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倒是没有怪罪陈愫捕捞海鲜。 陈愫好奇问道:“你们是谁?” “这是我们天王殿差李艮,吾等乃夜叉李艮下属。尔等凡人莫要久留,还不快快离去。” 原来是巡海夜叉。 陈愫点点头,多看了夜叉两眼,被李艮凶残瞪视。李艮虽然长得凶,到底是有编制的妖族,没有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就真的用武力驱逐。反而只是吓了吓,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东海是他们的地盘,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 陈愫听话地背着背篓离开,鸿钧已经带了柴火回来,两个人生火架锅,处理好鱼蟹,打算做蒸螃蟹,烤鱼。一些小蟹拿出来单独处理,加上糖醋和辣椒还有自己做的酒,做成醉蟹。 刚打捞起的海鲜味道很嫩,陈愫处理的细致,没有腥味,反而能尝到肉里淡淡的甜。 他在烤鱼表面涂了一层细盐,“我刚才看到巡海夜叉了,看起来东海这里的水族数量不少。” “他们可有为难你?” “没有,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陈愫把烤好的鱼递给鸿钧,又翻出来一坛甜果酒,拿出两只碗来。他做的酒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喝不完,陈愫本来也做过果汁,后来全都放坏了,只能想办法让它保存地久一点。 鸿钧接过食物,“东海有一劫,可要干涉?” 陈愫摇了摇头,他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 哪吒身上有一千八百杀戒,意思就是他得先完成杀戒才能修成正果。陈愫就记得他抽了龙宫三太子的龙筋,说要带回去给李靖当腰带,其他的情节都很模糊。不出所料的话,这条小龙是活不成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受到牵连。 如果真的伤了这一千七百条性命,是该算在天道身上,还是要算在哪吒身上呢? 啃完螃蟹,多余的骨刺蟹壳被留在了沙子底下。 他们住在海边,见到巡海夜叉的次数却不多,偶尔会有虾兵蟹将幻做人形上岸,跟他们聊讲句话,到外面逛一圈。东海龙王也会受天庭命令前往天上施雨,但是他的动作很隐蔽,如果只用肉眼,没有人注意到。 陈愫在海边住了大半年,差不多弄清楚各种海鲜的吃法,一个炎热的夏天到来了。 这个夏天实在是热,但还远远没到干旱的地步,城里生活的人变得懒散,东海这边的人依然不多,但是入海口上去九湾河采水纳凉的行人多了起来。 陈愫住的地方离九湾河有一段距离,但是他无聊,喜欢到处跑,这天就遇到了一个玩水的小孩。 小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白白嫩嫩很是可爱。 他梳着两个小揪揪,逛着脚丫,身上穿着可爱的红色小衣服,拿着红色的绸带在水里搅合,周围看护他的仆从,没有一个出声阻止。 那孩子看到陈愫之后,多看了两眼,河水漫过他的小腹,他歪了歪脑袋,“你也是来玩水的吗?” “是啊。”陈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几颗李子,“吃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小孩没有太多警惕,反而像对待同龄人似的,接过他手里的果子,邀请陈愫一起下来玩水。 陈愫摇了摇头,“我不热,再等一会儿我就该回家了,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呢。对了,你手里的混天绫不是一般的宝物,还是不要轻易拿出来得好。” “这是我的混天绫!我就想拿它来玩水。” 陈愫道:“随便你。” 这小孩就是哪吒。 他在娘胎里呆了三年多才出来,一生下来就能跑会跳,在胎里发育全了。可是他的身体发育好了,心理却没跟上。古代人不注重胎教,哪吒情况特殊,没教好也很正常。 人家身边跟着的家将都不在意,何必得罪人? 陈愫啃完一个李子,鸿钧从远处过来。他把东西放回远处,从石头上站起来,脚步轻快地朝鸿钧那边走。 鸿钧看了一眼河里的哪吒,便将视线放在陈愫身上,“走吧。” 鸿钧最近很沉默,陈愫觉得鸿钧好像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的鸿钧生活单调,除了修炼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能让他上心,现在的鸿钧跟他到处跑,明明没有分开过,陈愫却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 他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鸿钧沉默了一下,道:“在想你。” “想我?” “你是天道,我是天地第一圣人,也是天道化身。你我虽为两人,实则亲密无间,我却无法堪透你的心思。” 陈愫眨了眨眼睛,“我想回家。” 他不想做天道,所以遇到时候,都把事情交给了“规则”,那是最简单的办法,而且不需要对别人的性命负责。 即便他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比起心想事成的天道,陈愫更想回到熟悉的环境,见到熟悉的人,继续穿越前的生活轨迹。 在这里无论活了多少年,他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时间在他们身上是停止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破碎虚空,前往三千小世界,或许能找到你生活过的地方?” 陈愫说,“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如果能有人带我一起玩也可以,只是我们的身份太容易暴露了。”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陈愫不是能受委屈的人,稍有不对就会用法术暴露身份,虽然没什么不好,可是一直换身份很影响生活体验,不利于隐藏在人间。 不等他们说完,巡海夜叉又出现了。 还是李艮带着手下从海里腾空而起,他们神情严肃,气势汹汹,看着就像会欺负人的反派。 陈愫:“我也想去看看,偷偷的。” 鸿钧问:“若是哪吒将他打死,你打算怎么办?” “拦下来,把哪吒丢到太乙真人那里去。明明是哪吒的师父,知道他有一千多杀戒,还把人丢在凡间,摆明了不想承担责任。李靖真的太冤枉了,错都是他的,好处都让太乙得了,元始天尊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子?” 陈愫絮絮叨叨地,和鸿钧往九湾河去了。 九湾河连着东海,哪吒的七尺混天绫一搅,龙宫都发生了振动,敖广就让李艮上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个不讲理的熊孩子。
