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强迫你倾听我的心声;我要征服你的沉默。” “或许,我死了比活着时更能拿住你,至少在我死后的几个星期里,我会在你的生命里重新占有一席之地。即使出于义务,你也会把这几页文字读完的。我需要这么相信,而我的确也相信事情会是这样的。” 这台词里的偏执和怨念让中原中也头皮发麻。 这……活着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活着的时侯不对着爱人说这些话,到遗书里却肆无忌惮地加以要挟呢? 主角暂时放下了笔,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是家里的独生子,母亲竭尽全力地为这个孩子提供爱意和支持,让他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他大可以继承家业,却执意抛弃一切。 “对于那些喜爱我的人而言,我是一个吝啬感情的恶童。” “你会觉得我絮叨,但我要告诉你,我们的悲剧正是在你不曾参与的细节里埋下祸根。” 进入青春期之后,主角开始追求女人,生活放浪:“我无意对你多说那时的情史——我知道这使你厌恶。” “诸人皆说我阴郁而不够鲜活,光看外貌,便使人感到森然的寒意;和女人们相处时,我摆出高人一等的说教腔调,变本加厉地渲染身上一切令人讨厌的特质——我的青春不过一场漫长的自杀。” 兰波:“……” 阴郁、寒冷而放浪,结合身世和经历…… 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舞台上终于演到了主角和妻子的相遇。 妻子穿着洁白的衣衫,神情骄傲而冷淡,却让主角觉得她是能够进入自己内心掩藏的浪漫世界的那个人。 “突然,我觉得我不再惹人厌了,也并不可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之一就是和你相遇的那个晚上。” 兰波沉默着用余光去看魏尔伦。 穿着白西装的金发男人倚着座椅,神情冷淡,虽然看着舞台,又好像是完全抽离在外,丝毫没有被剧情打动。 简直像是北欧神话中欲求浅薄的神明。 喧嚣的奥林匹亚山留不住这样的冷清,只有北方终年不化的冰雪里会诞生承载着死亡的魔兽。神鹰在极地的尽头扇动翅膀,便是冻结了一切的寒风。 主角欣喜若狂地为与妻子走近的每一点距离欢呼。 “我个人的感受并无任何实实在在的意义,重要的是我确信你对我的爱。” “我的影子映在另一个人身上,绽放自我。” 兰波:“……” 他有点坐立不安。 主角和妻子结婚了,并不愉快。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冲突、隐瞒和自以为是的迁就。 “我感到恐惧并因此觉得寒冷:‘什么都是假的,她在对我撒谎……我并未得到救赎。’” “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摧毁什么。” 兰波:“……” 剧场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热了? 平生头一次,他有种想把耳罩摘下来的冲动。 “我了解自己的内心,我了解这颗心、了解这团蛇结:我的心在一团蝰蛇下窒息,饱浸它们的毒液,在它们的蠕动下苟且地继续跳动着。这蛇结是无法解开的,需要用刀、用剑斩断才行。” “今晚,就在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感到窒息,心伤欲裂。使心脏痛苦得好像要撕裂的那个东西,那就是爱,我总算知道了它的名……” 死亡降临。 主角倒在桌前,信纸散落在桌面。 一片寂静。 然后剧院里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在掌声中,兰波冷着脸站起身。 中原中也扯了扯他的袖子。 兰波低下头,对着仿佛无知无觉的亲友和天真无辜的弟弟扯出微笑:“我有点事要找莫里亚克,一会儿就回来。” 剧院的后台。 兰波掀开帘幕,发现空空荡荡,工作人员们似乎已经被劝离,只有本戏的编剧兼导演笑眯眯地坐在一个大箱子上。 “我就猜到你会来,兰波。”莫里亚克说,“怎样,我写得还不错吧?这可是我仔细研读你的档案后才梳理出的心路变化。” “你最好有个合理的借口。”兰波面色冰冷,“莫非你终于江郎才尽,除了臆想同事的过往之外,就写不出任何其他作品?” “艺术来源于生活,你们的生活都如此精彩,我写写也很正常。”莫里亚克微微一笑,“你就说我写得怎么样吧。尤其是对主角妻子的塑造,各种元素的设计,代表着玛利亚的白色衣衫……是不是很方便联想?” 兰波:“……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劝劝你们——爱可能会痛苦,但那毕竟是爱,活着的爱。现在把话敞开来说,总好过日后捧着遗书或者日记什么的掉眼泪……”在兰波森然的注视下,莫里亚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陷入了沉默。 兰波转身离开。 “你们俩但凡有点救,也不至于这么没救。”看着兰波的背影,莫里亚克捂住了额头。 就算是爱之天使,一时间也料理不好这种事情……只能祈祷别落入舞台上那样的悲剧结局吧。 兰波回来的时候摘掉了耳罩,露出薄薄的耳廓。 中原中也印象里实属头一遭,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弟弟充满好奇的视线,兰波顿了顿,移开了视线,耳朵上沾染些许淡红:“剧场里有点热……”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 魏尔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是热的。”魏尔伦说。 淡蓝色的虹膜周围一圈更深的长春花色的圆环,那双美得超凡脱俗的眼睛低垂着看人,一时间竟然让人产生些乖巧温驯、抑或是用情至深的错觉。 ---- 以防有人不知道,保罗·魏尔伦的中间名是“玛利亚”,意思是感谢圣母垂怜赠予生命。 白色是圣母衣服的颜色,穿着白色衣服,意思也是表达对圣母庇护的感恩幸福。 互换名字时,嫂是真的把法国那个文化语境里最纯洁最温柔的祝福送给了哥……
