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获得的新信息是:这位主演是知道自己将要被杀死,所以试图以假死来逃避的。”兰波说,“但是最终还是被杀死了,就在我们的视线里,被不知不觉地再次伤害。” 他眉眼弯弯,对着魏尔伦微笑:“做得很好,保罗。” 法国人的日语也带着缱绻的发音,此时用轻柔的声音说话,更是像蛊惑人心的妖怪一样。 “……”魏尔伦说,“在工作的时候不要这么讲话。” 兰波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但是……这也太荒谬了!”有位市警说,“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人能做到杀死舞台上的人呢?” “不知道。”兰波建议,“但是,我们或许可以再排查一下舞台?仔细一点总是不会有错的。说不定,舞台上下藏着什么可以供人行动的暗道呢。” 在这样的引导下,白色的幕布被掀开了。 露出了其后昏迷着的西装男人。 全场哗然。 “是那位浅野先生!”经理报出了相应的名字。 “所以,并不是在观赏完献给自己的戏目后悄悄离开,而是被迷倒藏在剧院后台?”兰波似乎在思考。 “和你的猜想不一样?”魏尔伦问。 兰波摆了摆手:“哎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哦,只要是人,就都会出错的,更何况我对日本的文化本来就一知半解……根据自己的认知做的推测,出错也很正常。” 既然兰波的同伴都这样质疑过了,一直受惠的市警们也不好意思责怪法国人的“失误”。 他们只是有些沮丧:“那么,不是又要从头开始了吗?” “……那可不一定。” 出乎意料的,在短暂的沉默后,兰波又这样说道。 “兰波先生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市警们激动起来。 兰波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市警中的某一位。 “请问……”兰波问道,“你是在刻意寻找着什么呢?” “从踏入舞台的那一刻起,和检查着尸体的同事们不同,直接走向了另一边,来来回回地认真寻找着,似乎有很明确的目标。”兰波问道,“你在寻找什么呢?” 那位被指责的市警转过身,带着很开朗的笑容:“因为检查那边的同事已经够多了,所以,我想,在舞台这边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来着。” “比如?”兰波问。 那位市警挠了挠头:“比如一些物品什么的——这位昏迷的先生不是带着一把拐杖吗?或许凶手就是用那个东西打晕了他,说不定会留下指纹之类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就算不是凶器,根据这位先生消失的随身物品,我们也至少能确认他的真实身份,抛弃之前那个假名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 兰波笑容加深:“是吗?” “可是,市警先生们来到剧院的时候,这位昏迷的先生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了啊,所有的外貌特征,都是由在剧院里无意中见过他的福泽先生提供的。”兰波轻声说,“福泽先生似乎没有说过拐杖的事情吧。” 市警们不安地看过去:“三田村巡查长……” 魏尔伦用手捻起昏迷着的中年男人的衣角,然后把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 “似曾相识。” 身边的小市警听到法国人这样低声说。 下一秒,魏尔伦站起身,走到三田村身边,毫不顾及他与兰波两边对峙的局面,拽过三田村的手,举在面前。 “……找到了。”魏尔伦说,“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曾经有过接触的铁证。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在姗姗来迟的市警身上。 三田村无奈地笑起来:“啊——早知道的话,就应该完全让侦探来的。” 似乎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三田村用随意的表情讲出了使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市警果然还是受限制的多啊,虽然能够调用国家的资源,用正面的身份让大家都相信,但是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还是灵活的侦探更有优势。” “说起来,少年人的身份,也不会比巡查长引起更多的怀疑呢。” 福泽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所以,你是承认了和名为‘江户川乱步’的侦探合谋设计了一起凶杀案和一起绑架案吗?”兰波意外地问。 “不是哦。”三田村露出了令人心惊的笑容,“还有一起案件——要不要猜猜在哪里呢?” 为三田村戴上手铐的时候,从刑警那边打来了一通电话。 “不知道和你们那里正在处理的预告杀人事件有没有关系……”刑警说,“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案件,死者是今晚的编剧。” “密室杀人?”暂时接过了领队职责的市警问,“……完全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吗?” “没有。怎么这样问?有什么相关线索吗?”刑警问。 市警沉默了一会儿,在福泽和众人的注视下,问出口:“房间里有没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像是剧院会使用的有机材料。” 刑警在一段时间后诧异地回答:“虽然很淡,如果不认真的话就察觉不到,但确实有——” 市警心情沉重地挂断了通讯。 “是侦探的手笔吗?”兰波问三田村。 三田村笑眯眯地看着两位法国人:“侦探总是很聪明的,不是吗?” ----
