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万事留一线,说不准陈愫是来求救的。这个可能性微乎甚微,陈愫找通天女娲求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他并不是最佳选择。 陈愫穿着单薄的白色道袍,看起来不像是元神,也没有受伤的虚弱。他身后跟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修为与陈愫相当。帝俊从没见过他,想来就是这人帮陈愫从鲲鹏手中逃脱。 帝俊脸上带着笑容上前:“道友安好。” “你也好。”陈愫说,“我履行在紫霄宫的约定,过来找你玩啦。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啊?太一不在吗?” “太一正在太阳星闭关。”帝俊看陈愫不像是受了重伤来找茬的,默默松了口气,重新估算他的实力。 “这样啊。”陈愫提前做过功课,知道妖族壮大起来,帝俊的身份水涨船高,身上难免有傲气,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给他看原形。 来之前都说好了,鸿钧不会帮忙,需要他自己解决。 陈愫怕说错话,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干脆直接问道:“那你在紫霄宫说的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帝俊笑道,“原来道友是为此事而来,这个好说,且看吾化作真身。” 帝俊飞向海面,周身光芒大盛,清瘦的人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金乌。 金乌表面是暗金色,太阳真火熊熊燃烧,越往外面颜色越红,灼热的温度令下方海水蒸腾出了水雾。 陈愫也感觉到了热,他在内心感叹金乌的庞大,抬起手撑起一片阴影,眯缝起眼睛瞅金乌的样子。 鸿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一股清凉的气息自皮肤上升起,迅速运转至眼周,他的声音很轻,声线是与外表匹配的苍老,还带着些许无奈:“不要忘了你的修为……” “哦哦哦,我总是忘记。” 陈愫照顾好自己,双眼可以直视金乌,终于见到了三足金乌的真面目。 金乌强大又耀眼,翅膀的弧度完美,金色羽毛根根可见,与曾经见过的凤凰相比没有那么柔美,是更具有冲击性的美丽。 陈愫也看到了金乌三只脚的位置,两只脚与寻常鸟类一样,多出来的那只长在毛茸茸的腹部。金乌腹部的颜色要浅一点,被太阳真火映照成暖黄色。 在海面上飞舞的帝俊将目光放在陈愫身上,见到少年微微张开嘴巴,眼睛里满是惊叹。他的表情称得上平静,一双眸子写满了惊叹,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帝俊确定了陈愫没有恶意。 他收敛太阳真火,飞回陈愫面前,嘴角带着笑意。他生得高大,做惯了上位者,即便如此也有无法靠近的清冷疏离。 “为什么我不是金乌呢?”陈愫很羡慕,他对着鸿钧问了好几遍,“为什么我不是金乌呢?为什么我不是?” 鸿钧不好当着帝俊的面安慰他,幸好帝俊不在意,反而很满意陈愫的反应。陈愫就算看起来修为再低,也是紫霄宫一同听道的大能。从他嘴里讲出来的毫不作伪的羡慕欣赏完全满足了帝俊的虚荣心。 金乌诞生于太阳星,跟脚绝对不差,却被一些人骂做“披毛带羽湿生卵化”,哼。 “你真厉害。”陈愫发自内心地感叹,“谢谢你愿意让我看你的原形。” “举手之劳罢了,道友不必客气。” 陈愫看了看汤谷,又看了看鸿钧,他知道帝俊的十只小金乌在里面。 帝俊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他地方都好说话,涉及到自己的崽,帝俊一下子谨慎起来。 孩子们还小,居住在汤谷也不过是易于修炼。陈愫跟他有没有仇,全看他的性情,帝俊赌不起。 他没有邀请陈愫到汤谷里面的意思,面上带笑说道:“道友难得来一次,不见一见太一岂不是可惜?他也该出关了,不若一同前去太阳星,吾兄弟二人自会好好招待二位道友一番。” 陈愫看向鸿钧。 鸿钧本来想假装成他的下仆,缩小存在感,不叫那么多人注意,没想到陈愫一点伪装都不会,频频看向他,除了金乌现身的时候,目光基本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就像以前一样。 鸿钧叹气,“吾名冶正,乃是一名小仙,自昆仑山修行。讲道时有幸去往紫霄宫,后与陈愫道友相识,与道友一见如故。” “原来如此。” “那我们去太阳星吗?”陈愫期待地问,“我还从来没去过太阳星。”
第34章 太阳星没有陈愫想象中大,上面有很多桑榆树。这里的温度比东海汤谷要高一些,宫殿看起来比紫霄宫的建筑更加宏伟,有了王宫的样子。 东皇太一比帝俊冷峻,但是心里的弯弯绕绕少,反而更好相处。兄弟两个拿出吃的喝的招待他们,又在太阳星上转了转,陈愫愿望达成,便与鸿钧离开了。 帝俊太一不欢迎陈愫的到来,回家路上,鸿钧发现陈愫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反而因为心愿满足很高兴。 “下面怎么了?是在打架吗?”陈愫坐在云的最前面,风对他很温柔,没有弄乱他的发型,反而轻柔地不可思议。陈愫的胆子因此大了起来,探着头往下看。 即便清楚将神识放出就能感受到下方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用眼睛看。 “好像是一群妖怪在打架。”