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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破开坚硬外壳的果子，青年的情绪，在这样一片引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忽然尽数被暴露在空气中。那样鲜活而夸张的眼神，就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的玩偶，生涩机械地活动着关窍，无声地演绎着一幕戏剧效果极佳的话本。 在矢目久司的注视下，青年跪坐着的板正身躯，忽然有些佝偻，一声粗重的喘息猛的从他口中传出，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攫取最后一口氧气似的，抽气声绝望中又带了些无助。 下一秒。 青年蔚蓝色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一直有些冰冷呆滞的脸庞，在某个瞬间骤然扭曲起来，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惊愕多一些，还是悲戚多一些。又或者，他仅仅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滴、两滴。 透明的液体摔落在地，转瞬碎成一团。明明房间里那么安静，但矢目久司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半晌。 青年动作轻缓地，捏着照片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贴到了自己瘦的有些脱相的脸上。 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够分辨出，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与青年一模一样。 “现在似乎并不是交谈的好时候。” 再一次的，冰酒那阴魂不散的声音从高处缓缓飘落。 “好好想想吧，白川。我随时恭候你的佳音。” 青年呆呆地捧着照片，像是没听到一样。 “生存还是毁灭，这两者中间，我想我有能力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晚安。” —————— 等到矢目久司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月食正在抱着它的磨牙玩具生啃。 看着满地的木头碎屑，矢目久司慢半拍地想起，这次来，他还没有给爱犬准备吃的。 虽然有些饿了，但月食也没有任何过激行为，仍旧趴在大厅角落，抱着自己的木制小骨头舔咬着，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摸了摸略微有点疼的良心，矢目久司勉强忽略了满地的木头屑，迅速来到冰箱前，从里面挑了一些新鲜的生骨肉、动物内脏什么的，简单做了个无菌处理，随后淋了一些鱼肝油上去，又倒了些月食爱吃的冻干，招呼了一声啃木骨头啃的忘我的月食，便把食盆端出了厨房。 月食很乖，规矩教的很好，没有主人的命令，它几乎连眼神都不往食盆上飘，沉着稳重地贴在矢目久司腿边，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固定的投食处。 “月食，坐。” 体态矫健的伯恩山猎犬很是温顺地压低身子，蹲坐在了矢目久司的面前。 放下食盆，矢目久司拍了拍爱犬的脑袋瓜，伸出手，撩开了月食厚重得像一条毛绒围脖的颈毛，指尖仔细在大型犬只体温略高的躯体上来回游移摸索。 一直到指尖接触到一处隆起的疤痕，矢目久司这才停下手。 帮月时调整了一下姿势，矢目久司翻开伤处附近的毛毛，将那一块狰狞深刻的疤痕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那是一条深棕色、如同蛇类一般扭曲蜿蜒、足有接近十五厘米长的巨大疮疤。 这处伤疤早已结痂，痂皮甚至有了将要脱落的迹象，似乎受伤的时日距今已经不短。 矢目久司指尖稍微用了点力，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月食，却见月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舔舐着口唇，乜斜着眼睛，想要用眼角偷看他的动作。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矢目久司揉了揉爱犬的后脖颈，看着乖乖任摸的小狗，没忍住，又埋头狠狠亲了月食一大口。 ……然后吸了一嘴稀稀拉拉的狗毛。 无声地叹了口气，矢目久司松开了自家爱犬，拍拍月食的大脑袋瓜：“吃吧。” 嗖—— 几乎以出现残影的速度，体型健硕的伯恩山犬秒速闪现到食盆面前，下一秒便听到成年犬科用锋利的牙齿切割骨肉发出的“咯嘣声。”
第22章 有的时候，矢目久司会感慨自家劳模同事琴酒连同对方的部下，都是一群暴力至上的憨批。 但他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急，这么快。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会多骂琴酒几句的。 “……冰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嘶哑苍老的声音从面前这台显示器中传出。 矢目久司微垂着眼帘，表情恭敬，声色平静的说：“这件事是我监管不力。boss，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显示器中央，一只红眼乌鸦弯起腿跳了跳，尖锐的喙部一张一合间，苍老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意：“不是想办法，是尽快，冰酒。