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简短的复述了昨天发生的案子:“就是这样,所以我对雨生社长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倒是死者的妹妹雨生凉子小姐,她目前就在这家医院,或许知道些什么,警方可以试着联系对方。” “感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会让人去联系雨生小姐的。”目暮警官点点头,就投入进案子中了。 雨生凉子目前已经苏醒,接到雨生夏彦死亡的消息后立刻表示会尽快赶来。不过从医院顶层的vip病房赶到大门还需要等一些时间,警方就抓紧问询了在场人一些基础信息。 询问的重点兜兜转转,最终聚焦在了秘书、律师和村田大介这三个与死者存在紧密联系的人身上。 毕竟根据雨生夏彦生前的行动轨迹,他在被警方带走前还状况良好。利用排除法可以得出事发的时间段,也就是尾井将其带离警局到达医院大门这短短的一路。 因此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三人的确就是这次案件关键的犯罪嫌疑人。 经过一番调查和汇总后,警方也对三人有了基本的认识。 首先是雨生社长的秘书仁宫次郎。他是昨日枪击案死者仁宫美和的弟弟,近期才经由仁宫美和引荐,任职社长雨生夏彦的私人秘书。考虑到仁宫姐弟的关联,警方不排除他存在杀人动机的可能性。 其次是律师尾井太一。他是雨生药业聘用的法律顾问,一直备受雨生夏彦信赖。昨天雨生夏彦被仁宫美和强行拖下水进局子后,他就立刻联系了尾井律师来处理后续。这也是他跟随雨生夏彦一同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至于村田大介,作为雨生凉子男友的他和这件事看上去关系不大,只是路过来看望女朋友罢了。警方其实也只是将他当作普通的线索提供者看待。 萩原研二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户川乱步,眼看着小孩的脸颊又是一点点鼓了起来……这次倒不是被气成河豚,而是无聊加烦躁。 该说苦恼吗?江户川乱步对于这次一团乱麻的案件确实是十分纠结。 虽然他可以确定这起案件不是意外,但是从已有的线索却无法确定凶手……不是找不到凶手,正相反,是凶手构成太复杂了。江户川乱步这一次并不是在平民中找出狼人,而是在三匹狼中找到真正动手的那家伙。 换句话来说就是眼前这三个人本身便不无辜,甚至有意无意的可能都构成了犯罪的环节。而致死原因不明会造成江户川乱步的误判。江户川乱步虽然确信自己大脑模拟的答案,但是只有在现实中得到印证,案子才算顺理成章的完结。 所以,还是需要一点额外的因素…… 想到这里,江户川乱步向不远处的楼道看了一眼。 浅色的病服映入眼帘。 长发散乱在肩背处的女性微笑着对江户川乱步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通知的雨生凉子终于赶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和熟人叙旧的意思,淡定的略过江户川乱步,目的明确的走向正在被问话的几人。 “案子进展如何?”雨生凉子垂眸看向地上象征受害者的白线,喜怒难辨的轻声问道。
第16章 “凉子,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看见雨生凉子出现的村田大介赶紧凑上前,关心道。 仁宫秘书微妙的顿了顿,接着尽职尽责汇报道:“雨生小姐,请节哀。我们现在还在讨论雨生社长的真正死因。” 雨生凉子垂下眼帘,动作上似乎是透露了些许悲伤。她声音低低道:“我明白了……仁宫君,你和尾井律师都不必担心,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至于雨生药业剩下的事情,我会全部处理好的。” 仁宫秘书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当然……毕竟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离不开您的。” 敏锐如萩原研二,神色也古怪了几分。这句话的潜台词几乎等同于,雨生药业可以失去社长雨生夏彦,却离不开雨生凉子。 只有被案子吓得六神无主的尾井律师没体会到漫溢的古怪气氛,他慌慌张张的下意识道:“雨生小姐,那雨生社长的尸检……” “不必了,这应该是意外没错了。美和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夏彦哥一直爱慕的人突然死亡,对他造成的打击太大,最终猝死……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啊。”雨生凉子平静道。 忙碌着搜查的警官动作突然一僵。 这话一出,再配合仁宫秘书的暗示……要不是雨生凉子一直昏迷,在医院有着完全的不在场证明,说不得就得打入嫌疑人范围了。 毕竟这种突发的猝死实在太让人难以信服了,雨生凉子却好像完全没打算追查下去,只打算草草结案后顺势接手会社。 全场静默的时刻,雨生凉子却突然笑了一声:“抱歉,我是开玩笑的。大家请别在意……一定要查出夏彦哥的死因啊。”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至少在场没一个因此心情轻松的。 尸检报告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案子却不能拖延。案发现场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警察聚集很容易引发恐慌。 “果然还是应该从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逆推吧……你说是吧,小鬼。”松田阵平无聊的手闲不住,拨了拨江户川乱步的小墨镜。碧绿的眸色一闪而过。 松田阵平了然的动作微顿。 江户川乱步没有反驳松田阵平的思路,只是拍了一下卷发警官的手指。 “诶诶,疼……”松田阵平装模作样的逗小孩。