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思追先前接管了云氏,总不能叫人生出云氏的家主住在蓝氏的院子里的是非来,他不好在云深不知处继续住着,便辞了蓝氏前辈,暂在彩衣镇落了脚。彩衣镇的房屋是前番修葺客栈时温宁顺手盖起来的,他一个人住着委实大了些,正好拿来给思追用。 云氏初立时,魏无羡就曾立下规矩:有世家背景者不收,无济世之念者不收。生生掐断了欧阳子真投身他门下的念头,不过欧阳家只子真一个嫡出,碍着身份也不能做云氏的弟子,子真是聪明孩子,嘟囔了两回便释然了。可思追这里有个叫他牵心挂肚的云纤纤,做不成云氏的弟子,能做云氏的女婿也不错,厚着脸皮往思追这里跑得比谁都勤快。 云荷露云纤纤姐妹两个顾念着和抱山散人的师徒情分,说什么也要将抱山传下来的剑法及心法,法术口诀通通教给思追,子真便也趁机混在里面插科打诨。 静室的两位不在,思追也不在,家族事物有蓝曦臣担着,可孩子们的学业却耽误不得,蓝启仁一辈子好为人师,哪里能看着新入学的弟子跟着景仪学规矩,匆匆忙忙从家庙里搬出来,又住回了他竹林边上的清净居所。 算来算去,独独苦了景仪一个。蓝曦臣要他学着理家,整日里不是账簿就是家规;蓝启仁要他做新弟子们的表率,处处拿他做典型,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可谁不知道除了魏无羡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偌大的云深不知处只有景仪这一棵歪脖树,再怎么修剪他也变不成栋梁材。只好一边苦哈哈的挨着,一边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自家魏前辈赶紧回来好转移蓝老先生的注意力,叫他别整日里只盯着自己。 景仪知道,只要魏前辈回来,不论带他们一帮小的闹成什么样蓝启仁老先生都当看不见,若是走运,含光君在外面逛够了留在云深不知处,那先生就会像之前一样搬回家庙里去讨清净,不就没人管着自己了? 越想越觉得魏前辈实在重要,景仪不由多跑了两趟腿,替他备了好些个爱吃的果脯蜜饯,又专门下山,买了几坛子天子笑藏在静室小窖里,做好了傍大腿的一切准备。 不过蓝忘机打算的是快去快回,没在彩衣镇停留,径直带了魏无羡御剑往云深不知处而来。 腰间玉牌一响景仪便喜得几乎跳起来,忙跑了迎出去,蓝忘机魏无羡已经自山门进来了。 “魏前辈!”景仪盼他盼的眼睛都要瞎了,见他进来哪里还能忍得住,扑过去抱住魏无羡腿便哭天抢地的嚎:“魏前辈您终于回来了,您知道吗?您不在的日子,我……我好想你啊!” 魏无羡牙都要酸倒了,茫然看看身边一脸漠然的蓝忘机,蹙眉问他:“蓝湛,这是景仪没错吧?怎么这孩子今日发了疯?莫不是被什么邪祟夺了舍?” 蓝忘机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问道:“景仪,无故喧哗疾行,你的规矩呢?” 魏无羡已经提住景仪耳朵尖将他扯起来,挑挑眉笑着问他:“说实话,既往不咎,说假话,家规十遍,倒立抄…选吧…”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景仪自然选既往不咎的那个,心里掂了掂轻重,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是,含光君,景仪知错了。可魏前辈您不知道,先生和泽芜君拿我当典型抓,每日要我带弟子们读书做早课,做不好必要受次罚才肯饶我的。以前还有思追帮我,如今只能靠自己,我好难啊魏前辈,救救我吧,含光君。” 