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横滨的雨季时节,沉闷沉闷,不自觉地在一瞬间揪得人喉咙发紧。 当然也有可能是脖子刚刚经历过蛮力勒过。 只是如鲠在喉。 * 水龙头流着哗哗的声响,有几滴水珠在他眉间缓缓停留,但只是一瞬,而后有着痕迹般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大的平面镜能够完整地折射出太宰治当前的模样。 他已经很久没在脸上缠过绷带了,具体是多久,他记不清,因此能很好照出此刻他的表情。 他瞪着双眼,镜中里的人也同样瞪着他。 他挑眉,镜中的人也跟着挑眉。 如此幼稚反复的动作,太宰治无聊又无聊的重现好几次。 这就是搭档能干的好处,国木田就在不远处外交涉,而他只需要在卫生间静待片刻即刻。 至于为什么要到卫生间里面冲把脸,大概是因为今天还没有尝试入水,肌肉记忆吧。 “嘎吱——” 卫生间门被推开,即便是身形变化,长发变化,声音变化,那双眉眼还是依旧冷淡。 冷冷的,一如往常。 这不是,老熟人吗。 太宰治静静看着来人,身材修长,五官清晰,长久不见,青年——不,现在应该称为男人的长发已长至腰间,完全拖去彼时的稚态,骨骼长成,在黑衣领口下更显面部流畅。 光是那样站着,身材比例就已经凸显,如若出现在T台,一定会迎来许多尖叫声。 是和年轻相比,完全不能相比的气势。 也说不上是哪一刻,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太宰治懒懒地举了举双手,类似于投降动作,他勾起唇角,偏头笑着:“这位先生——” “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殉情啊。” 他还是那样懒散、那样轻松、那样轻快、那样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琴酒连表情都没动一下,他绕过遮挡物一样的人,把水龙头打开,冲了冲手。 因为刚刚那女人为了让他同意,将碰过的项链搭在了他手上。 他当然不乐意,在敷衍过那女人后,快速来卫生间洗个手。 并非是针对哪个人,不过是被胁迫的方式很无趣。 少年时他能瞬间起崩了人的念头,现在更多的是懒得计较,不过不耐烦又是另一码事。 卫生间内流水哗哗,问题犹如石沉大海,有着近乎冷漠的无情。 “唉。”太宰治浓浓叹了一口气,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遗憾地事情,“算了,不理我就算了。” 可比起平淡耍赖一样的话,他的身体却是立刻向外倾,好像卫生间有什么他想避开的东西一样。 可下一秒,他的脚就滞在原地,因为琴酒将门关上,无情绪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同时,他的脑袋被一木仓口顶住,慢慢地,缓缓地,向下移动,直到停在他的喉咙处。 平生第一次,太宰治的下巴被人拿木仓拍了拍,留了两道横印。 可他的眼神也没动,身体也没动,任由着一切发生。 他原来似乎没太在乎。 但就在这一刻,宛若一切残存的东西都被彻底撕烂一般。 太宰治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完全称得上性感的男人,忽而笑了:“你——考虑清楚要和我一起殉情了?” “可以啊。”琴酒也笑了一声,冷翠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示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他就像对待以前他的犯人一样,漫不经心地同意了这句话。 只不过,内容是—— “你死了。” “我再死。”
第26章 成年那些事 高等服饰店的每一处细节都被做得极好,但这不能更改卫生间空间的狭小,以及背后瓷砖的冰凉。 门外交流的声音清晰可闻,楼上的脚步声一清二楚,而他们靠得很近,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 太宰治注视着琴酒,安然悠闲,在喉咙被枪指着的危机时刻,他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在墙上更舒服。 因为,来人一点杀意都没有。 那把枪没有港.黑所持有的任何标签,连专用枪都算不上,太宰治甚至都合理怀疑黑泽阵是随手从手下那里拽出来的备用东西。 黑泽……阵。 黑泽阵…… 太宰治在心中默念。 不,现在应该叫琴酒才对。 从他和国木田走进这条街中时,他的潜意识知觉隐隐告诉他哪来不对劲,可不管如何观察,一处异样都没有。 而现在,当黑泽阵出现在他眼前这刻开始,他的大脑才开始运转,从饰品店那位女士再到女老板,太宰治姑且算了算琴酒的带队人马和任务。 如果是保护,绰绰有余。 如果要进攻,天衣无缝。 变化好大啊。 他不禁感叹故人惊人的成长速度,其实,不光是森鸥外,连他也意识到了,没有人会比黑泽阵更加天生适合黑手党。 天生的,天才。 很厉害。 下巴被敲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却刚好让他回神。 抬眼瞬间,太宰治没有错过来自那冷绿眼神的一丝停留。 脖颈,似乎被多看了几眼。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晃了晃脑袋轻轻扬起唇角:“什么啊先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会青年。” “被枪指着,我好害怕。”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难道这就是我早起的惩罚吗。” “连殉情都被先生拒绝,人生真是没有意义啊。” 