陈愫定睛一看,即刻转过头去,“啊,鸿钧快看,那个是不是池明?” “确实是他。” “看来池明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池明算是熟人,陈愫分出心来感受了一下他现在呆着的巫族部落,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祖巫也都长得奇形怪状,还喜欢把青色红色的蛇缠绕在手臂或者挂在耳朵上,池明的原形是一条长着翅膀和腿的蛇,在巫族中挺常见的。虽说他所到之处必有干旱,巫族中有几个大巫却能排水,称得上互补,维持了生态平衡。 陈愫脑洞大开,“如果他们破坏环境,胡乱砍树杀生,还制造出好多好多垃圾往大海里倒,我会不会死?” 他心中脚下所处的土地不是地球,但是跟地球差不多。天道就是这颗星球成了精,就像鲲鹏成精一样。鲲鹏的原形是鲲或者鹏,天道的原形就是脚下这颗星球。 虽然星球的样子有点怪,好多地方他都没听说过。 “不会。”鸿钧虽不知怎么做能杀死天道,却知道天道不会轻易死去,也不会因为洪荒中的生灵消散新生受到影响:“除大道之外,又有三千小道,又有三千小世界。规则消弭,唯有诞生新的规则,否则你便是世界之主,无人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诞生新的规则?” 鸿钧不希望陈愫对这个感兴趣,他也知道,早晚都要面对这个问题。陈愫在面对罗睺的诱哄时表现的可圈可点,鸿钧愿意给他信任,告诉他规则更替的规律。 “洪荒诞生之前,世界本是一片混沌,吾便自混沌中诞生,除吾之外,还有盘古与三千魔神。混沌世界被大道主宰,盘古开天辟地,亦是大道所归。” “他以巨斧劈开天地,混沌清浊分离不复存在,大道也因此消散,还有一部分融合了新的规则,从此洪荒便有了天道。” “所以只要我不培育新的世界就不会死亡?” “可以这么说。” “好吧。”陈愫得到了答案,转头把它忘到脑后,关心起其他东西。 鸿钧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对新奇的东西好奇心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想扰他兴致,也便不再多言。 “巫族在和妖族打架吗?池明应该很喜欢他的伙伴,打起架来真凶狠。” 巫族与妖族似乎是在争抢地盘,两边打得如火如荼,陈愫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面就觉得无聊了。 没再管下面的情况,与鸿钧一起回到松果山,陈愫回忆到出门这趟看到的东西,忍不住赖在鸿钧身边,向他提出疑问。 “你一直说天道很厉害,以后我会比金乌还厉害吗?” 鸿钧知道他口中的“厉害”并非普遍意义上的武力高强,而是各种意义上的强大,“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我想啊。”陈愫说,“我以前身体不好,走的快了会摔跤,他们都喜欢笑话我,我偷偷练了好久,后来妈妈发现了,她伤心地抱着我哭了起来。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哭,她给我换了学校,就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人了。” 鸿钧知道陈愫身上有很多违和感,他一直以为是天道的胡言乱语,就像刚出生的灵智未开的小动物一样,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现在想来,似乎还有其他意思。 陈愫只讲过一次身上的病症,鸿钧原本以为,这也是天道为了“公平”对自己的约束。有了这句话,鸿钧可以确定,陈愫来到洪荒之前,另有一番经历。 天道之外又有三千道,三千世界破碎虚空并非罕见的事情。鸿钧自己都能破碎虚空,只是他所处的洪荒世界,是所有命运中的主世界,小世界还比不上这里,去三千世界不亚于流放。 鸿钧无意追究陈愫的过去,只是他知道,这件事是陈愫的心病,此事若不解决,陈愫便一直都是脆弱的需要他在一旁相助永远无法独当一面的孩子。 “此事与强大与否,又有和关联?你曾说起过,患有一种怪病,名为阿斯伯格……”生疏的词语鸿钧念的很慢,声音清朗又带有特殊的节奏感,又带着十足的包容,“是什么病?” “就是一种自闭症,不过和普通的自闭症不一样,确诊起来更加困难。我妈妈是医生,教过我好多东西,可是她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我。”陈愫看着鸿钧,“你就像我妈妈一样好。” “……你是天道,”鸿钧不想再纠结“妈妈”这个词,略过它,直接道:“不论先前经历过什么事情,至你成为天道的那一刻起,便无人可以伤你,也无人有资格质疑。” “况且吾从未听过那个病的名字,就算以前的你与他人有所不同,今日身处洪荒,每一处特异,都与众不同。世上再无如镇元子一般的人参果树,也再无祥云成为红云,便是盘古精气所化的三清也是各有不同。你又何必拘泥于过去?” 洪荒里有鸟,两条腿的鸟很常见,三条腿的金乌只有十二只,都成了是统领妖族一方领袖。一条腿的鸟也有,名叫钦原,是天庭妖神,也是强大的战斗力。 就跟游戏抽卡一样,越稀有的卡,需要投入的资源越多,能达到的上限也越高。 “我也知道不能这样,可我确实很多东西都不懂,讲话也经常得罪人。”陈愫靠近鸿钧一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分享他的小秘密,“我小时候经常被其他小朋友打,妈妈说是他们做的不对,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应该是因为我的病吧,就算不想它,它也是在的。” 鸿钧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陈愫脸上没有表情,与他心意相通的鸿钧却能感觉到心里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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