魏无羡还待说些什么安慰安慰这个皮孩子,蓝忘机已经一边牵了他手往里走,一边一脸严肃嘱咐景仪:“自行去戒律堂领二十戒尺!再去彩衣镇通知思追,叫他上山一趟。” “是……”景仪真是有苦难言,本想着能在他两个这里寻些安慰,哪知道竟还多领了二十戒尺,又不敢违抗蓝忘机,这才哼唧唧撇嘴应了,垂头丧气跟着往里走。 蓝曦臣那里也已经得了消息,携白聘婷迎出来:“忘机,阿婴,你们来了?” 二人行礼,蓝忘机只淡淡问了个好,剩下的都丢给魏无羡,生生一副拿他主内的架势。蓝曦臣看着好笑,引他们往蓝启仁处边走边说:“忘机虽然再三推辞,可怎么说也是阿婴在蓝氏的第一个生辰,况且去岁办得简单,今年更不该潦草为之。聘婷已与我商议过,打算替阿婴风风光光办个生辰宴,方能显出我姑苏蓝氏爱重阿婴之心。” 这是拿他当最亲近的人来待,魏无羡还能说什么。四人见过了蓝启仁,尤其魏无羡,领了老先生“诲尔谆谆,听我藐藐”的教诲,顶了一脑袋家规教条回了静室。 思追已经得了消息上山,跟着来的还有候在彩衣镇等着他们的金凌和子真,三人备了好些礼品箱子在静室院子里等着。算起来他二人与思追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孩子担起事情,成长得就特别快,思追像是个头又窜了一截,看上去结实挺拔了不少,见着他们欣喜得什么似的,忙赶上来行礼:“父亲,阿爹,你们可回来了……” 魏无羡一脑门子家规还没捋清楚,懒怠得直往蓝忘机身上靠:“思追啊,你来了?” “这是怎么了?”金凌见他精神不怎么好,紧着赶上来问:“舅舅,你可是赶路累着了?” 累什么?蓝忘机一路御剑回来的,他哪里出过一份力?懒洋洋摇摇头,魏无羡苦笑着回他:“赶路可没有记家规累,我好容易在外面忘了家规层层管束,哪知道才回来就被蓝老先生耳提面命一番,纯粹是…呃,水土不服,对,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还能这样用?思追忍着笑看了一脸宠溺看着自家祖宗胡闹的含光君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淡淡一笑,好生哄着将他让进静室。 房间蓝曦臣早派人打扫过,被褥是今年新制的样式,熏香却仍是旧日常用的白檀,进屋就是一股熟悉的味道,魏无羡灵台终于被熏得清明些了,矮身往放熏笼的小几边一坐,由衷感叹了一句:“回家了蓝湛,没有海风吹着,到底是舒服啊。” 父子两个都知道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得无奈笑笑由着他去。 思追如今身份不一样,不能像之前似的由性子厮混,见他无事,便辞了他两个和金凌子真先去见过蓝启仁和蓝曦臣。 族内知晓他们回来的人得了消息,都赶着来拜会祝寿,不过都被蓝忘机以他赶路辛苦为由打发了,留魏无羡睡了个美美的觉。 睡醒时屋里已经点了灯,蓝忘机在灯下不知运笔描什么,听见他醒了,便抬头柔柔问他:“醒了?” “嗯……”魏无羡伸了个懒腰,将脸半埋在被子里答他:“什么时辰了蓝湛?” 蓝忘机已经搁笔走过来,捏捏他鼻子打趣的笑:“外头在等着给你祝寿,寿星倒睡忘了时辰。” “啊?”魏无羡顿时赧颜,起身往窗外看:“大嫂当真要大办啊?” “嗯!”蓝忘机拿过一套新制衣衫,缓声答应着帮他换:“当真,都在等你。”
