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纪德问道:“什么含义?” 如月时雨笑说:“是含蓄而委婉的表白。” 安德烈纪德回答道:“那不适合我,我更喜欢热情而浪漫的追求。” 他说着扣下扳机,对着俯冲上来的少年满足地叹笑道:“让我得到我所渴望已久的解放吧,时雨。” 织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指间夹着的黄叶:“哪里来的梧桐叶?” “路上掉我脸上,宛如女子的亲吻,热情又含蓄。我舍不得它凋零于那冰冷之处,便将它带来了。”太宰治脱下西装长外套坐好,挠了挠三色猫的下巴,“晚上好,老师。” “喵呜——” 太宰治回头看向青年酒杯旁的破旧小说书:“你那本书又是什么情况?” 织田作之助将书拿起来递给对方:“啊,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本书,这是中卷。” 太宰治将书接过随手翻了翻,手指拂过边缘的字迹:“这是你的字迹吧,织田作。真意外啊,你看小说居然是会记这么多笔记的类型?” 织田作之助抿了一口酒,说:“太宰,你相信小说里常写到的「不可思议事件」吗?比方说灵魂啊、平行世界啊,什么的。” “有理有据,我便相信。世上万物并非可视才能证明存在性。”太宰治笑着将叶子夹入书本中,“异能力也好,咒灵也好,本都是不科学的,却也真真切切地存在于我们身边。你是想说,这本书是平行世界的你写的笔记吗?” 他将书放下,对吧台后的老板说:“老板,要一杯洗洁精。” 老板笑容不改:“没有。” “啊——什么时候才能加到菜单里?” “没有这个计划。” “唔嗯——”太宰治十分遗憾地拖了拖尾音,说,“那就和平时一样吧。” “好的。” “你真的很聪明。”织田作之助接着说道,“我确实有这么怀疑。” 太宰治没点到洗洁精十分委屈,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道:“根据是?”——“我不能说。” 这个回答令太宰治深感意外,他不解地坐直,奈何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坦荡。 太宰治愁眉道:“有些时候,你真的挺难懂的。” 织田作之助予以赞叹:“那还是你厉害一点,你一向难懂。” 太宰治噗嗤一笑:“那就谢谢赞美了。” 织田作之助握着酒杯晃了晃,看着球形的冰块在杯子内侧轻轻碰撞:“太宰。” “不要说,织田作。”太宰治打断对方,老板刚好将酒放到吧台上示意可以饮用,他拿起来竟是饮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拍打对方的背给青年顺气。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怎么像第一次来喝酒一样。” “我有一种预感。”太宰治侧眸,恰好看到织田作之助杯子里的冰块产生一道龟裂的痕迹,心中一沉,又一次重复道,“我有一种预感,在你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不希望发生变化吗?” “我希望,因为太无趣了。”太宰治说着叼住杯沿的柠檬皮薄片卷入口中咀嚼,涩味压倒性地强于酸味,“但我也不希望变化,我怕变化之后会比之前更为无聊。” 织田作之助反驳道:“变化的到来也不过是或迟或早罢了。” 太宰治轻笑,眼神阴郁:“你知道吗?沼泽这种地方,若有人在下陷。而你手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施加援助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给他一个了结,而不是让他不停地被绝望侵蚀。流着眼泪看到最后,给自己一个「我只是没有办法」的借口,那才是真正的伪善。” “我就是把衣服都脱光,绑成一条长长的布料递给他,我也会把那个人拉上来的。” “只会把你也扯下去,徒增难堪罢了。” “太宰。”织田作之助不忍地蹙眉,打断对方。 太宰治像是等待审判一样闭上眼睛,嘴角残留自谑的笑意。 织田作之助长久不言,直到玻璃杯凝上一点水珠,才轻叹一口气。 “去做一个好人吧。” 他说。 如月时雨动作静无声,快如燕,奈何安德烈纪德的异能确实难缠,一时之间二人陷入胶着,男人的子弹逐渐见底。 五条悟站在一旁,注意到少年不用火焰的事实。 他总是这样。五条悟轻叹。 既然对方想要解脱,直接一把火送走就是,又何必去纠结能否达成安德烈纪德「想要亡命于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这般自私自利的渴望。 与此同时,如月时雨垂眸计算着:还有五颗子弹。 他在reborn手下得到了长期的训练,计算子弹残留什么的,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 【作话】 附: [1] 遇到织田作并经历了大家的轮番劝解,时雨的情绪得以缓和,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但不知该如何面对纪德;可纪德的道歉却给时雨带来了又一个变化。 时雨为表达赴死者的尊重,重新用上了敬语。在这一章面对纪德,他不再是为复仇而战,而是为对方、为自己而战。 [2] :点鸡尾酒的时候,指在杯沿放一片柠檬皮。
