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个拿着解药,决绝离开的背影,与此刻十指交扣,携手依偎的身影交迭在一起,经过了生死的锤炼,跨越了五年的光阴。 是啊,真好。 宫野志保仰面半躺在沙发上,手臂轻折着搭在额间,释然地笑了。 我们都走出了那场骇人的噩梦。 “吃饭了吗?”黑羽快斗打开车里的空调,倾身问道。 “吃了,宫野准备了便当。”工藤新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缩在座椅里,像只慵懒的猫。 “睡吧,得开一会儿呢。”黑羽快斗心疼地看着他,一路舟车劳顿又没有好好休息,一定是累坏了,“到了再叫你。” “嗯。”工藤新一阖上眼睛,迷糊地从鼻腔里发出软糯的嗡鸣,好似下一秒就能沉沉睡去。 黑羽快斗轻笑了一声,踩下油门将车缓缓驶出了这条熟悉的街道。 这条路他开过许多次,带着希冀,带着试探,有时怨愤,有时疯魔。这条路,见证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痴心妄想,和一次又一次的失落癫狂。 是即使现在想起,都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口的纽扣,努力捕捉着身旁清浅的呼吸,好似这种舒缓而匀称的韵律,拥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神秘力量。 绚烂的霓虹装点着城市的夜空,他的思绪在轻缓的呼吸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向前方熟悉的小楼,透明的落地窗上挂着大大的“侦探事务所”五个字,唇边浮起浅淡的弧度,神色愈加柔和。 安静的车内响起一阵喃喃的低语,珍重万分又轻如薄翼。 “名侦探。” “我们回家了。”
第22章 噩梦 “名侦探,会永远追着我来吧?” 怪盗右手压在白色礼帽的帽沿上,单片镜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他站在天台边缘,晚风鼓动着华丽的披风猎猎作响,像一只张开翅膀的白色大鸟。 工藤新一像受到某种蛊惑般,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向怪盗的方向靠近。晦暗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在月色下勾勒出清朗的轮廓。 怪盗的嘴角浮起志在必得的微笑,他抬起右手,目光柔和而专注。白色的手套悬在漆黑的半空,作出邀请的姿势,仿佛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来到我身边。 他来到他身前站定,缓缓抬手,放在怪盗的掌心上方,打算接受这场临时的邀约。 对他,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相对的掌心渐渐靠近,几乎要交迭在一起,远远望去,好似一对正执手相握的爱侣。 突然,狂风大作,不知何处沙尘四起,几乎要催折世间万物。工藤新一忙收折手臂护住双眼,在猛烈地风势下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立在风里,等待着这场风沙退去。 他不知坚持了多久,周身如飞刀割过般疼痛难忍,终于等到风势渐渐平息。他急忙挪开手臂,想确认眼前的人状况如何,却在睁眼的一霎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怪盗没有半分移动,好似风沙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仍温柔而专注地看着他,嘴角维持着原先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像个精致而没有生气的娃娃。 工藤新一内心翻涌起巨大的恐慌。 他颤动着指尖,慢慢靠近这张完美而精致的侧脸。他迫切地想要感知这具躯体的温度,他迫切地需要证据来向自己证明,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他就在他眼前。 轻颤的指尖在即将与肌肤相触时蓦地停住,工藤新一张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道裂缝从单片镜上龟裂开来,俊朗的面容瞬间碎得四分五裂,嘴角的笑意开始扭曲,眼底的温柔变得空洞。 “名侦探,你会永远追着我来吧。” 会。 我当然会。 碎裂的面庞从颤抖的指尖滑过,纯白的身影僵直着向后倒下,像一尊被拉下祭坛的神像。 工藤新一瞳孔蓦地收紧,巨大的恐惧触电般延展全身,未及思考,他已跟着跳进了深空。 身下是一片纯然的黑洞,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看不见边际,也找不到尽头,只有孤单的白影在极速地坠落。 他好似将永无止尽地坠落,坠向深渊里,坠进地狱中。 快一点,再快一点。 工藤新一在心底疯狂地吶喊着,祈求着,一向唯物主义的他,此刻也恨不得求遍漫天神佛。 求求你帮帮我,怎样都可以。 怎样都可以,只要能救他。 或许他绝望的哀求终于得到了哪位闲散神仙的怜悯,他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近到几乎能看清他朦胧的轮廓,近到,快要能触碰到他飘动的衣摆。 我快抓住你了,工藤新一伸出右手。 我会接住你的。 眩目的金光突然从深渊谷底爆裂开来,刺痛的双眼下意识紧闭在一起,强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将世界晃得一片模糊。他的眼珠来回转动着,身体像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他还要救人。 强大的信念对峙着失控的躯壳,他疯狂地扭动着四肢,尝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有人在等他。 他强撑着想要睁开双眼,平日轻薄的眼睑此刻却重逾千斤,在极端地拉扯中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快要在这样的拉扯中窒息了,额头青筋暴起,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这场对峙煎熬地持续着,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右腿痉挛的剧痛终于宣判了他的胜利。 他骤然睁开了双眼,右手紧抓住胸前的衣物,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急促地攫取着缺失的氧气。 