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皓嘴角微抿,伸手短暂的和解语臣握了下手。 “关皓。” 关皓答话很短,礼貌地笑了笑,“解老板,过去听说过你,不轻许诺,言出必行。” 说罢,关皓伸手牵起黑瞎子的手,意有所指的说道:“多谢。” 解语臣眉梢微挑,眼神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转了一下,心知关皓这话谢的应该是那眼药代购的事儿,但敏锐的直觉又让他觉出一丝丝细微的古怪来。 解语臣下意识回了个微笑,就见关皓从西装裤里拿出了一张名片。 白色棉纸,活版印刷。 关皓表情平静地递出名片去。 “不轻许诺,言出必行。” “解老板,有事联系。” 解语臣微微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把持偌大一个解家,他早已习惯了多疑多虑,更料想不到身份同等的关皓会如此轻巧地许出一句诺言。 轻轻巧巧为玉镯在香港掷一亿,把一个快破产的医药公司投到快上市。 还有这轻巧给出的承诺—— 这大少爷行事是当真就如此大开大合,还是黑瞎子在他心中北斗之尊,他甘之如饴,适情率意? 解语臣接过名片,几分思量后,还是笑叹道:“解语花可不是真的解语花,关小爷,当真不怕一诺‘千金’?” 关皓听出了解语臣话里加重的那“千金”二字,对方这是在试探他的许诺能重到何种地步。 解语臣的试探合情合理,说话声音也轻柔适耳,有股说不出来,但就是听起来舒心的韵脚在,像是全无冒犯之意,只是真诚询问一个底线。 但关皓心下总有些不耐,就没忍住,极轻微地“啧”了一声。 他不喜欢绕来绕去的讲话,他又不擅长这个。 但显然,解语臣比他道行高。 三两句话而已,人家游刃有余,他却已经开始头大,觉得疲惫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很早就酸解语臣,酸他那么久远的过去就帮过黑瞎子,也酸现如今,这两个人两相见面默契的侃来侃去。 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关皓知道自己这是拈酸吃醋,开始思维劈叉了,可解语臣说的话到他耳朵里,哪一句都是怎么听怎么挑衅。 他就是幼稚,他就是无能狂怒,他就是忍不住冷淡下去,连带着松开了牵着黑瞎子的手。 牵着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一个没底气才要拉手的男高中生。 我是个男人。 a man,a powerful man。 我不。 关皓:心情复杂,想不通,已较劲。 手指被放开的一瞬,黑瞎子微微错愕,下意识勾了勾关皓的手。 更让他意外的是,关皓没理会,细细看去,竟像是有点暴躁了。 “你可以试一下。”关皓声线本身就冷冽,态度一不热切就显得他恼了,即便他并无此意。 可能...吧? “我的‘千金’...”关皓像是觉得这问题有点荒唐,除了性命和所爱,没什么东西是他给不了的。 他嗤笑了一声,冰凉的傲慢爬上来,让霍秀秀有些心惊肉跳,黑瞎子也懵了一下,频频借着墨镜瞄他。 关皓道:“解老板若真有那般重托,‘千金’一诺而已,我已诺必诚。” 霍绣绣瞧他,关皓眉眼疏离客气,方才温润的样子,全然散去了。 原来这人内里也是包着一块儿暖冰的,合适的人攥着,就是趁手玉,不合适的人攥着,就是刺骨霜,寒凉的绕上脊背来,像皮肉贴着铁,让人牙颤。 黑瞎子觉得指尖稍凉,锲而不舍地伸手去勾关皓垂落的右手,关皓手指微动,由着他牵了上来,慢吞吞地替他暖着。 倒是解语臣听得关皓这硬邦邦的回应怔愣了一下。 他直觉自己被呛了,但思量关皓的身份,还有人话里这睥睨的意思,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解语臣想得很开。 管你呛不呛我,只要这笔“生意”落到自己手里,优势占尽,其他的就无需在意。 所以,他相当友好的勾起唇来,甚至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地得了一空白支票,心情甚好。 解语臣生得美,一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潋滟的光华。 “关小爷说的是,这满京城旁人做不到的,也唯有您做得到了。” 听着解语臣这话,关皓气息一滞。 他觉得自己给自己下了套,但这倒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解语臣是不是阴阳他? 但关皓抬眼去看,人家解老板站在那里光彩照人,面若冠玉,看起来分明就是堂堂正正,真心实意的夸赞他无出其右。 关皓暗自磨了磨牙,还要较劲,说你“小解”也不错,话没出口,感觉手背被人轻轻蹭了蹭。 关皓偏头看去,黑瞎子有点询问之意,估计是在问他在做什么。 关皓一时语塞,也真解释不来这邪火。 气氛有点僵持之际,霍绣绣看了看时间,拽了拽解语臣的袖子:“小花哥哥,奶奶那边一会儿要急了,我要先回去了。” 解语臣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随后,他笑着对关皓说:“先前就想过来问问,是哪家的主做了我的‘东家’,没想到是关小爷。” “那解语花便承关小爷的情,不推辞了,之后务必要让我请回来。” “同在京城,咱们来日方长。” 关皓悄悄吸了一口气,心道来日方长你个头,最好别再见了。 