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一开始的症状只是看起来是得了风寒,然而风寒久治不愈,便日益严重,到最后脉搏就会显现出积劳成疾、油尽灯枯之像。”顾昭言缓缓说道,“就如林施主如今的脉象一般。”
第034章 浑水摸鱼 林如海叹了一声,一时间卸去全身的力气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大师所言,我心中也有些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实证,也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就这样拖着。” 若不是感觉自己怕是不行了,他也不会给林黛玉传信让她回来,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多年,失去了妻儿,便只剩下林黛玉这么一个娇娇儿,如何舍得她再出事? 看着林如海红了眼睛,顾昭言无奈地提醒道:“林施主暂时也不必这般忧伤,贫僧会尽力解除你身上的毒。” 林如海很快收起心里的伤感,感激地看向顾昭言:“多谢大师,若是大师能救如海性命,便是如海的大恩人。日后若是大师有何事需要帮忙,如海定竭尽所能!” 顾昭言摆手止住林如海的话头:“现在倒也不必急着道谢,等你身上的毒解了再谢不迟。只是……莫怪贫僧多嘴,施主任巡盐御史多年,遇事也需多为自己打算。便是不为自己打算,也该多加考虑考虑小施主才是。” 林如海苦笑,他何尝不想回京,只是上面不松口他也没有法子,只能日日年年坐在这巡盐御史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听着顾昭言的话,再想着林黛玉伤心哭泣的模样,林如海暗暗想着:也许自己也到了选择的时候,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顾昭言不知林如海心中所想,只道:“你的身子太虚弱,解毒要慢慢来。我先给你开些方子养养身体,一边养身一边解毒也适宜。” 林如海有了希望,苍白蜡黄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一切都听大师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知玉儿……可否劳烦大师也为玉儿看诊?” “在路上时,贫僧已为小施主诊过脉,也给她开了方子。等她身子好些,贫僧再给她换个方子,吃上几个疗程身子就会好的,林施主不必担忧。” 林如海一听心中感动非常,“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林黛玉的胎里不足之症一直都是他最忧心的地方,如今听着他女儿的身子可以康健,他心里自然激动。看着顾昭言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救世主一样,感动地落下了眼泪。 顾昭言没想到林如海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一个八尺男儿竟就这样红了眼睛落泪。他心中叹息,劝道:“林施主切莫大悲大喜,该好好保重身子。无父无母的孩子在这世上最是容易被人欺负,亲戚家中再好,也不如在自己的爹娘身边舒适。” 林如海如何会不明白顾昭言的意思,只是他也没有办法。自从贾敏死去,他就不曾想过要续弦,就怕委屈了林黛玉。送她去她的外祖家,也是想要她长在老太太膝下,将来也好说亲。只是他却不曾想到荣国府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不像林府这样简单,他高看了荣国府里的亲戚的情谊,根本不像他心里所想的那样对待他的女儿。 自打顾昭言带着白朗在林府住下,就开始着手为和林如海和林黛玉配药,林府中整日飘荡着苦涩的药味儿。随着林如海身上的毒素被缓缓逼出,他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相应的,顾昭言在林如海处又发现了许多不妥之物。 林如海将手里的端砚如扔到桌子上,嘲讽一笑:“倒是难为他们将这样的手段用在我身上。”他瞧着顾昭言双手合十道谢:“多谢大师,若不是大师在,只怕如海早已经重蹈覆辙。” 顾昭言微微摇头:“既然贫僧答应为你解毒,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只是等你病好,贫僧就会离去,到那时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自当如此。”林如海明白也理解这一点,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求医也是如此,他总不能一直依靠着大师的庇护生活。 一座清雅且广阔的园林里,观景亭中坐着两个中年男子,正在饮茶垧景,不时说着什么从容惬意地笑着。 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步履匆匆走了过来,“老爷,那边来信儿了。” 其中一个长着山羊胡的男子停下话头,转头看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如何?可是那林府出了白事?” 仆从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山羊胡男子皱起了眉头,心里生出一股不安:“还不快说!” 另一个下颌蓄着短须的男子劝道:“李兄莫急,先听听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李响压下心中的不安,眼神锐利地看着仆从:“林府究竟如何?” 仆从弯腰低头轻声说道:“回老爷,听说林府里来了一位从京城里请来的高僧,正在为林大人解毒。眼瞧着林大人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或许要不了多久,林大人的病就好了。” “当啷!”一个茶盏从桌子上被人扫落,溅了一地的碎渣,仆从站在一边也不敢言语。 “废物!”李响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来,就连另一个男子也是脸色难看,皱眉道:“不曾想他的运道这样好,可知那位高僧在哪家寺庙清修?” 仆从摇了摇头:“不曾听说,那位大师一进入林府就为林大人解毒,关于他本人的情况并不曾有人询问。不过说是身边跟着一头银白色的狼,瞧着有些灵性。” “不过一个和尚和一头畜牲,没什么可在意的。”李响说着就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他倒是信任这个秃驴!”说着他看向身边的男子,“唐兄,林如海不死,你我的处境堪忧啊。” 唐轩摇着折扇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和尚连林如海身上的毒都能解,想来医术不凡,你我怕是不能再以毒来对付他了。” 他猛地合上折扇,沉声道:“现在我们只能启动棋子尽快找到账册,不然……”唐轩的眼底满是阴狠的杀意,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 李响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他沉吟道:“不过这件事总不能只有你我行动。”说着他就看向唐轩,两人相视一笑,浑水才能摸鱼啊!
