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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一僵，慢慢抬头，在视线模糊之中对上海什木和往日一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 她读到了一种嘲讽。 “你只能葬身于黄沙，只能永眠于我们允许的死亡。” 魔神的权柄在海什木和娜布的身上交接闪烁，海什木清楚了解到蕴含世界本源的原初碎片才是魔神诞生的真正原因。 这种东西。 他会凭借自己得到的。 魔神不让，就杀了魔神；原初碎片不想择主，就让它湮灭。 毕竟从娜布将魔神权柄即原初碎片交给他的举动而言，这玩意儿是可以被选择的。 挺好的。他能暂时借用。 但，只是借用。 梦境世界在颤动。 察觉到权柄被转移到海什木身上的修普诺斯猛地回头，惊怒交加的模样显然是把海什木当成夺取娜布权柄的叛徒，她提起镰刀想在解决敌人前先送海什木前往轮回，下一秒海什木的手却以穿透她的腹腔。 “很抱歉。”海什木说道，“借你的权柄一用。” 深渊的豁口以海什木为中心张开，他释放了体内荧赠予的诅咒，然而在修普诺斯看来，肌肤上瞬间遍布黑色瘢痕的海什木，犹如一个无穷引力的黑洞将她的力量剥夺。 等等，她体内的权柄…… 修普诺斯睁大了瞳孔，这会儿是她被海什木送到了娜布身边。 梦境空间的力量被尽数掌握。 这方天地，一切无所遁形。 无数仙灵的身上牵引着若有若无的因果之线，那些线的尽头连着另一个空间，也让那未知存在能对梦境投下视线，而只要这里仙灵献身打开的通道达到预想的阈值，那个存在就能来到梦中。 然而海什木动用的深渊力量已吸引了他的注意，从裂缝之中挤进的高危生命朝着此处伸出爪牙。 传说第一王座夺取古龙大权。 传说第二王座是战败的古龙染指深渊创造的龙。 王座之战，他们争斗得天昏地暗，最后的胜利者以天理之名，掌管此世。 天理属于哪一王座其实并无定论，但在海什木这里…… 龙吟震颤天地。 在空间尚未完全开启之前，海什木已经送走修普诺斯和娜布的意识，他抹除了梦境与现实的链接，将第二王座的魔龙与此彻底隔绝，再加上那东西此刻其实还在与敌方征战，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在进入这里的机会，之后再进入，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第一王座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哪怕他们的实力会元气大伤，会分发执政提瓦特的权柄。 但至少那想坑杀娜布的家伙不会赢。 海什木看着梦境中因为失去操控者而齐齐停在原地的仙灵，他们和他一样被困在了此方空间。 但只是暂时的。 他会送回梦境的权柄，而娜布会找到他的，在此之前—— 人形的个体陆续取代了仙灵曾经所处的位置，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绮丽脸庞上，浮现出孩童般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赠予你们一场美梦，愿你们摆脱诅咒的阴影。” 海什木如此说道。 这里已是他的世界，他便是这里的造物主，这些仙灵本就是有意识的个体，只是之前受困诅咒消磨于躯壳，但海什木能唤醒他们的意识，让他们重新活于梦境，之后若有机会，借助这次意识的复苏，在现实世界中得到新生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就好。 有了拯救这些仙灵的大义之名，娜布总没机会骂他了。 而且说真的，娜布那家伙才是需要骂的那个。 海什木理直气壮地想着，但他在刚才高速运转的脑筋，思考出皆大欢喜的结局，却独独落下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细节。 之前阵亡的仙灵打开了深渊的大门，而海什木给予他们赐福的举动让这些仙灵对海什木好感飙升，于是得以攥取强大力量的人选，兜兜转转落到了海什木身上。 黑洞于身侧打开。 海什木倏然回头，身侧有一位本低头注视自己双手的孩童，注意到海什木的抗拒和慌乱，本能想伸手将海什木从黑洞拉回。 但强大的吸力反倒将她和海什木一同卷入了未知的领地。 …… 名为哥伦比娅的仙灵把海什木的脑袋垫在了她的双膝上，她传承的记忆告诉她这样能让人类睡得更好。 她看着陌生的四周，将小手小心翼翼放到了海什木的脸上：“早点醒来，我、我会在这之前，保护好你的。” 这是把她从魔龙手下救出的恩人，无论是从情感还是道义上，她都会作为他探索深渊的引路人，让他得偿所愿。