第10章 剧院预告杀人案件,结案。 凶手是受不明组织驱使的巡查长和侦探,其中,巡查长被当场抓获,在别处又犯下一桩罪行的侦探却不知所踪,逍遥法外。 “福泽先生似乎心情很不愉快。”市警们离开后,兰波看向福泽。 武者向来坚毅的面容上竟然出现了迷茫和怅然。 “……我并不相信乱步会是那样的人。”福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聪颖,单纯,还很孤独。” 兰波很认真地倾听着,那专注的神情给了福泽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兰波君,您在找到您的弟弟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呢?”福泽喃喃道,“或许世界上确实有缘分这样的事物。在看到乱步那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必然会成为对彼此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我……” “或许还是因为我太怯懦。” 兰波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日本人的这段倾情陈述不能说有多么让他感同身受,只能说对他来说就是一段肉麻的废话。 “好孩子”啊,“单纯孤独”啊,“缘分”啊…… 这些词语,上次听到,还得追溯到中学时期了。 孔多塞中学的老师们有时候会在讲台上讲讲类似的东西,那时候的他好像也听得很认真,不过,小孩子嘛,总是很容易被这些说法蒙骗的。因为虚浮概念而升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只需要一场战争的洗礼,就能在血泊冲刷后留下灵魂中真正重要的宝石。 相信着学校里那些说辞的同学们,都在人生最美好的阶段死掉了,反倒是他这样放弃了原本的身份和关系的人活了下来——不过,在还保留着一份坦诚的情感时,也差点死掉就是了。 或许有人能在经历过战争、死亡和背叛之后还能付出纯粹的爱,但那个人不会是他。 从这一点上来说,兰波其实很羡慕魏尔伦。 诞生于编码中的生命有着普通人类难以想象的坚固,数字组成的命令层层相扣,构建出稳定的结构。所有的情感都以明晰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生活里,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突如其来,强烈怪诞。 不知道是技术限制还是设计理念本来如此,牧神似乎给魏尔伦安装了和人类大相径庭的情感处理系统。所有的情感都流淌在不同的运算路径里。 所以,魏尔伦从不觉得爱恨可以影响彼此。 所以,在攻击了兰波之后,魏尔伦仍然像以前那样视他如亲友、搭档。 魏尔伦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宝石。 当兰波审视自身时,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东西,就像他的异能力一样,时间和空间的物理规则都被抹杀,就连自我也分散消融了。 另一边,福泽的“自说自话”也步入了尾声。 兰波发挥情报员的专业素养,熟练地剔除了这段话里所有被他列为“废话”的情感表达,留下了和江户川乱步相关的信息。 然后,带着温柔恳切的笑面具,他看向福泽。 “福泽先生,在今天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我会去寻找乱步。”福泽沉声道,“这件事情之后必然还有更隐秘的真相。我不能丢下那孩子。” 兰波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复:“福泽先生……需要帮忙找线索吗?” 迎着福泽惊讶的眼神,兰波笑了笑:“毕竟我是侦探啊,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渠道,或许能找到一些秘密情报。” “刚才的案子里,我不能做出什么偏袒;但是结案之后,这既和深入调查有关,也是我想为您这个值得尊重的新朋友做的事情。” “那就拜托了。”福泽郑重地向他道谢。 和福泽套情报花费了许多时间,兰波抬头看了看剧场的时钟,发现已经将近一点了。 剧目是晚上七点半开始演出的,案件是九点左右发生的,第一轮引导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得出结论的时候,就算兰波尽可能地用简单的句子带动警察们的记录,时间也拖到了凌晨。 魏尔伦在结案的时候先一步离开了剧院,卡着十二点的时针,然后给兰波传了条讯息,说中也已经很困了。从那条讯息的用词来看,兰波猜想魏尔伦已经带着中也回家休息了。 但是,当他走出剧院时,广场的长椅上居然依稀坐着熟悉的身影。 脚步难免加快了一些。 但是,在最后一段路里,又放慢了脚步,尽可能地做到轻盈。 因为看见了让人身心轻盈起来的景象。 在魏尔伦的怀抱里,孩童安然入睡,橘色的头发散乱着,遮着红润白皙的脸颊。 他们原先是开车来的,相对便利的交通,在这时候却让两人无措起来。 发动机的声音必然会吵醒已经熟睡的中原中也,这和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金光浮动,填充一个个小空间,在黑夜中拼出足够让搭档解读的字样:“能走吗?” 魏尔伦操纵起重力,让它平稳地托起怀里的弟弟,自己站起身后,又重新用人类的血肉之躯抱住孩子温暖的身体。 作为兵器诞生的生命体,每一块肌肉都被严格管控,在这时候,连同着珍贵强大的重力异能,一并搭出让弟弟能安心睡觉的简陋的床。魏尔伦丝毫不觉得这算什么浪费,只是遗憾自己的异能力在这种情境下不能面面俱到地照顾弟弟。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