孙新奇地看着各样兵器从天而降，依令上前挑选时，抚摸着那些金银铜铁目光中无尽地倾叹。 又有猴子说起东海之中有各种宝贝，悟空便去要了件定海神珍作兵器，又顺口要了一副披挂。 那披挂金光闪闪，穿上时众猴称赞，悟空索性抛却了往日的素衣直?。而那定海神珍放大时直通天地，更惊得七十二洞妖王尽皆拜服。 有牛魔王等六王前来拜访，要与悟空结拜为兄弟。之后呼朋引伴，欢歌宴饮，日日欢乐。 直到某日昏昏沉沉中随着两人来到一幽暗地界，看见上头直书“幽冥界”三个大字。悟空突然清醒，一路打开众鬼，闯进去逼得十代阎王下跪，分外不爽地打开生死簿，却见上面写了“花果山天产石猴三百四十二岁善终”。 悟空目光只在善终二字上停顿片刻，要过笔抬手就勾了，合上将书撕了粉碎。要走时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将猴属之类尽皆抹净，飒然而去，全然不管东海龙王与阎王已告到玉帝处。 过了几年，天上派太白金星下来招安。 悟空不知这是先前地府东海之事商量的结果，极欢喜地应下，果上天去了，得武曲星君保举在御马监任职，位弼马温。 那些个神仙一眼看去时大多慈眉善目，若是武官也算燕颔虎颈，悟空直觉众人待他不错，也觉得天上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比起三星洞和花果山另是一番景致，乐得勤心养马。 若非半月后，御马监的同僚与孙悟空接风时，谈起官衔品级无人应声的话。 悟空彼时拦住找借口将要出门的人，掏出铁棒堵在门前，先一棒打碎门槛，再抬目扫过处众人皆被镇慑得不敢再动。许久，方有人小心翼翼上前解释：“这弼马温，官衔便是这名，若说官品，却……只是个不入流的。” “继续说，什么叫不入流？” “不入流就是，就是……”那人不敢再说，便戳了戳一旁的人。 另一人颤着手指了指悟空手中的金箍棒，“请大人您……先将武器收住。”只听得悟空哼了一声。他再不敢多言，缩首闭目，满面的视死如归道：“就是，小到极点了，也就是……养马的头。” “啊——！” 悟空闻言又一棒敲出，直将房屋左侧的门亦打碎了。眼看众人躲在屋内瑟瑟发抖，他自转过身，一路打出南天门，去了。 却不想径回花果山，只坐着云在东海上空飘荡。 脚下的水声一浪盖过一浪，四方浩浩荡荡看不见半点尘土，飘渺的云间孤零零只他一个。悟空就这样发了半日的呆，看着日轮西坠，漫天烟霞。直到浪声突变，显然有人过来了。 他收回神思，纵身跃过东海下到了花果山。 花果山向来不嫌弃他。 众多猴妖听得他的遭遇分外气恼。更有其他洞妖王争相劝他做齐天大圣，他领了，果就旗写下“齐天大圣孙悟空”七字，正挂在花果山上。 玉帝自然容不得他这般目无法纪，不几日果然派了天兵和李靖等前来讨伐。悟空打伤巨灵神，又打回哪吒三太子，之后天庭便撤了兵。 于是他果然成了齐天大圣。 空有齐天大圣的官名，却无相应的杂事，悟空每日只在天空四处游荡。 他不再问官衔品从的事，也不计较俸禄高低。时日一久，将三十三重天各处游遍了，个个星君住处摸透了，三清四帝各位仙翁俱了解了，日日云来云去，行踪不定。 玉帝恐他闲中生事，便派了他一个看守蟠桃园的差事。 悟空欢快应了，当日便在土地的陪伴下逛遍蟠桃园，往后却再无御马监时事事尽心的性情，虽日日守在园中，却只是闲逛。 蟠桃园中，蟠桃已长了千年，如今正是快要成熟的时候，一个个硕大的桃子立在枝头，端的是形状可爱，颜色娇艳。 