第56章 向阳 7 大人可坏了。. 子弹根本碰不到少年。 安德烈纪德不可置信地瞄准着如月时雨, 对方动作快得难以捕捉,男人又开一枪,忍不住怒喝道:“不发起攻击是怜悯吗!你若不是全力以赴, 这场战斗就没有意义!” “我没有放水。”如月时雨垂眸思忖:还有四颗。 安德烈纪德见对方又一次缓下速度, 连着扣下扳机:“那你在等什么!攻上来!” 如月时雨将死气之火附上刀刃, 干脆利索地融化子弹,回答道:“我没有肉到能够承受子弹的威力, 谨慎点总是好的。” 还有最后两颗。 少年握紧刀柄,右脚向前一跨, 压低身形宛如蓄势待发的豹子:“还有什么遗言吗?” 风起, 安德烈纪德似乎闻到了火的味道。忆当年, 儿时一家人围着壁炉取暖, 他那时还是个奶娃娃,嫌热,吧嗒吧嗒跑过去打开窗户, 干燥的风带着柴禾燃烧的缱绻的香, 直到被老人拥入怀中, 关上窗户,任由暖意扩散至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喜欢老人抚摸他脑袋的粗糙的掌心。 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男人摇了摇头, 理智回归,他注意到是少年身上萦绕的火光燃烧了掉落于其周遭的树叶。 被嗅觉简单地唤起冰封已久的记忆,勾勒出最美好年华和意蕴。 想来,对方的下一个攻势就会给他的人生画上一个渴望已久的句号。 “我的部下们。”安德烈纪德觉得鼻子发酸,带着一点难言的紧张和濒临解脱的畅快, “我那些同样流离失所的、彷徨已久的同胞们, 我可爱的战友们……” 安德烈纪德沉声道:“请让他们也回到家人的怀抱吧, 带着战士的无限荣光。” 如月时雨回以最温柔的浅笑:“我明白了。万事屋必将达成您的夙愿。” “来吧。”语毕, 安德烈纪德朝着少年的头部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少年动作迅疾如风,暖橙色的火光残影似的随着刀刃劈下的方向形成屏障,子弹被砍裂、融化的那一刻刀鞘突破火焰,冲着安德烈纪德直线飞去。 火焰挡住视线,安德烈纪德始料不及,异能随即发动,他清晰地看到刀鞘裹着咒力会插入自己的胸口。于是他蹙眉立刻向一旁避开,刀鞘划破了他腰侧的衣服,再一回神,少年握着刀已然到了身前。 慌忙中,最后一颗子弹放出,少年侧头躲开脖颈的致命部位,不顾肩膀的剧痛,妖刀村雨无情地没入男人的心脏,血液汩汩流出,刀格和手指很快染上黏腻的鲜血。 同样,温热的血液染上帽衫,宛如殷红花朵的绽放。而少年的视线却凝聚在对方逐渐散开的瞳孔上。安德烈纪德呕出一大口血,看着对方的伤口呛咳着笑起,手抚上少年的头,正如儿时老人关窗后的安慰举动。——躲开就是了。 “傻、啊……”安德烈纪德又呕出一口血发不出声音,眼前是自己成为军人的那一天,短短的头发、朝气的眼神、挺拔的军姿、震耳的口号,和家人献来的花束。 我又带不去。他记得自己笑得无奈这么说道,当时家人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没关系,你尽管向前冲就好了。我们会在后面随时准备着为你献上花束和橄榄冠。” “哈哈,我又不是以前的奥运健儿,给我橄榄冠做什么!我可不是去跑马拉松。” “象征和平嘛。” “那就谢谢了。”他记得他是这么回答的家中老少,又想把这句话献给眼前的少年。 何其无辜的少年。 他的军用识别牌其实还好好地被存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染上了鲜血,有些发烫,又有些发沉。 男人将手伸向少年身后的虚空,宛如攥紧了谁的手心。 “睡吧。”少年说。 男人静静地阖上眼睑,随着垂下的手,健壮的身体也沉甸甸地压下来。途中少年感到身上一轻,原是五条悟捞住了安德烈纪德,替纤细的少年分担了压力。 如月时雨看清了男人最后「谢谢」的口型、含笑的嘴角,自然也看到五条悟无奈到极点的神情。 他抽出刀刃,妖刀村雨凝结了水珠,将刀刃冲刷得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零点零分刚过。 现在是2014年8月7日,立秋[1]。 “现在让我去做一个好人,有什么意义呢?”太宰治自谑地笑起,“我手上染了多少鲜血,沾了多少黑暗,你不会不清楚吧。” 他将身体转了90°,大大方方地面向青年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斜靠在吧台上:“我现在跑过去说「我是好人,我会帮你」,那才是真正的伪善、鳄鱼的眼泪。” “举个例子吧,织田作。假设有个男人手上拿着染血的柴刀告诉塔上的长发公主乐佩,高呼「让我帮你吧,公主」,你觉得乐佩会是什么反应?”他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继续道,“信他才有鬼了。可能就直接信了巫女的话,认为塔外皆是坏人,而后来当她得知女巫也是反派的时候,兴许会选择跳下来一了百了吧。” 织田作之助唤道:“太宰。” 太宰治讥笑道:“来自信赖之人的背叛,那种绝望才是更令人悲哀的。当死亡的选项放置眼前,身后皆为荆棘,为什么不选择跳下去呢?” 织田作之助打断道:“童话是给人带来希望的存在。不要偏题。” “童话背后是绝望啊。正是因为得不到、不存在,才要去欺骗幼儿世间美好、人性本善。”太宰治反问道,“不是吗?你劝我向善,和隐瞒黑暗面的童话有什么区别?都是裹着糖的毒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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