第271章 特辑—羡羡生贺·击箸传羡 2 新衣是蓝启仁送来的贺礼,形制是蓝氏的广袖,虽然稳重大方,但总归是不太方便施展拳脚,尤其是他这样爱上蹿下跳的,穿这样的衣服还不如直接拿条绳子绑上手脚来的干脆。可长辈的一番心意委实不能辜负,何况只是穿这一回,魏无羡纵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得苦着脸穿上,好表示领受了蓝老先生一番谆谆苦心。 宴席设在会客的雅室,除了蓝家自己的人,就只有江澄夫妇,聂怀桑夫妇外加一个金凌和第一次以云氏家主身份列席蓝氏家宴的思追,云荷露在,云纤纤便没来,剩下一个落单的欧阳子真硬要凑在金凌那桌。 魏无羡到底是晚辈,没有蓝启仁亲自出席的道理,他便穿了那身繁琐的袍子去蓝启仁那里领了碗长寿面后招招摇摇的携了蓝忘机前来。 他是寿星,主位自然留给他,蓝曦臣夫妇两个陪在左首,江晚吟夫妻两个便坐了右首第一位,聂怀桑和他毗邻,最下首是金凌子真,他两个对面坐了思追和景仪。 云深不知处的宴席怎么都热闹不起来,众人挨个敬了酒,他再回敬一次后便有些冷场。白聘婷是东道,干坐着喝酒也不好,不过她平日里鬼点子多,今夜席上又没有长辈,便提议大家不如玩个游戏,也好热闹热闹。 几个小的自然高兴,有说玩掷骰子的,有说玩投壶的,倒是白聘婷说起来她家乡有种新奇玩法:一人执箸,敲出响声来,其他人挨个传某个物件儿,响声停时,物件儿传到谁手里,谁便要当众表演,或歌舞或诗词,拣擅长的来,并不强求某一样。、 “这个好……”金陵第一个同意:“若是传到我这里,我就舞剑一段,为我舅舅贺寿,也为大家助兴。” “不好!”席上诸人还没说什么。魏无羡已经举手反驳:“不好不好,你舞剑,那我只能吹段笛子了,到时候招来什么我可说不好。” 思追也没玩过这个新奇游戏,点头笑道:“不如,传到谁手里谁便吟诗一首……” 哪知这次反对声更大,金凌景仪子真个个举双手反对:“不要!听学时被先生盯着背书就算了,宴席上也玩吟诗?太那个了吧?” 聂怀桑暗自庆幸几个小辈说出了自己心里话,拱拱手出了个主意:“各位,以聂某之见,不如写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做成纸阄,装在盘子里,传到谁手里便挑一个,回答上面一个问题,答案必要真心实意,不可作伪,岂不是更有意思?” 这位聂宗主真不愧是从小便走马遛鸟不干好事的代表,想出的主意着实有趣,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白聘婷便着手叫人去准备,俯身在丈夫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蓝曦臣便宠溺笑着递过来一个小小瓷盘,里面是玉雕的一个精致小人儿,盘腿倒坐在驴背上,正悠然自得的吹笛子,神情活灵活现,分明就是魏无羡的模样。 将那玉雕小人儿擎着给魏无羡看,白聘婷打趣一笑:“阿婴,事先没有准备别的,这是我与阿涣给你的生辰贺礼,不如就拿他来传?” 魏无羡心想您还真是白家人,财大气粗的厉害,就这一疙瘩玉,看着成色都是最好的,您居然拿它来取乐,万一谁失手掉下去摔碎了,算谁的? 不过他没机会说,蓝曦臣已经十分捧场的给自家夫人做了击箸的令官,白聘婷眼疾手快往前一抛,那玉雕的小小魏无羡便稳稳落在云荷露裙子上。 江澄才不想回答什么愚蠢的真心话问题,拿筷子一夹一丢,那枚小玉羡便直愣愣冲魏无羡飞过去。 “哎江澄你……”哪怕是自己的玉雕,魏无羡也不太想接着,不过他总归慢了一步,才准备拿陈情去挡,蓝曦臣那里击箸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金凌时时关注着,见最终花落寿星家里,忙拍手叫好:“好好好,就该这样开始才对啊舅舅,你是寿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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