第62章 哪吒手中的乾坤圈和混天绫,是他出生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正常人的子宫里都不可能孕育出法宝,所以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可想而知——灵珠子转世前的法宝。 怎么看都是太乙真人故意的。 陈愫过来的时候,哪吒已经跟李艮打起来了。 李艮当了这么多年巡海夜叉,自觉不会连个几岁的小孩都对付不了,信心满满地要把他抓住。 没想到他还真对付不了,被乾坤圈一打,脑瓜子嗡嗡的,李艮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眼前的人类小孩没有怜悯之意,身边的家将早在他出现时一哄而散,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乾坤圈似乎有千斤重,混天绫也不断延伸,箍得他喘不过气。 死亡近在咫尺,这模样可爱的人类小童,比他这个夜叉还要狠毒,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脸上满是报复成功的快意。 “太惨了。”陈愫感慨一声,忽然被鸿钧捂住了眼睛。 干燥温热的掌心虚虚盖住眼眶,陈愫眨了眨眼,睫毛稍感滞涩,“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这样。” 鸿钧沉默地拿开手掌,他倒不是把陈愫当做孩子,只是下意识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挡在他身前,隔绝一切危险。 放下手后,鸿钧有些懊恼,摆脱天道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 现在不是时候。 他暂且压下心思,“是否要阻止他?” 陈愫道:“去吧。”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纵然有因果报应,也不能让人事事如意。陈愫既然是天道,那就有资格做出改变。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心里想的,也只有规则和道理。 没有规则说不能帮李艮,就像是当初救下比干,他看到的只有眼前,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 鸿钧伸手一点,哪吒手里的乾坤圈停滞在半空中,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挥动。 小孩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将捆绑住李艮的混天绫收回,大声问道:“你是谁?敢来惹小爷的麻烦?” 鸿钧道:“你又是谁?为何要杀他?” 哪吒道:“我哪里杀他,不过打他两下,出出气罢了。我在此地玩耍,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出来辱骂,还要赶我走,当我好欺负吗?” 李艮缓了一会儿,终于能讲话了,他道:“你以这法宝搅得水波涌动,龙宫都在颤动,龙王派我前来查看,你不听劝告,自然要让你离开,否则我又该怎样对龙王交代。” “我管你怎么交代!”哪吒挺起胸膛,一点都不心虚。 他本来只是天气炎热,跑过来玩水,清净一下,这也能让人找麻烦,难免觉得不爽,“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陈愫刚才还路过九湾河,分了哪吒一个李子。哪吒对他印象还行,自知打不过鸿钧,便想让他劝鸿钧不要出手。 陈愫道,“这不是闲事,我与这位夜叉有几分情谊。” 东海龙王是昊天御笔亲封,夜叉李艮也是昊天封的,就算是龙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怎么能让一个凡人小孩欺负? 李艮只以为是先前巡海时在沙滩上的一面之缘让两人出手,不禁心中感动,一张蓝脸也多了几分涩意。 “这么说你们是一伙儿的?既然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哪吒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手中混天绫变长,照着看起来最弱的陈愫打去。 李艮连声道:“小心!” 陈愫不慌不忙,拿出一柄黑色的枪来,正是罗睺的弑神枪。 鸿钧看到弑神枪还愣了一下,他与罗睺生而对立,本该极其厌恶上面的杀戮与煞气,相隔万年后再次见到,心底竟然诡异地生出几分亲近。 这点亲近不因罗睺产生,只是此刻拿着枪的人,是陈愫罢了。 混天绫被弑神枪一下挑起,陈愫动作称不上快速,但是轻巧干脆,游刃有余,似有生命般的混天绫缠绕出它,竟再没能松开,反而越来越紧,被一股力气狠狠撕扯,像是要撑裂似的。 哪吒目露惶恐,“这是什么东西?” “你输了。”陈愫把枪一收,哪吒被拽了一个踉跄,“做错事的人该受到惩罚,你用混天绫搅乱河水,本是无心之举,被李艮提醒后,就该停止你的行为,而不是反过来杀人。” 哪吒愤愤地看着他,“所以呢?你要给他报仇?” “那倒不至于,你又没惹我。”陈愫制止了哪吒的施暴,不打算再管下去。他只看眼前,日后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问鸿钧,“我觉得还是让夜叉自己报仇比较好。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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