悟空看久了，眼馋，只诓随行的仙吏要园中小憩，自己却使了脱身法，欲在园中挑个熟透的蟠桃享用。吃进第一个时，味道有些熟悉，悟空只当天上地下的桃子都是这个味道，倒也没有在意。 之后时日久了，悟空框起随身的仙吏也熟练起来，闲来没事便在园中借蟠桃磨牙。 甚至太白金星来找他时，他方才饱食一顿抱着啃了三口的蟠桃在林中歇息。听到有人叫他，悟空慌忙从枝上爬起来，将未啃完的蟠桃藏了，就着官袍里侧擦了擦手，起身迎客去。 太白金星正在蟠桃园的门口等他。 悟空告了罪，让一旁的土地先替自己看守一阵，便扯着人往一旁的齐天大圣府邸去。 悟空喝惯了花果山的素酒，因而玉帝先前赐的御酒还剩了一瓶。正巧太白来了，悟空说要感激他荐自己做个齐天大圣，便叫人端出酒。太白酒量并不好，无奈几度推脱不过，于是两人对饮起来。 不想悟空酒量更是不好，不过几杯下肚便倒在桌上，只伸着手扯住太白金星叫“老倌”。 太白金星要扶他去歇息，他只是端着酒瓶不肯，走起路来更是摇晃得厉害。太白金星看他果然醉了，打量四周无人，忽凑近了轻声问道：“大圣，敢问你这身本事从何而来？” 悟空隐约听得问话，嘟喃道：“我师父教我的。” 太白金星一喜，又问道：“却不知大圣师父是何方高人？” “我师父……”悟空说到此处只是摇头，“我师父不要我了。” 往后太白金星再问，醉倒的人只是喊着师父，却不肯再吐露一字消息。 他虽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叫来仙吏收拾了桌上的剩酒残羹，嘱托他们照顾好齐天大圣，便离身回玉帝消息去了。 近日瑶池的金莲开得正盛。 玉帝受王母相邀，两人正在此间商量蟠桃盛会的事宜。听得太白金星禀报，玉帝从池中彩莲移开了片刻目光，沉思一阵道：“暂且如此罢，来日方长，日后自会弄明白。” 王母听得他们商量，随口问道：“可是前几日看守蟠桃园那猴子？” “禀王母娘娘，正是。”李长庚回道：“那孙悟空曾闯东海，闹地府，被封做弼马温后又逃回花果山，派托塔天王领天兵天将去捉拿时，曾与巨灵神和哪吒三太子打得有来有回，只不知师从何处。” “他既有那般本事，何不就派个相当的职位与他，却让他看守我这桃园？” “这……” 见李长庚语结，玉帝只让他先下去，自与王母解释道：“那些职务却不好随便与人。那妖猴虽有些手段，也成不了大气候，只当养个闲人，免得他生乱罢了。” 这些原不是王母分内的事，王母闻此也不再多言，仍尽心筹备蟠桃会。 蟠桃盛会定在在两月后，规格仍依往常，邀请的人和流程之类也无大的变化。 若非王母携众仙前往宝阁时，看到仙吏睡倒，遍地残羹，她决然不会想到自己还与那妖猴有交集。 且不说那些果盘酒壶之类都打翻了，鲜果遍地，红毯生香，汁水肆流，就连桌案椅子之类也半数仰倒。至于看守布置的仙童侍卫等，都靠了柱子或桌腿睡得一塌糊涂。 王母惊怒，才要去禀告玉帝时，派往摘蟠桃的仙娥提了果篮已款款而来，皆面色愤岔。 王母举步上前，一一看过她们篮中蟠桃，大的不满手心，小得不过得填茶盏，全无往日的半数大小。细问时，竟是孙悟空日日在园中偷吃蟠桃，如今定住她们，不知逃往各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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