但面上,关皓还是扯出一个笑来,呵呵应和道:“再会,再会。” 黑瞎子倍感古怪地睨了关皓一眼,倒是没说话,冲着霍绣绣和解语臣挥了挥手,就当作别了。 霍绣绣回头招了招手,看了这一同站着的两人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奶奶常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只以为是寻常叮嘱她要注意穿着打扮的意思。 但今日见到完全大变样的黑瞎子,瞧见他穿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白,霍绣绣有些隐约的了悟。 奶奶说的这句话,或许不仅仅指衣着,而是指人的改变。 境遇的不同,最能显出的,就是这些衣着外表了。 黑瞎子不也是这样吗? 过去锋芒毕露,一身黑都掩不住骨子里的冷冽来,今日竟穿了身白丝绸衬衣,还由着肩上绣上两只仙鹤。 仙鸟昂首展翅,白羽光彩夺目,霍秀秀一眼就能瞧出来那仙鹤是苏绣,精细雅洁,以至于光影晃动,仙鸟就振翅欲飞。 黑瞎子一贯野性难驯,肆意散漫,竟被这身白包裹出内敛的温柔。 傲慢温吞的藏在丝绸里,手腕上原是温润的玉,却因极致浓郁的翠色,显出了黑瞎子真正的锋利来。 这真是奇怪,黑色掩不住的桀骜,竟是白色柔掉了,温润的玉,又成了刀枪剑戟。 而他身边的那位爷,更是将一贯内敛的白色,穿出奇异的金贵来。 寻常人怕是掩不住黑瞎子的光华——即便他有所收敛。 可这位关小爷,穿着极为简洁素雅的白西装,白衬衫,只是搭配了黑色的西装裤,就溢出一身月下溪流的莹亮来。 可溪流寒凉,看起来冷了些。 想他耳骨上银色翅膀样式的耳夹,脖颈上黑银色的choker,应该是配着黑瞎子身上的仙鸟搭的,却让他身上那般和冬月一样的冷然温煦了下来。 这真是...奇怪了。 这般不同,又这般奇异契合的两个人。 霍绣绣敛下那些复杂的思绪,悄悄地捉上解语臣的衣角。 旁人再独特,小花哥哥最好。 ...... 瞧着眼前两人的身形一转过去,黑瞎子就扯着关皓往雅间里走,小声嘀咕道:“你什么情况?” 关皓镇静道:“没~有,就是绕弯子绕得脑袋疼。” 黑瞎子一顿,微微挑眉打量他,扯唇笑了:“什么没有?你有点怪。” 关皓微妙清了清嗓,哈哈一笑,揽着他镇定往桌边走,“我意思是没有情况,真的,真的。” 黑瞎子舔舔牙槽,哼笑了一声,顿时感到拦着他的关皓脊背一僵。 这人眼睛也不往他身上看,直挺挺地去端桌上凉了的茶。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黑瞎子慢悠悠地按住他端杯的手,把凉茶倒了,又给正襟危坐的关皓同志倒了杯热乎的。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空气很安静,只有黑瞎子慢悠悠扒拉着瓜子盘里果仁的声音。 “......” 关皓端着茶杯偏着身子,留给黑瞎子一个倔强的侧脸,看着是在很专心地盯着大堂来往的客人。 黑瞎子撑着下巴看他,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麻麻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流动着。 小关肯定不知道他嘴角抿着,暗戳戳炸毛的样子早就把大概情况泄露了个七七八八。 黑瞎子轻轻笑了两下,没有逼问他是怎么了。 不喜欢绕弯子,倒是和解语臣绕了半天弯子。 面对他,又“没有没有,真的真的”,一副准备好拐弯的样儿。 想来想去,虽然具体怎么回事猜不出来,但凭直觉...这人是不是拈了点儿没来由的酸? 黑瞎子低笑着摇摇头,颇感无奈又好笑地半起身,掌心贴上关皓的脖子,引得关皓转头之后,探过身去吻上他的侧脸。 亲一口就莫醋了。 恼着倒是可爱,但心里不得劲儿。 黑瞎子道。
第81章 败家灯 早前就说过,新月饭店是古玩界交易大件儿的地方,所以这次的拍卖会也必定不会拿出寻常能淘到的凡品来。 这次的拍品是一颗印玺。 关皓和黑瞎子坐在雅间里的长沙发上,黑瞎子眼力刁钻,凭着伙计送来拍品花名册里的照片,看出这玉玺是战国玉玺,极有可能还是官家的东西。 更何况, 这玉玺上面带个“龙”字,即便只是王公玺,那也是历史上点得清卯的无价之宝。 换句话说——这饭店的老板可能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半公开的拍卖古董,要是今天这里面有个便衣,在座的各位都跑不了好。 ——相约2004,主题:《监狱风party》 关皓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这新月饭店有些手段,但还是忍不住和黑瞎子嘀咕说是他的错觉么? 怎么每次撞上吴峫张启灵胖子这三个人,就能遇见极其重量级的事情? 要么是海里面有个风水大墓,盗墓贼的救赎,要么是西王母的5A级景区,陨石2004? 黑瞎子唇角一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其实换位思考,对小三爷他们来说,你也很重量级。” “好基友荣登财富排行榜....”黑瞎子啧道:“小关,你写本《了不起的关茨比》,肯定能斩获不少忠实读者,小三爷就是预备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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