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到场外条件,那阿根廷人的privilege已经尽数体现了。 在同吃同住的训练基地里,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要争取,当然只能是现在了。 但没有人轻举妄动。 现在,他们是最亲密的国家队队友,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小想法,偏偏被劳塔罗第一个、如此直白地讲出来…… 冈萨雷斯疑惑地问:“国米这么有钱了吗?” “有没有钱,这是一回事。”劳塔罗很机灵地答道,在经济这个问题上,意甲球队不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么?正巧,他们这里几乎都是意甲的主力,差别在于联赛排名。 ——“有欧冠资格才是最重要的。” 冈萨雷斯:“……” 迪巴拉默默地喝了一口马黛茶,心道,你们不会以为他是第一个想到的吧? 天真。 意甲都没钱,那就只能靠打感情牌了。 大家又看向迪马利亚。 他拖着下巴,只是叹了口气。 尽管占据了熟人身份上的优势,但毕竟是陷入扣分疑云的尤文图斯…… 胡利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曼城还是有钱的!” “你闭嘴!”大家异口同声把他压了下去。 背后有石油佬金主了不起么! 大巴黎难道没有金主?结果呢,还不是被法国人和葡萄人搞得一团糟,还要他们阿根廷人去力挽狂澜…… 在一片沉默中,靠近的脚步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那慢吞吞的节奏和步点都很熟悉,迪马利亚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话题中心的主角。 里奥本来并不打算停下,从他们身后经过,直奔向自己认定的角落。 他调整得很快,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之后,今天早早就起来了——指没有超过中午食堂开饭的时间——斗志昂扬地迎接新一天的训练。 他一手举着茶杯,一手捧着蛋奶馅饼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这边,突然发现了什么,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如果说队里的面孔他还没完全认全,但有几个前锋,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里奥飞快地转身,从迪马利亚和迪巴拉的中间挤进来。 “你们居然偷偷聚会,不叫上我!” 他严肃的目光从几个人脸上转过,年轻人藏不住心事,就流露在表情里,愈发引来怀疑。 怎么鬼鬼祟祟的? 里奥心念一动:“该不会——” 想密谋着把他挤出首发阵容吧! “小心被烫到。”迪马利亚从他手中夺过了茶杯,捏着吸管口放到桌上,又给迪巴拉递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从桌上拿起一块小蛋糕,把小队长的嘴堵上了。 * 里奥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 这次回国的第一场友谊赛放在了纪念碑球场举办,只有一个主旨:庆祝冠军。 在比赛的前一天,首发名单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就是世界杯决赛的同一套阵容。 距离开赛还有两个小时,还在球员通道的他们就已经被欢呼声包围了。 容纳六万人的看台变成了纯粹的蓝白色,巨大的横幅在海洋上起起伏伏,里奥等得无聊,晃来晃去,又踮起脚向外张望,然后被身后的门将大爹直接一把举起。 “不、不用了,我只是看看……” “想看什么?”埃米利亚诺问他。 里奥指向看台中心,他已经在法甲赛场上见过各队的吉祥物,少年漫主角,超级英雄了。可他们画的那一团红通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门将犹豫了一下,告诉他:“是狮子王。” “那怎么会是狮子?” 明明像是魔卡少女樱身边的那只小可! “呃,小的时候?……被狒狒举起来迎接朝拜的那个场景,还记得吗?就像这样。”埃米利亚诺一边说着,抱着他原地晃了两下,场外的浪潮声又高了一层,配合得非常到位。 里奥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被晃得昏头转向的同时,气红了脸。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未来的自己为什么留胡子了,虽然不太好看,但是…… 没有毛的话,那还是狮子吗?太没有威严了! 里奥想得入神,埋着头越走越快。 忽然,他感觉球场上安静下来。 对面巴拿马的前锋正愣愣地看着自己,迟疑地抬起手,比划着什么:“这里……那里……” 里奥低头看了看,中圈开球,没错呀? 他再次抬头,这回对上了胡利安的目光。 “队长……”后者嘴唇动了动,拼命给他眨眼睛。 什么?里奥还是不明白,歪头看了回去。 胡利安一急,按住了自己的手臂,扯了扯袖子。 队长? 里奥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臂,直到鲜艳的袖标映入眼帘,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个转身。 