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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水十分冰冷，人体长时间处于这样的温度之下，会导致体温调节紊乱，进而引起休克。 一旦丧失意识，在这样的海面上，无异于投奔死神的怀抱。 虽然有体积较大的残骸，可显然无法承受三个少年的重量。至于其他的残骸，不是沉入了水下，就是无法使用。 安吉尔试图把有限的位置让给他们，杰内西斯皱眉，不想接受发小的好意，表示自己可以坚持。 黑色长发少年无奈地叹气，像是大海的眼睛溢满了情绪，深深地看着他们。 杰内西斯透过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另一片海洋。 不是夜晚一片漆黑，看不到水下，像是深渊一般吞噬他们，冰冷地浸透骨头寒意的海洋，而是阳光温柔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中透着暖意的海洋。 在这样的景象中，杰内西斯和安吉尔逐渐失去了意识。 没有因为预感到要昏迷时的慌乱，反而有种躺在舒适的床上临睡时的心安。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沙滩的边缘。抬眼望去，便是郁郁葱葱的丛林。 黑色长发少年看到他们醒来时疑惑的眼神，温和地解释道：“这是附近最近的一处小岛，神罗的直升机抵达还有一段时间，你们等不了太久，我就先带你们到这里来了。” 安吉尔第一时间检查自己背上的重剑，见到这把剑还在，瞬间安下了心。 安吉尔向站在一旁的他道谢，随后说：“抱歉，我们失去了意识。能找到这处岛屿带我们过来，辛苦你了，瑞维。” 闻言，他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随后抬眸看向他们，关心的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已经向神罗发出了定位，他们很估计很快就会找到。” ……杰内西斯其实中间偶然朦胧地醒来过一次。 映入眼帘的，是随着水波的流动轻盈飘逸的长发，像是海中精灵的他。 水下的世界似乎与陆地时并无不同，水流仿若地面中的空气，没有对他们造成半点伤害。 他们是被温柔的水流送到了小岛的岸边。 其中的疑点，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们是战友，也是朋友，既然他不想深入这个话题，那么尔和杰内西斯就不会深究。 正常的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就如那些人类不会像拥有怪物基因的他们一样会生出翅膀飞翔在天空，杰内西斯清楚的知道。 他的眼神暗淡了些，精致的眉眼萦绕着淡淡的忧愁，说道：“……决定是否是怪物的，从来不是种族，而是所谓的心灵。杰内西斯，无论是你，还是安吉尔，从来不是怪物。只要你们不想成为怪物，就永远不会是。” 杰内西斯脸上名为微笑的面具终于撤了下来，深深地看着他，“呵，说到底，是我拥有一颗怪物的心吗？” 杰内西斯讨厌他露出这样忧郁的神情，明明一直欺骗自己的人是他，背叛自己的人也是他，沉默着不肯告诉真相，任由自己被神罗愚弄着。 一直在意他会因为那愚蠢的观念而受伤的自己，简直就像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不，杰内西斯的心比很多人类都要纯粹，像是剔透的水晶。” 杰内西斯收起背后的羽翼，黑色的翅膀向内收敛，纤长的睫毛随着视线微动，“人类这边，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就算有，不过是精心编制的牢笼。” 杰内西斯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态，“如果真把我当做朋友的话，瑞维，到我这边来吧。那些人类，不过是不断地向你索取而已。” 内心翻涌着五味杂陈的情绪，杰内西斯看向那张早已看过无数次的脸庞，想要将他拉离那边的世界。 他们合该都是与人类无法相存的怪物。 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话，那为什么不来到这边来？ 他摇了摇头，“抱歉，杰内西斯，我现在还不可以。” 不能单独抛下萨菲罗斯，不能就这样离开神罗，在解决神罗对他们的追杀之前，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呵，真是个骗子。”杰内西斯垂眸，冰蓝色的眼睛像是冻结的冰层。 心意一动，杰内西斯便打开了羽翼，起身飞起，想要离开这里。 “我那为复仇所困的灵魂，历经苦恼，最后的愿望，只是救赎自己。”②咏叹的语调逐渐消失在空气里，飘落下来的只有鸦黑色的羽毛。 “……杰内西斯。”他想要拦下杰内西斯，可对方似乎完全不欲再与他交流。 要去神罗的总部找到萨菲罗斯才行，这是他的想法。 ……因为实在太了解杰内西斯了，离开了米德加边缘的杰内西斯，大概是一心朝着神罗的总部奔去，复仇正是此次袭击的目的。 他无法想象杰内西斯和萨菲罗斯碰面的场景，他可以接受杰内西斯的冷言冷语，可萨菲罗斯不一样。 萨菲罗斯很在意为数不多的朋友。 用为数不多来形容，实在是委婉的话，或许算得上友人的存在，本来就只有他、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三个人罢了。