第148章 148 海什木没睁开眼睛前，哥伦比娅便从他轻颤的眼睫注意到他将要醒来，她的肩膀一瞬间放松下来，盛满喜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海什木意识清明。 “这是在哪……”海什木的全身上下都在莫名疼痛，他捂住昏沉的脑袋坐起来，意识还有些撕裂。 作为夺取魔神权柄又归还力量的人类，他的身体没有崩溃全靠他体质特殊，如今虽然浑身不得劲，但如果身体的底层代码还在，他过些时日就能焕然一新。 “这里是深渊的古国、真实世界的倒影。”哥伦比娅认真回答了海什木，“任何生命都可以从这里拿到强大的力量，然后在深渊攥取的代价中走向毁灭。” 海什木的视线慢慢移动到她的脸上，看到她那张还算稚嫩的脸上带出天真自信的微笑：“但仙灵能将代价提前为考验，只要通过仙灵的考验，谁能收获那名为勋章的奖赏。” “我记得你。”海什木不着痕迹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将正眼的视线落于海什木身上，“你是当时我身边的那个孩子——你能把梦境的样子带到现实了？” “不是的。”哥伦比娅认真摇头，纠正了海什木的看法，“我们被规则诅咒，唯有在被大人您赐福的梦境里，能找回自己本来的记忆和样貌；如今我能以这样的形态存活，只是因为那些仙灵前辈将指引的角色让渡于我。” 她扣住十指，纯净的光点在慢慢打开的掌心闪烁。 为命定之人开启通道之后，仙灵将指引命定之人找到宝藏。 若是海什木没有插手，这里本该有无数枉死的灵魂，他们毁于魔龙的贪婪，也将会将魔龙送上错误的方向。 但海什木给予了那些尚存或还有意识留存的仙灵，一场回归最初幸福的美梦。 于是打开通道的仙灵，将引领的资格转让给哥伦比娅，他们让这个幸运儿能以最健康的模样停留于世，以最不会出错的引领海什木得到他该有的一切。 或许试炼结束，海什木回归提瓦特大陆，哥伦比娅也将在完成使命的那一刻真正消失，但她仍旧非常高兴能重新恢复意识，也非常重新能代表先辈为海什木献上他们的感恩。 “请不要担心。”她将那光点呈现在海什木面前，“我们被迫对同族的神举起屠刀，可你选择切断我们身上的枷锁，您值得一切美好，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标注最好的宝藏……” 微光高悬。 却仿佛指明灯在无尽黑暗之中敞开了一条小径。 四周是破碎的，斑驳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混杂，海什木能在里面看到一切，但收回目光时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唯有哥伦比娅栖息的位置是尚能思考的净土，而如今微光又将这个范围扩大。 它映照的地方，时空静止，在光芒照耀之处，海什木辨认出那凝固的画面属于他如幽灵一般徘徊数百年的提瓦特大陆。 “这是什么？”在行动前，海什木指着那窄小却承载着无数熟悉历史的碎片。 “是被深渊污染、不正确的历史。”哥伦比娅如此回答，却又很快给出了更符合的答案，“原初的那位……” 也就是创造了新世界的第一王座法涅斯。他或许就是日后被称为天理的那一位，或许也不是。 他用蛋壳隔绝了提瓦特和提瓦特之外的所有，那些会影响他书写提瓦特命运的外来力量，都被判定为深渊。 但他同样会故意给深渊入侵提瓦特的机会，因为深渊污染的存在终究能被他用规则剥离，扔到深渊里；这样他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模拟他想要的命运世界，最终在没有深渊干扰的情况下创造出最好的提瓦特——至于曾经失败的历史，没关系，丢了就好，因为一切都将重启于新的篇目。 “……他说，深渊很大，这些残酷的历史会被尘封，他会在不断轮回重启中找到最好的未来。” 海什木垂眸。 而他就是倒霉得掉进了深渊，被卷入了曾经残酷历史的家伙。 但眼前仙灵的说法让他想到了空与荧，这两位异界来客，对于提瓦特而言，似乎也可以被称作深渊，难不成这两个人所在的时空，也不过是高天存在的一场测验？ 只是对于提瓦特大陆的生灵，他们能在轮回中重生，但空和荧如果被判定不属于提瓦特，他们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从这个角度而言，荧选择站位深渊更合理了。 复国是其一，让这世界的未来停在她和哥哥都在的未来是其二，而且从这个角度而言，她不告诉空真相，也可以解释，因为她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若她赢了天理，自身便不再是深渊，而是提瓦特认可的“自己人”——正如法涅斯身为外来者却将提瓦特划分为自己的地盘一样。 若她输了……那她会将英雄之名赠予兄长，空会作为最终历史的重要人物而活下，想必看在空杀了她的份上，天理也能认可这位一直帮助提瓦特找到美好结局的英雄。 海什木体内，荧种下的深渊诅咒土崩瓦解。 牵引那历史碎片接近海什木的线无声崩裂，但光点作用下，海什木仍能看到那历史的残影。 哥伦比娅若有所思看着海什木：“您似乎偶然进入了那个过去的历史，而对应的坐标连带着在深渊内穿梭的力量被植入您体内……难怪我们会降落在这种位置。” 哥伦比娅看了眼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之前模拟的历史。 她想了想：“我能帮助您找到的宝藏无非是三种，得到深渊的力量，或得到提瓦特本身的赐福，以及前往崭新的世界……这历史碎片里，是不同于如今提瓦特的世界，它重复着自己的命运，而您可以进入任何一个时间点，去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 海什木果断拒绝：“我对这个世界可没有留念。” 哪怕他在此经历了几百年的时光，可是这世界只是过去的影像，它困住的是一段历史，若是海什木选择前往，将会成为被困住的唯一生灵。 如果他在里面认识了重要的人，有了重要的回忆，可能他会选择在这里面自欺欺人一辈子，但他在那数百年里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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