第035章 回京 顾昭言取下林如海身上的银针,将其一一消毒收起来:“这一次算是彻底解了你身上的毒。” 林如海现在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当初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现在只觉得身上轻松的很,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高僧带来的,他对顾昭言抬手一礼,笑道:“多亏了大师,不然如海只怕早已魂归地府了。”如今想着,他心里还是庆幸居多。 顾昭言笑道:“这也是咱们的缘分,说明施主你命不该绝。不过说起来这些日子你身边再未出现不妥之物。”难道那些人放弃杀林如海了?但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有大师在,再多的毒物也是无用。许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继续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林如海捋了下胡子猜测道。 “若是毒物还好,有贫僧在,总不会真的伤了你。但······如果是其他的手段,只能施主自己多加小心。那些人一直藏在暗中,只怕手段防不胜防。”顾昭言眉心微蹙,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林如海颔首道:“大师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只是道最后难免不会牵扯到玉儿的身上,我知道大师本领不凡,恳求大师能够多多照看她。如海在此拜谢大师了。”说着就对顾昭言深深弯腰拜下。 顾昭言急忙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施主不必这般,贫僧答应就是。”算起来林如海也是自己的姑父,他怎能受他的礼。之前感谢时双手合十也就算了,如今这样的大礼可是不妥。 林如海细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大师,我前思后想许久,打算让玉儿随琏儿回京都。” 顾昭言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现在就让他们回去?”他略一思索就大概明白了林如海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接下来扬州城会出乱子?如果是这样,林黛玉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不太安全。毕竟逼急了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好,让他们尽快离开也是一件好事。”顾昭言赞同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有些担心林如海是否可以应付得来,别自己前脚刚走,人后脚就没了。虽然林如海有些本事,但是架不住对方不讲武德。“那你呢?那些人今日可以下毒,难保日后不会买凶杀人。你一个文弱书生,家中又不曾豢养护卫,只靠着那些家丁护院只怕是护不住你。” 林如海闻言眉心紧紧皱起一个沟壑,狐疑道:“他们应该不会这样做······”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为了朝廷颜面,就算是再不想扬州生乱,只怕皇上的大军即刻就到了。 顾昭言摇了摇头,极为不赞同地说道:“施主怎可将自己的性命依托在一句‘应该’上,兔子急了还咬人,莫说是走入绝境的人。”他想了想说道:“不若贫僧留下护你周全,至于小施主那里就让白朗护着他们回京如何?” 如今月亮河已经没有了水怪作祟,林黛玉他们回京,顾昭言并不担心,让白朗护着他们回京不会有事的。而林如海这里他才颇为担忧,毕竟这里才是群狼环伺的处境,一不小心人就没了。以前林黛玉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纸片人,但是经过这一路的相处,林黛玉的古灵精怪、聪慧可爱让人不自觉的就喜爱,所以他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林如海再没了,让林黛玉再次成为一个孤女。 林如海是听林黛玉说过关于白朗的事迹的,知道白朗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狼,又很通灵性,让它护送林黛玉他们回京,他是放心的。“多谢大师为我父女思虑地如此周全,如海再次拜谢。若是此次能留下一条命在,定为大师点起一盏长明灯,为大师祈福。” 顾昭言道:“现在说这些还太远,等日后你们父女平安团员再说就是。” 既然已经说定了,林如海就去和林黛玉说了这件事。林黛玉刚刚回来,心中很是不舍,但也知道若不是有其他事,爹爹是不会这么着急让自己走的。因此只能压下心中的万般不舍,含泪应下。 贾琏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就要回去,他想要让林如海帮自己疏通疏通,看看能否找个实缺,哪怕是外放也好。虽然荣国府的人脉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荣国府名帖是在贾政手里,他根本说不上话。而贾赦则是不管他,只是给他捐了一个五品的同知就罢了。一个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官职,只是面上好听而已。 “姑父。”贾琏先是弯腰一礼,而后才缓缓说道:“小侄无用,于四书五经一道着实不甚精通。说来也不怕姑父笑话,小侄一直都对商贾之事感兴趣,但却不能施以抱负,只能在家中做些对外的迎来送往之活计。小侄自己无所事事倒是无妨,但家中还有一个姐儿在,我这个做爹爹的,不管怎样也要给她一个庇护。” 林如海止住贾琏的话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如今却是急不得。若是顺利,我或许能早日回京,到那时倒是可以为你周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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