他说得感天动地,声泪俱下,似真有其事一般。 琴酒都不屑看他表演,即便距离与太宰治见面将近三年之久,他依旧受不了这人喜欢惺惺作态的模样。 “你大可以再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试试。” “啊~……” “也别阴阳怪气的。” “哦……” 琴酒忍无可忍:“这么多年了,你惹人厌的毛病怎么一点没变。” 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脸色难看地与太宰治注视久久,半晌,太宰治忽而笑了。 笑得得意洋洋,笑得意得志满。 琴酒现在不觉得进卫生间是个好想法,与其让他在这里和这狗玩意共处一室,不如去敷衍那女人。 不,还是算了。 念头刚起,就被他瞬间驳回。 这和让他在老鼠味巧克力和巧克力味老鼠中做选择有什么区别。 他拉着个脸,枪早被收到腰间。 玩具一样的小东西,能指望去收谁的性命。 太宰治看着眼前人的所有动作,也像是笑够了似的,道:“那我怎么称呼你。” 他顿了一下:“琴酒?” “别那么叫我。”没等说完,话就被打断,琴酒道:“太宰治。” 非常之久违的称呼。 久到让人听到的第一时间不由得一停,久到连太宰治都有些恍惚。 久到,连大脑都不自觉的翻出了一些东西。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然,如果见面的范畴包括只有一方见到另一方。 织田作死亡那天,与其说是太宰治选择叛逃,倒不如说是在亲眼见证到友人死亡那刻,他就宛若成了一副真正的躯壳。 明明有着思考的能力,明明有着感知的温度,可世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状态。 只留下那副名为太宰治的躯壳。 “去成为救人的那一边。” “如果呆在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成为好人吧。” ……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他潜意识地第一次感受到害怕的滋味,跑向哪来不知道,害怕什么他又不知道,放到现在,太宰治只能想起自己当时一定是在全身颤抖。 也是在这样恍惚的状态,是那原出于逗趣送给黑泽阵的窃听器才让他的痛苦不得已,必须喘息。 喘息着挣扎。 他当时跑了很久,气喘吁吁,他听见那句不加一丝情绪的话。 平平淡淡,冰冰冷冷。 “最高指令,抓捕港.黑叛徒太宰治。” 现在想想,对方又何尝不是故意的呢。 黑泽阵和中原中也不一样的,后者也强大至极,可有时会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暂时蒙住双眼,从而失去方向。 这样是危险的,也是有毙命弱点的。 因此,森鸥外才将他和黑泽阵拆开,转而与中原中也做搭档。 可他原来的老搭档是那样聪明,那样谨小慎微,怎么会连区区窃听器都发觉不了。 究竟出于故意还是无意,太宰治不得而知,但在那窃听器中,他得到了港.黑的所有搜寻路线以及被重点设防的地方。 □□的急令永远第一。 太宰治整整连续一周未睡,他逃了多久,窃听器的声音就持续多久。 他想,他后来一定是病态的,不正常的。 因为在那大脑如同上锈一般昏沉的几天中,一切都只是躯体驱使的世间里,他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寄托物,于是,在当时唯一有所感官的耳朵里,那听了整整三年之余的熟悉声音,无可奈何地成了最佳答案。 他听着青年每日的呼吸声,他听着青年永远波澜不惊的冷淡声音。 充斥他了整个身体。 以至于,在相见那刻,听见黑泽阵声音的那刻,太宰治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竟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太宰治微乎其微地动了动喉咙,打趣笑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黑泽阵。” 出乎意料地干脆。 太宰治诧异抬眸,但琴酒没有一丝解释的打算,并转身开门。 只留下一句。 “你以前不都这么叫我的。” 故人见面,唯有怀疑。 太宰治下意识地往深层含义想,但他还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国木田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又跑哪来去了!你是田螺姑娘吗!见人就缩,还是根本就不想干活!” 卫生间门被轰然打开,闲闲的太宰治和忙忙的国木田对视。 说去洗脸清醒,但别说脸,连手上都滴水未沾,或许又是沾了过久干掉,总之太宰治站在卫生间角落旁,疑似发呆,看着的确很闲。 “田螺姑娘。”太宰治无辜扫了一圈,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说是海螺姑娘应该也不太对吧,我毕竟是个男的哎。” 这是重点吗。 还不等国木田发火,他就以掩耳盗铃之势飞奔过来。 软绵绵,跟没有骨头一样蹭蹭。 “哇呜呜。”太宰治一把心酸一把泪,“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被鬼追着打,他来寻仇。”反正人都走远了,太宰治心安理得,他哭丧着,“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啊。” 国木田:“鬼?” 太宰治:“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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