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皓卑微的挂档起步,速度15迈,心情是wanna die。 “......” 黑瞎子平静的拧紧了杯盖。 “错了错了错了——!!!” ...... 关皓老老实实开回去,然后卑微的靠着黑瞎子家四合院的门框发呆。 他够不上温良恭俭让,但还是恪守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黑瞎子没有请他,他就不会进去。 他眼神绝望的看向已经在往里走的黑瞎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缓慢逼近的丑东西。 他觉得自己站在了生与死的交界线,门内是春暖花开,门外是凄风苦雨。 关皓痛苦挣扎: “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我在你家院子里扎营?我就扎扎营,我不进去,真的。” “求你了,please,欧内该一西嘛斯,瓦达西真的求求你了西马斯QAQ。” 黑瞎子侧身无奈的啧了一声,上下瞧了瞧快要碎掉了的关皓,“...我没说不让你进。” 关皓眼神“叮”的一下就亮了,大阔步上前去就凑到黑瞎子身边给他借力然后左看右看。 进了北房,黑瞎子面无表情的给关皓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眼睛微眯, “你不是要去洗澡么,洗,洗完了快滚。” 关皓坚强微笑,语气乖巧:“黑爷您先请,然后小的给您看看伤?小的攀岩跳伞潜水滑雪都通,磕着碰着了活血化瘀还是有一手的。” 黑瞎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关皓不说话,盯得他汗毛倒竖,眼神乱飞。 哼笑一声,黑瞎子没说什么,转身去了浴室。 关皓:我觉得自己真的要危——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关皓沧桑着计算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眼睛无意识的在房间里乱看,高质量生活的少爷倒是发现不少“问题”。 比如家具极少、没有冰箱微波炉空调之类的电器,没有他那样的步入式衣帽间、没有酒柜、窗户漏风不严实、没有地毯、没有席梦思,没有星空顶、没有这没有那没有吧啦吧啦。 少爷拧眉,等黑瞎子围着浴巾出来,眼神倾佩怜爱心痛的看过去—— “黑爷——你好坚强!” “我今天莫名很想扇你。”黑瞎子眼神平静,百岁修养突然失灵,拳头梆硬。 关皓“哈哈”干巴一笑,低低视线看向黑瞎子手里,怪声惊叹: “哇,看我发现了什么——是擦头发的毛巾!” 黑瞎子深觉闹心,想回到刚才掐死那个让他进门儿的自己,不,应该是自己在车上先掐死他。 关皓后背一凉,丝滑上前拿过毛巾,“让我来,您放着别动!” 他轻轻戳了戳原地杀气满满的黑瞎子,后者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着抬胳膊确实费劲,也就坐到了圆椅上。 他这才看到对方满后背的青紫,从肩头一直到腰线,看着就好疼,不自觉的拧眉。 “再看告你性骚扰。”黑瞎子没抬头,语气戏谑,“到时候绝对轰动京城。” 关皓抿唇,动作轻缓地擦着黑瞎子的头发,情绪不高,声音不自觉有点低: “我真的会处理这种伤。” 黑瞎子没说话,关皓就继续说,眼神倒是专注地放在黑瞎子的头发上,以防扯着他。 “我小时候可皮呢,仗着自己家世好,特别狂,说话也很不客气... 有些人让着我,有些人看我不爽极了,我们就天天在学校里,巷子里互殴。 他们可坏了,就避着我的脸打,我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意跟我爸妈告状,其他地方就青青紫紫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我哪能骗过我爹,他早八百万年就知道了,那段时间家里莫名其妙请了什么家庭医生,逮着我上了一个月的外伤处理课。” 黑瞎子沉默地走了一下神,想起百度百科上写的: 关皓,17岁父母在同一起交通事故中身亡,丧父丧母,后与关家老二对簿公堂。 “...后来大了点儿就玩一些极限运动嘛,磕磕碰碰的也不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治一点儿。” 关皓看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转到黑瞎子身前微微弯腰,眼神关切,“黑爷,你这个淤血揉不开,要疼很久的,你让我试试呗?” 黑瞎子看着眼前的人,视线落到对方的脖颈上。 关皓也没好到哪儿去,透过墨镜都看得到深一大块儿的掐痕。 好似漫不经心的,他勾了勾唇角, “有人伺候瞎子当然乐得自在,那就试试关少手艺?” 关皓还挺高兴的,从桌子上抱起另外那套福伯带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那你等着,我洗干净摸你!” 黑瞎子:...?哪里不对? 黑瞎子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心情微妙的厉害。 他自然知道关皓不是真的要来洗个澡,接近他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但关皓的所有都是真的。 就是这种真诚总让他措手不及。 活了一百岁,什么样的眼神是装的,什么样的眼神是真的,什么样的人虚伪,什么样的人赤诚。 他看得分明,因此才会应了对方在他的后背上... 黑瞎子想到刚才那话,哑然失笑。 ——摸来摸去。 关皓换好衣服出来,没有动别的毛巾,拿起黑瞎子随手搁在桌子上的那条示意了一下,见对方没反对就粗暴的在头上揉了揉,甩了甩头发,兴致很高的问:“药油呢药油呢?” 