第34章 洁白的羽毛像是雪花般飘落在地上，背后生出白色羽翼的安吉尔，身形微滞，手中紧握的，依旧是那把常年不离身的重剑。 “安吉尔。”像是泉水的声音叫住了安吉尔。 这句声音像是魔咒，让本想离开的安吉尔停留在了原地。 “我已经是怪物了。”安吉尔说道，一向严肃紧张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如果安吉尔是怪物的话，那么那些人类又算什么？安吉尔，你比很多人类都更像人类。”他说道。 安吉尔追求荣耀、骄傲和梦想这样的事物，并将其视作身为战士必须做到的基本守则。 在他的眼里，除了缺乏知性的生物，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怪物只是人类给出的定义。 人类并非十全十美的生物，他很清楚这一点。 有的人类，虽然披着人皮，却能够肆意地压榨同类，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像是神罗的社长，又或者是宝条。 好像拥有了权力，或者是超越常人的头脑，就与其他的人类不一样了。 可无论怎么特殊，究其本质，都不过只是人类。 恶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概念，可善也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概念。 安吉尔所追求的是人类更为崇高的事物，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一此以此为信念的安吉尔，比多数的人类都要纯粹。 这样的安吉尔绝对不是怪物。 “人类是不可能会长出翅膀的，我已经是怪物了。”安吉尔自嘲地一笑。 “那你想要做什么？安吉尔。”他轻声地问道。 “除了复仇和征服世界，我想不到怪物还能做什么。”安吉尔自嘲地回答。 听到复仇这个字眼，就像落入水面的石子，激起淡淡的波纹。 “那你想要复仇吗？安吉尔。”虽然是疑问句，可那双蔚蓝的眼睛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安吉尔没有回答，可下垂的眉眼，紧抿的嘴角，反映出了身体主人的想法。 即使得知自己的身世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有着非人类的基因，比起复仇的想法，安吉尔更多的是对自己所坚持的梦想的动摇和出身出身的耻辱。 安吉尔并不想承认荷兰德是自己的父亲。 安吉尔的父亲是在在巴诺拉村勤勤恳恳、平稳度日的贫苦男人，即使生活贫瘠，始终不会抛弃荣誉和尊严。 安吉尔的父亲始终将安吉尔视如己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依旧将安吉尔视作让自己骄傲的孩子。 即使是向神罗复仇，安吉尔感到的不是复仇的快感，只是无尽的空虚和找不到目标的迷茫。 自己该做什么？自己该怀有什么样的梦想？ 等到死去回归生命之流的那一天，又要如何面对已经逝去的父亲。 ……从小敬爱着的母亲，因为羞愧而自尽的母亲。 幼年时，昏暗的灯光下，母亲会一针一线地缝补穿了多年早就洗得发白的衣物。 这个时候，母亲只是巴诺拉村普通的农妇而已。 曾经掌握的知识，在神罗的科学部门向着梦想前进时的意气风发，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如果不是得知了真相，安吉尔也不知道母亲还曾经有着这样的过去。 无论曾经有多么辉煌的梦想，如今已然褪色。母亲就像被磨平棱角的石头，不言不语的停留在这个小小的村落。 童年时，在安吉尔和杰内西斯互相打闹的时候，母亲只是用着安吉尔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两个。 安吉尔和杰内西斯从小就比同龄人要优秀的多，小小的巴诺拉村，出现了两个不像这样的小村子能出现的孩子。 为了家庭辛苦操劳的父亲，不言不语、默默付出的母亲，这就是陪伴安吉尔在成为神罗战士的前14年的人生里时间最长的人。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拥有什么样的梦想了。”安吉尔说道。 安吉尔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瑞维，你只有还待在从前的世界就好，离开我和杰内西斯这边的世界吧。” “……那我该待在怎样的世界呢？安吉尔，你们离开之后，我的世界就已经不一样了。” 原本拥有的世界早就破碎，即使试图拼回原本的模样，可是上面显示的裂痕注定已经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 ……与其说是想要成为人类，不如说，他只是单纯地羡慕那些鲜活丰富的感情而已。 只能作为父亲的祂，在孩子们的眼里是空洞的、被起源所支配的存在。 或许这只是虚假的知性，名为父亲的祂，空有着躯壳，内里的感情，并不存在真正的意义。 ……会被留下，是不是因为祂的感情过于苍白？ 如果能像孩子们一样就好了。 如果拥有一直被孩子们视作理所当然拥有的健全知性就好了。 无论学习的对象是人类，还是妖精、梦魔、龙……什么物种都好。 只要拥有孩子们口中所说的，真正的知性，那么所付出的感情，是不是就能有所回应了呢？ 祂只是想要孩子们能够多爱一点自己。 祂只是想要能够多得到一些回应。 “像是普通人生活吧，瑞维，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吧。”安吉尔说道。 早在得知真相，发现自己的身世那一刻，安吉尔就回不到以往的那个世界了。 “离开神罗，留在孤儿院没什么不好。不要再找我和杰内西斯了，远离我们的世界。”安吉尔叹息地说道。 这样的话，他或许还能触碰到幸福的图样。 即使没有自己和杰内西斯这两个朋友，萨菲罗斯和他依旧可以过得很好，这是安吉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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