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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客串的服务生第三次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餐桌时，被哈维叫住了。 冒牌货先生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领结，以为自己被眼神很好的主教练揪了出来。 他悄悄地深呼吸，心里已经顺势酝酿了一堆说辞，还准备好了从腰后皮带抽出藏好的球衣。至少在被赶走之前要个签名，证明自己努力过了吧…… 然而，哈维只是向他要了一杯蔬菜汁，语气和善地表示，是给旁边这位小朋友的。 “……” 狗仔看向“小朋友”。 里奥并没有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整个人突然矮了一截——他趴在桌上，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把下巴抵在餐巾布上，摇来晃去。 柔软的眼角向上抬起，滴溜溜转着眼睛，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就像是被迫吃素的小狗，泪眼汪汪。 狗仔也看得心中动摇。 要不，就放弃潜伏吧，还是直接拿球衣出来……？ 突然，咔擦一声。 记者敏锐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迅速转向餐桌另一头的德容，一眼就看出后者正借着桌上的花瓶掩饰自己用手机偷拍的事实。 狗仔叹了口气，心道，没错，【事实】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他不知道梅西会不会在夏天回到巴萨，有没有可能被哪个巴萨球员成功诱拐，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 不管梅西去哪里，更有可能反过来拐走这位荷兰中场…… 唉。 狗仔悲哀地叹了口气。身为加泰罗尼亚人，他当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看来，他可能也需要换份工作了——或者，该考虑换个工作地了。 …… 原本三人的聚会，突然加入了一帮形迹可疑的年轻人，里奥一开始是很紧张的。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群巴萨队员比自己还要紧张，也许是被两位主教练震慑住了。 气氛过于凝重了，里奥也有点不习惯，坐起身叫住“服务生”，想和对方讨价还价：“那个，蔬菜汁……就算了吧？” 除了可乐和酒以外，这家店里就没有别的正常的饮料了吗？ 狗仔摊手，义正词严地告诉他：“这也是为了你好。” 里奥：“……” 狗仔努力忍住想摸头的冲动，小声问他：你是怎么想的，休假的时候也要和教练一起吃饭？难道不觉得……很可怕吗？ 简直是两个面瘫的巅峰对决！ 面瘫？里奥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说？ 狗仔用余光示意一左一右那两个严肃的面孔，里奥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若有所思。 确实，今天和往常的感觉不太一样。 回想起国家队生活，斯卡洛尼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后卫……但在队伍里的人缘却很不错。 因为他很爱说笑，也很擅长说笑话，用来活跃气氛正好——当时的主教练是这么解释的。 里奥还记得，自己哭得最伤心的时候，也是斯卡洛尼耐心地唱歌哄他的。 而哈维……就更不用说了。 里奥最多的回忆都在巴萨，在更衣室里，年长的球员们待他就像是兄长、父亲一样。 还在青年队时，一线队的哥哥们就经常来看他训练，后来带着他融入更衣室……里杰卡尔德不允许他跟德科他们去夜店鬼混，相比之下，没什么不良嗜好的哈维更让人放心。 在休假的时候，他就跟着哈维一起去山里采蘑菇…… 里奥重新集中注意力，回到当下。 不管他记忆里的他们是什么样子，现在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餐桌旁一片安静，气氛严肃得像是坐牢的囚犯参加礼拜天的狱长训话大会。 除了莱万多夫斯基看着还算镇定，其他人都低着头，专注地盯着碟子上装饰的欧芹叶，把自己当作雕塑人。 只有里奥百无聊赖地晃着身体，寻找着能回应自己的活物。 坐在他对面的，是与曼联一战中发挥稳定的中场，弗兰基·德容。 金发的荷兰人并不像他在球场上表现得那么“奔放”或是“生猛”。 恰好相反，他只是安静地对着里奥笑。那副腼腆的样子，让里奥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西班牙的时候，心里生出几分亲切感。 外乡人想要融入一个加泰俱乐部……大概都是有些困难的吧。 这么想着，当里奥也朝德容回以微笑的时候，后者却一下子惊慌无措起来，连手机都没拿稳，一下子掉进了汤碟。 哐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寂静。 坐在德容旁边的登贝莱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汤汁，露出了呆滞的眼神。 “对不起！”德容匆匆拿起餐巾，手肘却不慎压住了碟子。汤碟嗖地弹了起来，将手机整个掀了出去。 登贝莱下意识弯腰伸出手，然后两个人的头咚地撞在了一起，双双哎哟了一声。 一团混乱。 哈维不耐烦地扫了他们一眼。 登贝莱抱怨的话才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蹲到桌子下收拾去了。 “……” 里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默默把目光转向另一头。 巴萨的双金童齐整整坐在一起，沐浴在阿根廷主教练的目光下，冒着冷汗。 不，这不对劲，加维心想，担心哈维给他们加训练就算了，但他们为什么要害怕斯卡洛尼？ 