第47章 ……“是热的。” 当魏尔伦用低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兰波只觉得思绪繁芜,众多想法电流般通过脑子,以至于表情被熔断得空白了一瞬间。 什么是热的?哦,是在说我的耳朵吗?但是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什么……忽然靠得这么近,却只为了说一句这种意味不明的话? 首先排除调情的可能性。 兰波冷静地想着。 这么多年搭档又同居,甚至共同抚养中原中也,但凡魏尔伦的脑回路不是铁板一块,他俩就算说不上是恋人,至少也该上床试过。 别说什么“日久生情”,那是普通人类的神经系统才会产生的想法。计算机就算把同一个程序跑十四年,也不会就此变成那个程序的形状。 那个该死的牧神好巧不巧本质上是个程序员,魏尔伦的人格完全是编码的产物,跟前段时间来家里玩的亚当区别只在创造者的目的上:牧神想塑造超越者,所以必须在程序里将魏尔伦潜意识里的自我认知设定成人;玛丽博士只想要一个机器人,不强求异能力,所以没做更多设定而已。运算思路上都是一样的。 因为长久的陪伴而动心?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 但是把“调情”从考虑范围里删除之后,兰波犯了难。 要说这种做法是特别的示好吧,虽然手段很拙劣,兰波九岁都能做得比这好,但是不可否认确实有效,让兰波有瞬间的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现在冷静下来,把那只没脑子的小鹿送走,心中还残余着愉悦。 可是,魏尔伦为什么要突然对他示好呢? 无情感的示好必然有其目的。如果十年前,魏尔伦必然是为中原中也做打算;可是这都十年过去了,中原中也都十六岁了,最近也没什么大事,魏尔伦图什么呢? 法国顶级情报员东想西想,列出了十多种可能性,然后又一一否定,简直陷入了名为“苦恼”的泥潭里。 闻名欧洲的暗杀王微微低头,看着亲友的侧脸,心里却压根没有兰波胡思乱想的那些东西。 魏尔伦只是觉得很愉悦,一种仿佛不需要思考、不需要任何代价的愉悦。他惊异地发现,原来除了“吻”这种有固定内涵的活动,简单而随意的触摸也能造成情感的改变。明明只是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度碰了碰兰波的耳廓,却能得到如弟弟心情很好时给的吻和拥抱那样的感觉。 ……似乎也有一些差异。 弟弟给的吻和拥抱就像是春天的阳光照过草地,那样恰到好处的温度;与兰波的触碰却能把温度直接传递过来,手指尖仿佛燃烧着一团灿烂的火。 不烫人,很喜欢。 大抵可以这样说。 中原中也察觉到了哥哥们之间异样的氛围—— 怎么可能。 若说孩子们的心理发育状态本就参差,男孩子开窍的年纪又往往比女孩子晚,橘发少年也是男孩子里比较迟钝的那一批。 他脑子里还只有亲情和友情的概念,“恋爱”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知晓其存在、认识其理论,但没有任何切身感受。 “暧昧”就更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更何况他从小就坚定地相信他和两个哥哥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哪有什么爱情,都是亲情。 好奇关心过忽然摘耳罩的兰波哥之后,中原中也就移开了视线,观察着周围的观众,皱起了眉头。 演出已经结束有会儿了,按理来说,观众们应该自行离场,此刻的剧场虽然安静,但大多数位置上都还坐着观众。 尤其是DGSS的员工,似乎都没走。 中原中也趴着前面的椅背,伸出手,戳了戳前排的异能力者的肩膀:“阿波利奈尔?” 黑发青年猛回头:“?” 看清楚身后坐的是谁,阿波利奈尔放松下来:“中也呀。好像还是头回在这种场合看见你呢。” “这种场合是哪种场合?”中原中也继续戳戳。 “七星社的大会。”阿波利奈尔说,“兰波先生和魏尔伦先生没告诉你吗?” 中原中也转头看着两个哥哥。 兰波又把耳罩带上了,神情浅淡:“这次会议内容比较特别,最好在剧院这种不可能被探听的地方说。阿波利奈尔,希望你没在外面将这个消息大肆宣扬。” 阿波利奈尔冷汗直冒:“呃,这个,当然没有啦,哈哈哈……” 剧院的灯又灭了,灯光汇聚在舞台上。 莫里亚克走上台,拍了拍话筒:“啊——可以用,好。” “法兰西的异能力者们,晚上好。”相貌俊秀的青年面带微笑,“很抱歉因突发事件占用了大家精彩的夜生活时间,希望此前献上的演出能稍稍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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