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重要的开业仪式。”夏油选择了五十岚裕斗对面的位置坐下,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对方身上扫过,也同样报以微笑,“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装修风格,”他环视四周,不远处的平台上甚至还摆放了一架漂亮的钢琴,墙壁上挂着颜色十分复古的油画,从这里看不太清,不过使用的色彩十分明快,大概是类似于自然风景之类的简田园风,“五十岚君更喜欢欧式风格吗?” “唔……比起日式来说,明显是西方的风格更讨人喜欢吧。无论从表达主题的隐晦程度还是艺术偏好来看,我都喜欢不来日式的含蓄,因为这里更偏向于售卖西方著作的译本和原文,就将装修风格也向其靠拢了。”五十岚也给夏油倒了杯咖啡,然后向盛装了咖啡的杯子里丢了一块方糖进去,“夏油君呢?像是您这种年轻人,也会更喜欢新派的艺术形式吧?” 夏油闻言,也只是弯起眸子。他在非‘盘星教主’期间的穿着风格向来都时尚过头,就算站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也完全能够成为被年轻人们模仿的标杆,即便只有十分单调的黑白二色,辅以独特的服装样式和简单的搭配,在他身上都会展现出非常亮眼的效果,而比起夏油杰的时尚,五十岚裕斗的日常风格明显复古到几乎要跟老头子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我只是简单的舒适派,”夏油回答,“衣着也好、艺术风格也好,甚至是相处过的人也好,只要让我感觉到舒适,那么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意有所指地与五十岚君的对视,最终也只是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喝咖啡。 加了足够奶精和糖块的咖啡,甜腻指数也一直在level up。夏油稍稍皱眉,将最后一口因糖粉沉底而显得格外甜腻的咖啡喝光,深觉用这种方法唤醒味蕾的行为着实不太可取。五十岚君身边仍旧一如既往地干净,不如说干净得过了头,这家伙甚至比天与咒缚更像是被咒力排斥的存在,比起一个人,更像是‘死物’,仅仅是用双眼观察,也会让人感觉到十分诡异。 “还真是洒脱啊,”五十岚如同感慨般叹道,“总觉得无论遇到了什么状况,夏油君都会游刃有余地解决一切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有许多烦恼。”夏油脸上挂着十分虚假的笑意,对五十岚如此回答。 所谓游刃有余,也不过是在拥有足够强大能力和准备的情况下对有可能发生的时间做出了得体的应对而已,夏油杰又不是那种智多近妖的人物,更不能仅仅凭借着一点线索就能辨明事件走向。时至今日,他所能解决的一切问题,都因他竭尽全力,仅此而已。 如果从日常的交流和为人处事上来看,五十岚裕斗其实会很受他人喜欢的类型。对方的外表十分平常,不具备攻击性,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排他性;他似乎还拥有极为丰富的知识储备,无论是日本本土还是国外的传说和历史都能够信手拈来,在文学的造诣上足以成为很多人的老师,夏油杰问起,他便说自己自幼喜欢读书,在外婆家寄住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沉浸在文字构筑的海洋中无法自拔,时间久了,这项爱好也就扩宽了自身的知识面,让他受益良多。 明明是这样一位无论举止、谈吐和学识都十分优秀的男士,却让夏油厌恶非常——姑且不管对方究竟是不是那个暗地里跟踪观察夏油许久的幕后黑手,仅说五十岚裕斗的那双眼,那双如同黏稠血河与这世上的诸多恶意搅合在一起凝聚成瞳孔的眼,就让他如鲠在喉。 夏油杰是咒灵操使,是几乎能够与咒灵同调的存在,他吸收咒灵,最大化地利用诅咒,自然与寻常的咒术师不尽相同。这样的人因长年累月与诅咒日夜为伴,对恶意和负面情绪的接受度明显要比其他咒术师要高很多,但即便在特级咒灵面前也能谈笑自若的夏油杰,在面对五十岚时,也想对那双眼中所能投射出的情绪和‘真实’敬而远之。 但时机未到,他也只能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试图窥见对方的几分真实。 所幸并非全无收获。 不外乎又是十分日常的相见、闲谈和道别,在互相说出‘再见’之后,一个人继续留在书店的休息区,他望着黑发青年离去的背影,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作具现化的枷锁缠绕在夏油的身躯上,只不过对方在店员过来收走咖啡杯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 “辛苦了。”他对店员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颇为和煦的笑容,“可以的话,过来休息片刻,吃一块儿蛋糕吧。” 完完全全就是善解人意的好老板了。 而被他注视着的夏油也十分泰然自若,他迈着闲适的步伐穿梭过两排书架构筑的狭窄通道,然后迈过了上方挂有风铃的大门,将那黏腻的眼神抛在了身后。 “老夫想吐。” 生怕对方发现、让同僚屏蔽了咒力波动而露出一颗头的无魇窝在夏油肩侧呸呸呸,“如此恶心的气息,让咒灵都难以忍受。” “他在看着您呢,先生。”对气息更为敏锐的朝飘在夏油身边叽叽喳喳,“似乎是被发现了哦。” “就是要让他露出与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才能更方便确认他的身份。”无魇倚老卖老,它轻咳一声,试图构筑自己的威严和年长者的气势,“看起来像是咒力绝缘体的话,意味着他绝对不是所谓的‘普通人’,而夏油也发觉对方不是咒术师,在这种前提下,还会得出第三个选项吗?”年长的咒灵显然要知晓更多,“他能看到我,也能看到你,正意味着他的确与咒术师或咒灵有关联,可对方的外在表现完完全全就与现实相悖,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谁知道你们又想出了什么计划,”朝垂头丧气,“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夏油:并不想对咒灵进行额外的心理辅导,谢谢。 