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感受到负面的情绪正在心底暗暗翻滚,这股情绪指向的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而是“自己”——另一个世界里,蠢到被别人偷走身体的自己。 咒灵操使可以坦言,实际上自己对于那些被拯救了却仍然充满怨言的普通人,也并不完全抱着圣父一样的慈悲心态。 只是觉得他们可悲又可怜罢了。 没办法对抗真正会伤害到他们,却无法被触碰和感知到的咒灵,只能够将言语的毒液射向愿意帮助他们,自己面向危险,却将后背交给他们的人。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而强者抽刀向更强者,从某种角度上讲,另一个世界想要杀死所有普通人的自己,和这些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都只是对于现状无能为力,而将发泄的矛头指向了没有反抗能力或者没有反抗的存在而已。 现在的自己不会将这份愤怒与怨念对准这些普通人,是因为自己的理想始终只属于自己,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终于理想只是自己的选择。 而且想要改变现状,从总监部所设立的这个不公平的畸形制度下手,比杀死全世界的普通人来的要简单多了。 咒灵操使垂下眼睛,白色羽毛绿色眼睛的鸽子出现在手边,发出向固定程序一样的咕咕声。 没有理会五条悟“还没到时间,你怎么就把白鸟叫到你身边了”的不满抗议,夏油杰伸手抚摸着手感极好的蓬松羽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坠得仿佛胸口沉甸甸的。 白鸟,在另一个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的世界,诞生在那里的时候应该很不开心吧? 要改变一切,要阻止所有糟糕的可能性,独自一人来到二十年前,面对着一无所知的弱小自己,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难道不是肉眼可见的吗? 比起赌上一切的束缚,直接杀死觉醒术式,还没有被羂索注意到之前的自己,绝对要来的更简单吧。 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绿眼的特级咒灵,选择了更难的道路,想要所有人都得到好的结果。 在努力帮助自己变得更强,在拜托盘星教寻找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的踪迹,在一次又一次和自己以及悟计划如何解决羂索的时候,白鸟是怎样想的呢? 回忆起被橄榄枝轻拍哄着入眠的触感,夏油杰眼底的神情晦涩难辨。 到最后,束缚即将达成的时候,白鸟他会有那么一点留恋吗?为过去在一起的生活,和悟以及自己这些在他生命中也许有些特别的人? 夏油杰不知道,但他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不想继续品尝名为暗恋的酸涩果实了。 人类可以与咒灵相爱吗?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人类是可以爱上咒灵的。 等白鸟回来之后,就和他说清楚吧。 咒灵操使隐晦地瞥向试图和鸽子玩,却没得到太多回应的好友。 如果是在悟之前向白鸟传达心意,白鸟应该会优先考虑自己吧,毕竟以悟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心底的想法还不好说呢。 喝掉杯中的茶水,由手帕变成的鸽子站在窗框上,扇动翅膀发出了催促的动静。 “下一个会是哪里呢?” 不知道还有几片属于白鸟的碎片要去搜寻,两名青年人跟在鸽子身后,却径直来到了院子角落的水井边。 “是要跳下去的意思吗?” 看着手帕格子一直在井边蹦跳地催促着,夏油杰灵光一闪,想起了过去在百物语时发生的事情:“难道我们下一个要找的人在灵山?” 居住着不愿和人类打交道的妖怪们的地方,绿眼的特级咒灵的确有朋友住在那里。 鸽子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六眼神子就已经单手一撑,跃进了井口:“杰,快点啦,还不知道接下来有几个家伙要找呢。” “不要说的好像我一点干劲都没有似的,”实际上只是想确认一下情况而非拖延,咒灵操使摇了摇头,也紧跟着挚友的动作一跃而下。 灵山还是老样子,安静的空气里飘散着水仙花的香气,五条悟从水中探出头,我不远处浮浮沉沉篮球大小的小章鱼咒灵对上视线。 “陀艮?难道白鸟和你之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你们要找的应该不是陀艮,而是我。” 不属于人类世界任何一种的奇妙语言,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脑中直接响起,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坐在树下,手帕叠成的鸽子停留在她有着黑色条纹的肩膀上。 从鸽子那里很快知道了来龙去脉,花御的语气低沉,态度十分冷淡。 “我并不喜欢人类,但如果是为了能够让白鸟恢复,我会回答你们的疑惑。” “这就足够了,”夏油杰不在乎诞生于人类对森林的恐惧当中的特级咒灵此刻的语气,因为如果换成自己,大概只会更差。 “我们想知道的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白鸟。” “你们所不知道的…” 重复了一遍咒灵操使的问题,花御在过去的回忆当中,找到了一点端倪。 “如果我说,白鸟他根本就不想诞生呢?” “不想?”从花御的动词当中咀嚼到一些奇妙的意味,五条悟抬起头确认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正式诞生之前,白鸟已经拥有了意识?” “是的,和陀艮一样,”花御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想。 “我认识白鸟是通过漏瑚,漏瑚想要建立一个由我们咒灵主导的世界,首先从杀死所有人类开始,可白鸟有着不同的看法。” “白鸟觉得漏瑚的自杀方法很有创意,因为努力完成这些之后,我们咒灵也会失去作力量来源的负面情绪,最后衰弱而死。” “白鸟说他不讨厌这种死法,但如果漏瑚选择这样做,就毫无疑问是一种暴行,所以也不会支持。” “那个火山头居然还这样想过?听起来真危险。” 咂了咂嘴,五条悟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陌生。 最初在自己同类面前的白鸟,我自己用家里所熟知的白鸟,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像是懒得挣扎,对于生命本身并没有愿望,也不报什么希望与期待。 可是自己熟知的白鸟,是会为了一块好吃甜点专程排队,会因为微弱的细节而幸福,尊重生命里那些细微美好的温柔的存在。 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而这份改变里,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
第119章 A白鸟:哥哥 “真的全部都好了。” 离开了真人的“实验室”,吉野顺平一边用指尖触摸着藏在刘海下边已经消失不见的伤疤,一边用兴奋的语气和白鸟说着:“真是太感谢真人先生了,不过白鸟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真人先生的术式可以用来治疗的呢?” “因为他说连改变人类大脑结构的事情都可以办到,和这种复杂的工作相比,停留在皮肤表面的伤口应该很简单才是。” 看着少年开心的样子,白鸟将对真人的疑虑暂时丢到脑后,语气温和:“既然伤口已经好了,吉野同学你可以开始尝试锻炼自己的术式。” “但是我还不太会用这个,”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指尖,吉野顺平有些不好意思:“术式要怎么锻炼呢?像体育课锻炼身体一样吗?” “原理可以被认为是差不多的,就像是工具或者知识一样,只有经常使用才会变得熟练。” 白鸟一边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和面前的少年说起转学去咒术高专的事情比较好,一边变成了鸽子的状态,扇动翅膀轻巧地落在少年肩上:“等会儿就要走到人多的街道了,吉野同学你一直转过头和我说话,会被当成奇怪的人。” “虽然说和鸽子说话也有些奇怪,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和空气说话好一点。” 看到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鸟叹了口气,决定有关转学的事情晚些再说——至少等到他对真人的滤镜下去一些,反正以真人恶童一样的性格,想做什么事也不会有耐心拖过太久的。 最近这段时间,在关注到吉野顺平之余,白鸟也对现在顶替了夏油杰身份的羂索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有了一点了解。 这名千年前的诅咒师已经拿到了足够封印六眼的特级咒具狱门疆,但是比起现在就直接对上五条悟,对方似乎还在寻找更好的机会,为此,想要偷走储藏在咒术高专忌库内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及咒胎九相图。 对照自己在跳跃时间线之前阅读过的资料,白鸟不难猜到对方最终选定的时间应该是万圣节,而在此之前咒术高专忌库失窃的时间,就是距离现在已经不远的京都校姐妹交流会。 白鸟已经不太想继续陪羂索扮演无聊的过家家游戏了,只是现在又有些担心吉野顺平的情况——被真人用术式改变了大脑的构造,成为了后天的咒术师,并且对那家伙心存感激。 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安全的样子。 “吉野同学,最近你怎么一直都没来上学?” 在白鸟慢慢回答吉野顺平有关术式的一些基本问题的时候,一道伴着有些急促喘息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外村老师…” 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吉野顺平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下意识垂下眼睛,不愿意直面对方的问题。 “是学校的老师吗?” 雪白的鸽子蹦蹦跳跳地从左边肩膀来到右边,注视着体型有些臃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的男人。 可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身为老师的男人,用责备的语气询问吉野顺平为什么没有出席那三名死在电影院里的男生的葬礼。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日本人对群体的追捧大概是病态的,哪怕是作为最底层的被欺凌者,却仍然也会被打上群体的标签,要求对这个群体报以归属感。 在这个瞬间,白鸟又从吉野顺平的身上嗅到了负面情绪的味道,只不过不再是自己的食物,而是一种令自己不太愉快的,却大概会成为真人的食物的东西。 身上的伤口刚刚消失不过一小时,偶尔在幻觉中还会隐隐作痛的男生,将愤怒蔓延到了眼前身为自己老师的男人身上,下意识想要使用刚刚获得的力量。 白鸟并不赞同这位班主任对于关系好的定义,但是绿色眼睛的特级咒灵知道,如果自己放纵吉野顺平这样做,那少年就会变成过去他自己最讨厌的,用力量去主宰他人的人。 特级咒灵藏在胸前羽毛里,领域力量的结晶发出淡淡的微光,就在白鸟想要小范围开启领域的瞬间,身旁却传来了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 “Stop——!” 穿着咒术高专校服,手里捏着一只四级咒灵蝇头的粉发少年径直撞在了电线杆上,抱住脑袋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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