工藤新一侧卧着蜷在床上,努力平复着汹涌混乱的思绪,终于意识到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他缓缓支起身子,目光有些恍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撒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窗边放着一把红色的躺椅,墙上嵌着一整面落地的书柜,堆放着各类书籍,倒是和自己家的书柜有些相似。 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熟悉的病房,工藤新一右手握拳用力抵住额角跳动的青筋。 这是……在哪儿? 记忆散乱着一点一点蹦回脑海。他记得他回了日本,去了博士家,做了一天的检查,然后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 他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整洁的床铺有些发凉,房间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慌张。 梦里的情景再次见缝插针地浮出水面,他有些急切地翻身下床,踉跄着跑向紧闭的房门,握住把手一把拉开。 工藤新一站在卧室门口,目光掠过门外的客厅,掠过客厅后那张白色的餐桌,掠过木质的岛台,直直落向那个正在厨房中低头忙碌着的身影。 他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踩在无声的地毯里,一步一步,穿过客厅,绕过餐桌,停在厨房外,静静地看着,生怕惊扰了一场好梦。 黑羽快斗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袖口高高挽起,手里娴熟地翻动着锅铲,清油烹得食物滋滋作响。他弯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蓝白色的瓷盘,嫩黄的蛋饼从漆黑的平底锅滑进盘子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拿着平底锅的手倏地一顿,他猛然回头,只见工藤新一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神色有些恍惚,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一般。 “你醒啦!”他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将平底锅放回电磁炉上,熄掉开关,走到工藤新一身前,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睡得怎么样?” 工藤新一的目光有些涣散,眼前的笑脸和梦里那张龟裂的面容交迭在一起,光影错落。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分辨清楚,究竟哪一幕是真的,哪一幕是假的。 “怎么了?”察觉他的状态有些不对,黑羽快斗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没有答话,仍呆愣地看着他。 黑羽快斗越发觉得不对,正打算继续开口,工藤新一却突然扯住了他腰侧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轻轻靠进他怀里。 这突兀又反常的举动让黑羽快斗有些怔愣,他抬起手臂虚环住身前的人,柔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埋在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那是……做噩梦了?”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将自己埋得更深,闷闷地小声抱怨道:“你干嘛起那么早。” 这样孩子气的埋怨落在黑羽快斗耳朵里简直是十足的撒娇,他偏头吻了吻他轻柔地发丝,嘴角泛起愉悦的笑意,“新一是在抱怨我没有陪你起床吗?” “我没有。”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反驳着,人却仍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顿了一会儿,仿佛又怕他把自己的反驳当真似的,又别别扭扭地补充道,“我认床。” 黑羽快斗没忍住笑出了声,别扭的名侦探怎么这么可爱,连借口都懒得想,还捡个自己用过的。 过于放肆的笑声惹来了侦探的不满,揪着衬衫的手毫不留情地在他腰窝处狠狠拧了一下。 “呀……我错了,”识时务的怪盗从善如流地认了错,把自己用过的借口一股脑搬了出来,“是我的错,忘了新一刚从美国回来,要认床,还要倒时差,肯定睡得不好。” 他抬起右手,轻抚着他刚睡醒还有些散乱的头发,低沉着声音温柔地呢喃道:“以后我都陪新一一起起床,好不好?” “嗯。”半晌,怀里传来细如蚊蚋的回声。 这样赤裸直白的依赖让黑羽快斗心底生出无限的爱意与满足。这个人从来骄傲又倔强,却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放到他手里,不设任何防备,完全地信任他,依赖他,甚至是,爱他。 他的爱温柔而坚定,赤诚又热烈,像永不熄灭的太阳,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光芒,驱逐着世间所有的不堪与晦暗。 “新一……” “嗯?” “再抱下去,饭要凉了。” 工藤新一身形一僵,猛然推开自己紧抱着的人,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后知后觉的耻感烧上面颊,脚趾尴尬地抓挠着地毯上的绒线。 黑羽快斗发誓自己真的很不想开口打断这样美好的时光,突然变冷的怀抱让他莫名有些空落。他看着眼前面色飞红的人,万分真诚地建议道,“要不我们吃了饭继续?” “我去洗漱了。”工藤新一转身逃离了这个他一手营造出来的尴尬现场,步伐冷静地向卫生间走去。 “新一。”黑羽快斗突然叫住他。 “嗯?”他故作镇定地回头看向正趴在岛台上,像只狐狸似的撑脸看着他的人。 “走错了,卫生间在那边。”他伸手指向和工藤新一完全相反的方向,脸上挂着看似无辜,却怎么看怎么惹人讨厌的笑容。 工藤新一转身逃似的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将身后肆无忌惮的笑声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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