江户川乱步懒得理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拆弹警察。 在雨生凉子出现后,江户川乱步已经不再纠结这起案子,他转而纠结起了如何就事论事的只暴露那个杀人凶手。毕竟……如果相隔不远的时间里再当众发生一次无头枪击案,那么对警方的威信可是很大的打击啊。 从一开始,江户川乱步就猜到杀害仁宫美和的那个组织会对雨生夏彦动手。 虽然雨生夏彦被仁宫美和坑进警局待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对被盯上的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命法。可惜失去理智的雨生夏彦执意要离开,还贸然冲到了雨生凉子面前,言谈间险些暴露那个组织。 仁宫秘书改变力道的瞬间虽然相对隐蔽,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注意的疑点。江户川乱步确信不止是他,旁边两个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的警官也猜到了。 当然,天才偶尔的以己度人会造成微妙的偏差。江户川乱步也没想到仁宫秘书的真身是谁这个问题目前仍然是个困扰。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言归正传,与头脑风暴中的另外两位不同,江户川乱步确定这位仁宫秘书只是打算阻止雨生夏彦脱口而出的后续话语。所以,最终直接杀害雨生夏彦的真凶……一定不是仁宫秘书! 排除了一人,嫌疑自然的锁定在了尾井律师和村田大介两人身上。 就在江户川乱步还在认认真真做减法的时候,警方对死者死因的报告也终于出来了。 “……死者体内的四氢唑啉高达30-40ml,判断为四氢唑啉中毒引发的猝死。” 至此,证据齐全。 所有逻辑链都契合上了江户川乱步在案发瞬间产生的构想。 四氢唑啉,这是一种拟交感神经药,有血管收缩作用。① 虽然日用的滴眼液中不少就含有这一成分,但如果只是外用,哪怕长期使用,也绝对不可能在体内残留高达30-40ml的致死量。雨生夏彦的直接猝死一定是因为生前服用了过量的该物质。 过量服用四氢唑啉时,会出现嗜睡,呼吸缓慢或没有呼吸,心跳缓慢,体温过低甚至可能昏迷等症状。②这些都能与雨生社长近期的异样低迷对上。 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就有人费尽心机,持续让雨生夏彦少量摄入毒药。他的精神会慢慢衰弱、他的身体会慢慢疲惫,最终,他的心脏将在毒物的包围中缓慢停止工作。这位雨生社长也就迎来了一场自然而然的猝死。 这是一起本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完美犯罪。
第17章 不过所谓的完美,一旦脱离了“意外”的伪装就错漏百出。当雨生夏彦的死亡受到质疑,警方以命案的标准展开调查,凶手被逮捕只是时间问题。 区别只在于……替罪羊和幕后黑手罢了。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畏畏缩缩的尾井律师,又转而扫了一眼一直置身事外的村田大介。 发现江户川乱步动作雨生凉子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她突然在嫌疑人的视觉死角蹲下身,慢悠悠的轻声道:“小侦探,你知道雨生药业接下来要进行的课题是什么吗?” 雨生凉子只说了这一句,点到为止。接着,她便又如常的站起身,视线放在了不远处。 虽然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江户川乱步还是顺着雨生凉子的视线看向了地上滚落的……被所有人忽视的小瓶。那是从尾井律师包中掉落的瓶子,被急于收拾的粗心律师一脚踢进了角落。 江户川将墨镜推上额角,眯眼扫了一眼瓶身。一个没有任何标签、备注的特质药瓶,也是和死去的仁宫美和携带样式几乎完全相同的药瓶。 果然如此……江户川乱步了然的想着。一直到刚才,江户川乱步都没有发现构想中的证物。不过自信满满的名侦探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推理,爽快的暂时先跳步骤,连通整条逻辑链。 事实上,以江户川乱步的观察力绝对不会无视角落中的遗留。再不济,警方在搜证的过程中也不应该无视平地上疑点满满的药瓶。 那么这枚药瓶出现方式就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到底是有人刻意隐藏,还是故意丢弃用来栽赃陷害?而身为无法接触实验室器材的律师尾井太一,却拿到了雨生药业尚未发行的内部试验品,是谁拥有这样的权限呢? 答案明显过头了。 几乎在雨生凉子暗示江户川乱步的同一时间,萩原研二也终于将仁宫秘书的神态和记忆中那道有些遥远的面容对上了号。 半长发的警官瞳孔微微缩起,却很快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不再表现出任何异样。 萩原研二漫不经心的和仁宫秘书短暂对视,透过平凡棕色的背后看见了熟悉的紫灰色眼眸。 仁宫秘书趁着无人注意,隐蔽的轻轻眨了眨眼,接着便不再理会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略微垂头,任由发丝遮挡了一小部分笑弧。他用肘部捅了捅身侧的松田阵平,用气声告知:“放心吧,小阵平,不是他做的。” 同样认出仁宫秘书本体的松田阵平微不可察松了口气,接着放松背脊倚靠在了墙边。 “啧……这家伙。”卷发警官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骂是骂了,可惜故友重逢的喜悦还是占了上风,让松田阵平只能将墨镜往下不自在的挪了挪,强压在命案现场笑出声的欲望。 总之虽然方式和进度不同,但是拆弹幼驯染二人组终于成功在三选一当中排除仁宫秘书的选项,打败了在场99%的警员。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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