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跟丹恒是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在不同的人眼里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景元不想讨论。 建木事了(需要饮月君能力的建木事了),他尊重丹恒的想法,只要丹恒不认为自己是丹枫,那他就不是丹枫。 只做丹恒也很好。 “所以,你只是为我而来……”丹恒嗫嚅着嘴唇说出这句话。最期盼和最不敢期盼的回答出现了,他的内心惊喜又惶恐,既高兴自己能得到他的认可,又惶恐自己该如何去回应。 丹恒的生命不短,可大部分时间都在幽囚域里坐牢,剩下的经历不足以让他应对如此直击人心的难题。 他的逃避,也是因为如此。 他无法回应对方的期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问候,都让他觉得不自在极了,想贴近那份温暖又不敢贴近,想回应那份期待又不敢回应。既害怕过去的事会带来影响,又害怕未来的人生遭遇不测,甚至是当下的这一刻…… “是,我只为你而来。”景元的指尖隔着虚空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明明没有任何实感,但丹恒还是觉得那个位置的肌肤滚烫敏感得不像话。 “但是景元,你知道的,我无法回应你的期待。”丹恒试图挽回自己的呼吸节奏,不让它喘的那么急促。好歹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争气一点啊…… “我知道,丹恒,但我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应。从始至终,我只想确定你的安危。”景元不是一个炽热的人,时光的沉淀让他稳如泰山。无论是幻胧还是呼雷,实际上都被他的计划包裹,很少有极端想做的激情。他也不是一个迫切的人,不渴望上一秒的问题下一秒就有回答,优秀的棋手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进入自己的棋局。 事实上,如果不曾迎来重逢,那他不会对丹恒的情况上心。 就像那之前的许多年一样,亲手送丹恒离开罗浮,任他在宇宙中游历,也不曾好奇过他的半分近况。 他知道,对那时的丹恒来说,罗浮就是幽囚域一样的地方,压抑、痛苦,如果可能的话再也不要回想起。 在丹恒的记忆里,罗浮是陌生的,他未曾去过幽囚域以外的地方,不知道长乐天也不知道金人巷,没有吃过貘貘卷也没有吃过琼实鸟串,那些在外人眼里无比美好的事物都跟他无关。他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 所以景元让他自由地离开了,哪怕仙舟联盟有信息网,哪怕神策将军有查阅的权限,景元也克制住了自己,从来不去好奇丹恒的近况。 他希望丹恒是真的自由了,不是身后有一个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时时监控他近况的那种“自由”,而是无拘无束、整个宇宙任自己去闯的自由。 这是他迟来数百年的新生,也是他此生应有的新生。 景元就那样放他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问过一句话。他希望丹恒可以拥有新生,可以不用想起幽囚域的日子,哪怕这样会遗忘罗浮和自己也没关系,相比于丹恒拥有的未来,自己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他希望两人就相忘于宇宙中,在各自的生命里精彩。 原本他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 可是命运弄人,星核危机和建木灾变让他们有了重逢再遇的机会。原先的计划全盘打乱,景元也没有信心自己能狠下心来放他彻底离开第二次。 甚至,他是挽留过丹恒的。 哪怕明知道丹恒和白露同时出现在罗浮会引起持明之间的矛盾,也不管不顾挽留过他。那时他的私心已经超过了公心,可惜被开拓者以“丹恒老师是我们星穹列车的不动产”给拒绝了。 他很开心,丹恒有了新的归属;也很高兴,星穹列车对他极好。 他如自己所愿的那样,在宇宙中找到了新的意义。他的生命回归到了应有的命运,他遇到了能为他遮风避雨抗下一切灾难的星穹列车,遇到了坚实可靠的朋友,他去过很多不曾去过的地方,又将到往更多没有到往之地……他已经拥有光明灿烂的人生。 罗浮的过往于他,已经是可以提起的旧事了。因为幼年千疮百孔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列车朋友的治愈。 在听到他为朋友而来的那一刻,所有的遗憾和惋惜都被压下。 景元想,这样就好。 丹恒已经拥有了很好的新生,如果这样的未来能够持续下去,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结局。 他不应该勉强。 左右罗浮仙舟已经借着这次事情跟星穹列车签订了友好协议,对方的禁令也被赦免,可以自由自在来到罗浮,开拓者更是会时不时邀请自己去星穹列车坐坐,他们能像这世间的普通人一般,相遇、洽谈、品茗、谈笑…… 这样就很好了。 景元觉得自己该满足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足够填满他内心失去过的空虚。何况这次会是长久的相伴。哪怕隔着宇宙的距离,阿基维利的赐福也会把星穹列车送到自己的眼前,让丹恒活灵活现出现在跟前。感谢开拓星神! 但丹恒又失踪了。 景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平稳的猫猫嘴第一次裂开。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其实接受不了丹恒再次出事,他的胸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可以海纳百川。丹恒出事的消息就像粒子风暴一样笼住了他的整个思维,一瞬间的迟钝之后,是后知后觉、不容忽视的在意。 所以他任性了。 思维上抛下属于将军的身份,仅以景元本身任性了。 任性地让符玄帮他测算丹恒安危,任性地以自己的名号求援,任性地用全息投影登上星穹列车,任性地来到这个陌生世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想更早一点见到他,确定他平安无事。 他终究,还是被自己的私心淹没,做了人生最肆意妄为的一次。 因为事情的对象,是丹恒。