黑瞎子从床头柜里翻出来扔给他,关皓抓着就走到人身边,拍了拍床铺,“放心大胆的来吧,我绝对是一流的。” 黑瞎子摇头轻笑,也就趴上了床,下巴搭在双臂上,上衣掀起,露出后背。 关皓侧坐在床上,把药油倒在手上搓热,一点一点顺着肩头往后腰揉按,力度刚好,痛意适中,能揉散淤青,又不会加重疼痛。 “靠不靠谱?”关皓骄傲求夸。 黑瞎子勾唇,闭眼享受,“你这至少在按摩店有三年工龄。” 关皓切了一声,也不在意被打趣。 但他看到了黑瞎子一身的伤,这次的以前的,刀划的枪打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手心有意无意揉按过的时候,足够他窥见对方风霜雨雪的某一段曾经。 他突然有些退缩。 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依附着对方,享受着庇护。 他很弱。 没有玉牌,杀不了乱坟岗的鬼;没有符箓,杀不了荒山的怪。 没有黑瞎子,他甚至回不来京城,即刻就该被夺了魂上了身。 这样不对。 一辈子依附他人吗?一辈子胆战心惊被鬼上身吗? 关皓垂下了眼眸,动作微顿,这种不对,不是拿钱去买,拿物去换就能抵消的不对。 黑瞎子平静地睁开眼睛,眼神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怎么了?”他轻声问。 关皓恢复了动作,他继续揉开黑瞎子身上的淤青,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 “我父母离开以后,有一天我突然开始看见鬼了...但和电影里的不一样,那些东西都没有脸。” 关皓笑笑,声音里带着黑瞎子从没听到过的苦涩和无奈,“我没有说谎,也不是幻觉,我也想我就是单纯的疯了,不然为什么就我看得到? 后来...有个大师告诉我,因为我是纯阴命,鳏寡孤独必占一样,命轻,就老爱招鬼。 那些东西一直跟着我,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想要我死,可后来我去茅山寻解法的路上,有一个鬼,在我无意识的时候引着我到了乱坟岗。” 关皓用准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拉下黑瞎子的衣服,扶着人坐起。 他动作轻缓地撩开黑瞎子的裤腿,重新搓热掌心揉按了上去,神色平静的讲述后来。 “我不是头一回近距离和它们接触,但是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那个鬼差点把我掐死,”他笑了一下,“就像山上那个完蛋玩意儿一样。” “它没有脸,但在我快被掐死的时候,它的脸变成了我的样子。 那些鬼不是单纯要杀我,而是要我的身体。鬼上身,我还存在吗? 我不知道,我不甘心。 我爸妈留给我的玉牌帮我挡了灾,我上了茅山,但茅山上没有解法。 茅山教了我很多,但一辈子呆在山上,我还是不甘心。” “老仙师给了我符箓保我一程平安,我带着符箓回了京城。”关皓盘坐在黑瞎子的身前,抬眼直直的看向他,在墨镜里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在潘家园看到了被鬼避开的人,有人告诉我说,他们都是倒斗的。 我想,如果这类人的特质是被鬼避开,是不是我也可以? 所以我想找上最厉害的摸金校尉,成为厉害的摸金校尉。” “南瞎北哑,我找到了你。” 关皓眼神平静,带着些微微的笑意,“那些鬼不止会避开你,甚至会直接消失。你周身百米就像真空地带,不止没有鬼,那些鬼都不敢朝向你。” 黑瞎子突然开口,瞬间抓到了丝线,“符箓没了,你寸步难行,所以不得不一直跟在我身边,无法离开。” 关皓抿唇,有些莫名愧疚的点头“是这样的,所以刚才一直很冒犯你,黑爷,对不起。我想...我没办法克制对那些东西的害怕。真的很丑,还很诡异。” 黑瞎子嘴角扯了扯,他觉得但凡是个人确实都得怂一怂,想活命没什么好道歉的。 但他觉得关皓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只是轻轻点头,示意无妨。 关皓盘坐着,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黑瞎子,神情释然坦荡。 “玉牌没了,符箓没了,如果我自己保不了自己,什么都保不了我。 我跟了你一个月,我觉得你厉害,人也好,我想如果我一定要找个人来老老实实跟着保命学东西下地,为什么不能是你?” 这话说的很狂,黑瞎子却勾起了唇角。 关皓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他看到墨镜里自己也一样坚定。 “虽然我已经被拒绝了一次,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黑爷,您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求生,能不能做我师傅、教我本事?” 黑瞎子弯唇,反问了一句话。 “我为什么要你?” 关皓答道。 “因为我值。”
第十章 拜师 周大师曾说过,他关皓命里还有一个贵人。 前十七年,贵人应是父母,后来,他以为贵人是老仙师。 直到黑瞎子风轻云淡的从院子里西府海棠树下挖出一个红木盒,并将其递给他的时候, 他莫名确信,如果他的人生有且只有最后一个贵人,那唯有黑瞎子。 盒子里装的是经幡五帝钱。 招财进宝、镇宅化煞、吉祥如意、平安顺遂、化解霉运。 他自然知道五帝钱,原先那些上他家四合院儿转着圈儿跳大神的江湖术士也神神叨叨的拿出过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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