虽然能够肯定五十岚裕斗的确不对劲,但对夏油杰来说,最困难的事情并不是拼凑推断出五十岚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而是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拥有怎样的术式,又或者,最为主要的是如何才能百分之百地制服对方,这样才能免于后顾之忧。 就算确定对方是‘加茂宪伦’,是死去的木村太太和她的女儿,也对探知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助益。 夏油从五十岚的书店回到家后的第十天,真奈美特地前去他居住的公寓打扰,递上了他现阶段最需要的资料。 五十岚的书店生意还算不多,虽然店面不算太大,但因为位处黄金地段,加之书籍的种类和店内环境都属于中上水平,故而开业过后,也吸引了不少顾客踏入店中。这其中包括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们,闲暇时路过的年轻人还有某些在工作途中因兴趣使然而选择踏入书店中年轻咒术师。 这些咒术师大多都隶属于正统咒术界,外出祓除咒灵会有专门的辅助监督随行。咒术界的日常工作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流程,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多数情况下,就算加上祓除咒灵和汇报任务细节所耗费的时间,咒术师们也多会留出一段空余用于自由支配,年轻人总会四处走走看看,遇到漂亮的店面,见猎心喜入内闲逛片刻也算是顺理成章。 就像是麻生和二宫一样,在咒术师的群体中也有许多支持夏油的存在,他们不算起眼,论起实力与资历,都不算咒术界中可以排得上号的存在。但夏油认识他们每一个人,能够叫出所有人的名字,甚至记得他们的长相。并不是所有的追随都起源于利益交换,总会有一些人不计较得失、不奢求获取什么,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切实的收获,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带给了他们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希望,让他们重新有了被重视的感觉,让他们发现,自己似乎还在‘活着’。 是真实地活着,并非化作行尸走肉,挣扎着向前行走,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前路。 他们偶尔会接取在仙台附近的任务,因为那边有很多甜品店,还有新派的商业街和格子铺,二十代至三十代的小姑娘们很喜欢四处闲逛,而男性也会去路边买一包热气腾腾的烤栗子。 他们偶尔会与摊贩闲谈,偶尔会说起仙台土生土长的居民,说路边的阿婆看起来很和蔼,又说似乎遇到了发色很鲜艳的男孩子。卖栗子的阿婆会说那孩子啊,是住在不远处的虎杖君,听说他跟爷爷一起居住,性格非常开朗呢……偶尔也会去隔壁买牛奶糖果之类的话语。 就这样零零散散,从夏油遇到五十岚的地方,又探查到对方曾经出没过的场所,又偷偷靠近了‘五十岚裕斗’这个人的出生地,东拼西凑之下,夏油重现了五十岚其人的大致经历。 五十岚裕斗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他是遗腹子,母亲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父亲在工作的地方突发了心脏疾病去世。他们得到了一笔赔偿金,不算太多,但却足够近期生活。五十岚的母亲在生下裕斗后七个月,就将这孩子丢在了外婆家,自己一个人改嫁去了隔壁城市。 裕斗在外婆家长到了八岁,母亲每个月会寄来少量的生活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的母亲有了新的家庭,生下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五十岚裕斗不承认那孩子是他的妹妹,他认为那是母亲背叛了他的证明,而正巧,他的母亲也不想承认五十岚裕斗是自己的儿子。 这孩子就这样跟着外婆一起生活,直至二十三岁那年外婆去世。老人去世之后,五十岚裕斗的性格就变得十分温和,在那之前,他是个暴躁且因阴沉的孩子,因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感到自卑,又因过分自卑而显露了十分明显的暴力倾向。可从与他相依为命的老人离世之后,他因为悲痛过度,在家卧床了半个月有余,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五十岚裕斗已经变得性情十分平和,他独自一人离开了仙台,去往隔壁城市打拼,直至今日。 二十三岁的五十岚裕斗大概率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人,而当初麻生曾经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咒术师,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也生下了可爱乖巧的孩子。而那个女人消失后不久,性格发生改变的五十岚裕斗就现于人前了,所以……五十岚君曾说过他与名为虎杖悠仁的孩子有过交集,实际上并非萍水相逢,其实是母子关系吗? 夏油很震惊,夏油也非常敬佩,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顶替了诸多身份的不知名存在是男是女,又或者对方只是咒灵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咒灵不分男女。 那么大胆一点想象,咒灵占据了人类的人体后与人类结合,居然会生出孩子吗? 盘星教主瞳孔地震。 了解到的讯息越多,夏油就越不敢肯定对方究竟是何种意义上的存在。不过现在的状况未必是对方占据优势,至少夏油杰在背地里做出各式各样的活动,五十岚浑然不知,他仍旧试图拉进与夏油杰之间的距离,甚至想玩哥俩好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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