只见裁判和巴拿马队长都远远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笑”的微妙表情。 他又下意识伸手摸向裤腿。 入场前,迪马利亚给他递来了队旗,又给他套上袖标,叮嘱着注意事项。 然而,那时候他心里还惦记着TIFO的含义,正在发呆。 迪马利亚说得仔细,里奥假装听得认真,其实只是嗯嗯地点头,接过队旗的时候,随手就卷起来插在口兜里了。现在,半个旗杆还露在外面,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里奥默默地抽出了旗子,在场上二十多个人和场外六万人的注视下,一溜烟跑回到了裁判面前。 对不起,第一次当队长,还不熟练…… 你们不会怪我的吧? 球场边,教练组齐齐按住额头,掩去了脸上的叹息。 斯卡洛尼说:“我就知道……” 然而,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开球以后,里奥来回跑了一圈,不知不觉又跑到了后场,和组成中卫防线的奥塔门迪,罗梅罗两人大眼瞪小眼。 “里奥,你在这里做什么?”奥塔门迪用眼神传递出茫然。 “我来……接球?”里奥也迟疑了。 本来很自然地转身加速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差点把自己绊倒。 咦,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被他从身边掠过时陷入震惊的恩佐终于恢复了理智,悄悄挤了上来,又悄悄地伸手推了推里奥的胳膊。 国家队的中场已经很挤了,小队长你就别来和我们抢了吧? 这之后的十分钟里,阿根廷全队的美好心愿也碎了个彻底。 在他们原本的想象中,受够了破水沟破烂中场之苦的小队长会高高兴兴地投奔他们的怀抱,享受左一个右一个喂球,然后嘎嘎进球。 再然后,他们在六万人观众眼皮子底下尽情庆祝,抓住机会能亲一口是一口…… 恩佐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摩拳擦掌——给我喂,使劲喂! 但事实证明,当回撤已经成为习惯,身体的肌肉记忆就会让里奥不自觉地拖后,再拖后。 小恩佐心都碎了。 更可怕的是,这次请来做冠军队“陪衬”的巴拿马也非常不配合,从开场就贯彻起了全员龟缩防守的大巴车精神。 一看到里奥拿球,就有四五个人围上来,全堵在禁区前沿。 高高大大的一排人墙,让他看得微微恍惚。 这怎么和在王子公园打雷恩的情景一模一样? 里奥带着球轻松躲过上抢,从这头到另一头,愣是找不到一点射门的空隙。甚至在转身的时候,一眼就望到了尽头。 在自家球门前,他们的门将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玩草…… 真担心他不小心睡着了。 中场休息时,回到更衣室的大家表情都很凝重,斯卡洛尼在场边反复强调要横向调动,但并没有打出效果。 迪马利亚在边路制造了几次有威胁的传中机会,可惜都被巴拿马破坏。 怎么摆大巴,又怎么破大巴,是足球比赛中一个经典而永恒的问题。 在平均身高排名倒数的阿根廷,高中锋当然是不存在的。 那答案就只剩下…… 远射和定位球了。 远射大多发生在一闪而过的灵光之下。 别说巴拿马了,全场观众都能看出他们传球的唯一选择了! 看到里奥那副苦恼的样子,他们又一个个地围上来,抱住小羊脑袋安慰。 “里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没——” 里奥解释,他没有气馁,只是在苦恼怎么打破僵局而已。 “下半场我来造任意球!”德保罗挥了挥拳头,说得热血沸腾,把里奥看呆了一下。 “可是我还踢不好……” 他顾不上凌乱的头毛,试图劝他们冷静一点。 那不就是等着让别人犯规吗?很危险的! “没关系,那就多造几个!”德保罗坚定。
第74章 一味防守的比赛让观众看得沉闷,进攻方也容易急躁或泄气,一不留神还会被打出反击。 因此,谁也没想到下半场一上来,阿根廷就再次发起了猛攻。 倒是主教练表现出肉眼可见的烦躁感,仿佛他们回到了小组赛对墨西哥的那一场,激动地在球场边比划手势:拉扯空间! 球员们好像生怕被他当做破水管的那群木桩人,跑得更卖力了。 看着他们带球就不顾一切往禁区里冲的架势,巴拿马的后卫都有些惊诧了:怎么这么拼命? 然后被反瞪一眼:你们防守不也拼? 这还是友谊赛的尺度吗? 热血过头的德保镖在抱着腿翻滚倒地之后,很快获得了泪汪汪的小羊埋胸。 “罗德里!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么……” 众人齐刷刷侧目,然后咬紧牙关。 红温明明是他的正常反应,不是因为受伤!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而德保罗趁机用手臂圈住了里奥的脖子,用力地蹭了蹭。 明明跑得从额头红到了脖子,仿佛随时要断气似的模样,他的表情却非常平静和满足。 奥塔门迪捏了捏拳头,上去把小羊提溜起来。 显然,如果球员真受伤了的话,场边的教练是不会放任下去的。 而此时,他们扭头,就会发现斯卡洛尼已经回到了教练席上,无动于衷地喝着水。 看麻了。 裁判用喷雾器在草地上画出白线,看台上的呼声也一阵高过一阵,并没有因为前几次的失败而失望。 游龙!游起来! 然而,这次里奥被推着上前的时候,脚步变得很犹豫。 在大巴黎,因为没几个人能罚角球和任意球,内马尔又很乐意把左脚球的机会给他尝试,自然就没什么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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