西班牙和阿根廷如果能对上，至少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至于俱乐部这边，大巴黎在欧冠，他们在欧联……附加赛，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 难道他还要担心对方教练针对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加维做完思想工作，一边扯了扯佩德里的袖子：你说是吧。 佩德里却完全没搭理他，背挺得很直，在加维看来，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精神气质，动作都称得上僵硬了。 考虑到他多半是为了给里奥留一个好印象……加维忍住了吐槽，没有拆台。 佩德里拿着刀叉，试图优雅地切开牛肉，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刀磕到了桌子上，只听哐地，整个桌子都微微一震。 其他人假装没听见，只有里奥抬头看了他一眼。 佩德里：“……” 他努力挤出一个像是哭出来一样的笑容。 值得安慰的是，里奥的眼神里并没有嫌弃，只有不解。 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佩德里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笨拙，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一块烤肉。拜托，他们又不是在相亲，至于这么在乎形象吗？ 虽然里奥什么都没说，但打定主意给这位西班牙年轻人展示一下正确吃烤肉的技巧—— 只见他将叉子戳起了那一大块牛肉，低头，凑近，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嗷呜一口塞进了嘴里，狂吃狂吃。 佩德里：“……？！！” 吃到一半，两位主教练终于开启了话题。 虽然没有直接提及足球，但话里话外还是绕不开里奥。 哈维语气淡淡的，说：里奥不喜欢教练管得太严。 他还举了瓜迪奥拉的例子，非常有说服力。 而斯卡洛尼游刃有余地笑了笑，回答：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夸张。 第四次经过的狗仔竖起了耳朵，一边将满满一杯蔬菜汁放到了里奥面前，令他微微变了脸色。 斯卡洛尼解释说，他平常就住在马略卡岛，离巴塞罗那也就一片海的距离，这次跟里奥来西班牙，并不是想监督他做什么，而是为了参加一个自行车比赛。 说着，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奖牌，很随意地展示了一个边角，就放了回去，却把大家看得直瞪眼。 “……” 还能这样？ 接下来轮到斯卡洛尼反将一军。 他对自行车马拉松途中的趣事侃侃而谈，一边举例论证业余爱好的重要性（虽然没有明确提及瓜迪奥拉的名字，但在场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毕竟，当教练压力太大，不然容易掉头发。 哈维：…… 听着他俩你来我往，巴萨的年轻人们愈发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背景板。 莱万多夫斯基将队友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庆幸无比：还是自己见多识广，不会被这区区小场面吓唬到。 趁教练们不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拿出手机，成功向里奥要到了联系方式。 当然，他并不满足于此，摆弄了一下app，又试探着问里奥，能不能在INS上关注自己。 话刚说出口，莱万就感觉到德容正死死盯着自己，发射着“我都没要到，你凭什么”的致死光束，但他不为所动，嘴角微微浮起胜利的笑容。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里奥从来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点了点头说，好啊。 ——“只要你得帮我喝掉这个。” 波兰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杯绿油油的蔬菜汁上。 这对莱万自然不成问题，但是：“抱歉，我可不想和自己的教练对着干。” 里奥一下子苦起了脸，刚拿出的手机又收了回去，哼了声：“那就算了。” 顿时，莱万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德容满意地低头，喝起了柠檬水。 * 没有比赛看的时候，人们对巴塞罗那的热闹也看得津津有味。多亏了前线狗仔的实时更新，他们得以在第一时间关注到梅西的动态。 大球星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人们的心。 巴黎人尤其紧张，心情随着事件发展起起伏伏： ——不好了，梅西和巴萨主教练见面了！ ——好消息，斯卡洛尼也在，大家可以安心了。 ——又是坏消息，巴萨主力也来了！看来他们想发动集体的力量，卑鄙！ ——更坏了，莱万这家伙又在纠缠梅西了！啊啊啊，给我走开！ 网上热热闹闹，只有被留在巴黎的帕雷德斯很难过。 上次里奥回巴塞罗那的时候都是带着他一起的……呜呜，都是斯卡洛尼的错！ 背着教练组悄悄建立的群有了新动静： 兄弟们，我们什么时候推翻教练？ 散布在各大联赛的阿根廷人都蠢蠢欲动，发挥集思广益的作用，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帕雷德斯挣扎了一会儿，几乎就要投进他们的怀抱了，但在最后一刻，他坚定了内心：等我帮里奥拿到欧冠冠军再说！ ……然后遭到了一致嘘声。 他被踢出了小群。 终于，短暂的假日一晃而过，里奥告别了家人，登上了返回巴黎的飞机。 送行的球迷们包围了机场入口通道，摇着球衣挥泪送别。 狗仔目送着里奥走进安检口，心满意足地收拾好笔记本和摄像机，正准备离开，又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停车场那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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