第39章 039 丹恒的情绪更加复杂,事情终究还是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于是目光愈发地迟疑。 凭心而论,景元是一个很好的人,实力出众、理智清醒、纵横捭阖、谋略出众,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局外人,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信任,拿罗浮杂俎板块里常见的话术来说便是没有人会不喜欢暖心的大狮子猫! 但问题就是他太好了,好的让人产生了距离感,忍不住想要退却,想要避开他那温暖阳光的眼眸。 而丹恒,在经历了幽囚域坐牢、星际流浪生活、登上星穹列车之后,性格有些孤僻,虽然在星和三月七等人的开导下已经好了很多,但在情感问题上,还是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回应处理。 他甚至无法区分自己内心现在正在纠结的情感问题究竟是友情的变质还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景元对自己的感情,真的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你很在意我?”丹恒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内心是迟疑不定的,眼睛里的情绪却是执拗固执,打破砂锅也要问出个答案来,“你是喜欢我吗?像钟离对魈那样。还是只是把我当做朋友?” 为了防止对方模糊喜欢的定义,他特地举了钟离和魈的例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伴侣关系,这种做不得假了吧? 丹恒一直在猜,景元冒险的根源是什么,从在意“哪个形式的我”进化到单纯的在意“我”之后,紧随其后的就是为什么在意我,是因为朋友,还是其它? 朋友当然可以相互在意,他自己就是在意的代表。星穹列车自开拓以来,不管是在黑塔空间站还是雅利洛六号,匹诺康尼还是仙舟罗浮幽囚域,他都冲在最前面保护朋友。 可景元的出格,也是因为朋友吗?他如此越界、不顾一切的行为真的没有其他私心诠释吗?这情况可跟鳞渊境那会儿不一样!那时候是在罗浮境内,旁边还有一个白露可以说是担心衔药龙女的安危,可现在只有自己…… 他当然怀疑自己对情感的判断,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可能真的错过这个疑点。左右当事人就在眼前,无论什么答案他都能接受。 “这是个好问题,丹恒。”景元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半点闪避都没有,他对丹恒的用心无需掩饰,这是可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众星神审判的情谊,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其实也无法确定对你的感情,因为我人生同样没有经历过。但我可以保证,我对你的在意要比朋友多一些,除去帝弓司命和仙舟联盟,你在我心里排第一位。” 他没有空泛地说对方排在第一,那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丹恒听了也只会觉得他在开玩笑或者不用心。 但只要加上这个前提条件,那就无人可以质疑他的诚恳。 他是认真的。 这份悸动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种子;等到两人久别重逢、消除矛盾后终于抽出了一点枝叶,翠绿的嫩芽并不起眼;直到这次失而复得之后再失去,情感的澎湃爆发终于让他忍不住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他看到了那朵代表「爱」的花,也明白自己的感情超过了友情。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景元的做事风格就是顺心而为,开会的时候该摸鱼摸鱼,下班了之后该养猫养猫,平日里有事没事就逗逗团雀……这些都是他的顺心而为,换到情感上同样如此,喜欢就喜欢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坦然又自在。 但换到丹恒这边就不太好接受了,或者说,他没法像景元那样直接。 剖析自己的情感,丹恒知道,自己对景元也不是不在意。可以他的人生经历要他接受一个人的喜欢并给出对等的回应实在是不容易。 他只能尽可能表述自己的态度:“我无法给出具体的回应,但景元,我同样认可这份情谊。我这一路走来认识了很多朋友,可你跟他们都是不一样的,我无法做到跟你一样区分,现在也只是描述自己的内心。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对我而言,确实很特殊。” 但这个特殊有多特殊,丹恒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对友情之上的情感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在幽囚域的时候没人说,在星际流浪的时候遇到的又都是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好不容易登上列车了,也没有这方面话题的需求。 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多少人可以问这个问题。星穹列车?姬子和杨叔或许能给一些实用的建议,但星和三月七估计只会在一旁起哄出些歪主意。此外便没有合适的了,其他认识的人不是没有对象就是看起来孤寡一生的命。 等等!好像有一对人可以。 丹恒突然想到钟离和魈,这个世界认下来的双亲。他们二人就很合适,有经验,是长辈,可以教导…… 可这话题要怎么开口? 景元没有勉强他,能听到现在这个回答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必要步步紧逼。他柔和下眉眼,挑起猫猫嘴,极具安抚性地说道:“知道我在你心里是特殊的,就足够了。丹恒,不要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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