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的好孩子，告诉我你能做到的，对吗？” 深受boss器重的代号干部冰酒弯了下腰：“是。” 乌鸦舒展开翅膀，扑扇了两下，暗红色的眼睛隔着屏幕凝视着矢目久司的方向，凝固的色泽就好像干涸的血渍一样不详：“我不会去干涉你的私人爱好，冰酒，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还是我宠爱的那个boy。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矢目久司不想明白，但冰。酒得明白。 “是的，boss，我一直是。” 敛着眉眼，修长的睫毛遮盖住了那双春湖般的眼睛，矢目久司最后这样说。 显示屏闪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陷入了黑屏状态，屏幕中央乌鸦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矢目久司这才缓缓抬起头。 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冰酒，没想到你这条疯狗也有今天啊。” 矢目久司侧了侧身，语气不辨喜怒：“请不要无故辱骂同事，琴酒。这件事说到底你也有责任。”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个账本，最后，可是到了你的行动组手里啊。” “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把账本上的东西回收干净？竟然这样还能让小老鼠把那两颗奶酪偷走，琴酒，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咔嗒—— 金属碰撞声在这处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是枪支上保险的声音。 下一秒，冰冷的硬物便重重顶在了矢目久司的额头处。 “冰酒，你的话太多了。” 矢目久司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薄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沉，像是被无尽的墨色蒙上了一层阴影般，原本清新宛如春湖的色泽在这会儿呈现出更加晦暗的模样，表面宁静的湖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涌、嘶吼。 两双绿色系的眸子对视着。 迎着琴酒那双森寒的墨绿色狼眸，矢目久司突然笑出了声，在琴酒更加阴沉的目光下，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颈间的深蓝色围巾，眉眼弯弯：“有空在这里看我的笑话，不如回去好好查查账本哦，琴酒。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小玩具，被你愚蠢的行动组成员们遗漏在外面了。” “那两颗炸弹，可不是外面随便什么人，都能配置出来的便宜货色啊。” 最后这句话可不是矢目久司为了糟琴酒的心，故意编出来的瞎话。 那两颗同时加装了定时装置和遥控装置的炸弹，不仅配置了高爆性火/药和极其复杂的防拆线路，为了避免被人轻易拆除，还额外添加了无视信号屏蔽仪和反拆弹复位装置，一旦被人强行剪断引信，就会立刻将信息反馈到遥控器上，迅速触发复位装置，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引爆炸药，把试图拆弹的倒霉蛋炸成一捧烫手的灰烬。 这种精密程度的炸弹，就连官方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它们是潘诺的杰作。 这一次被蓝蝶会劫走的货物里面，除了引进的一大批医疗器械外，剩下的，都是组织方面意图出手的各类走私物品和军火。其中，意大利某个黑/手/党家族着重点名，要了两枚潘诺着手研发的新型反拆解炸弹。 谁承想，东西还没运出日本境内，就遭到本土头铁极道组织的打劫，两枚炸弹连同那批货一起被蓝蝶会转手卖给了不同组织和个人，大捞特捞了一笔。 矢目久司在今天被boss叫来据点之前，一直都以为拿到了账本的琴酒已经带着他的伯/莱/塔，把那些胆大包天到敢于私下买卖组织货物的组织或者个人挨个查过一次水表，该杀的杀，该警告的警告，那些不适合呆在外人手里的东西，也一并收回了组织里。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琴酒这么拉了。 他知道潘诺有一些不太寻常的小癖好，但只要潘诺好用，且忠心，他就不会去干涉部下的任何事。毕竟作为主人，偶尔也要放纵一下爱犬发展自己的个人爱好，这很合理。 但这次的事情有点大发了。 不管过程是怎样，在boss那边，他只知道这件事，炸弹的制作人是素有爆破恶犬之称的潘诺，而恶犬的主人，则是在组织里近几年名声鹊起、备受自己重用的冰酒。 于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boss就把矢目久司，连同着追回不力的琴酒一起叫到了总据点，狠狠斥责了一顿。 矢目久司转身往据点外面走。 边走，边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后，发过去一条简讯。 [查一下这两枚炸弹现在在谁手里。——冰酒] 滋滋—— 手机振动了一下，那边很快回了一封简讯。 [很眼熟，冰酒大人，这是前段时间蓝蝶会劫走的那一批吗？——反舌鸟] [嗯，详细情报发我邮箱，要快。——冰酒] 事情吩咐完，矢目久司正想熄灭屏幕，就感觉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冰酒大人，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正式编入您的行动组呢？朗姆已经来找过我很多次了——反舌鸟] ——措辞虽然不带什么抱怨的成分，但总觉得，她对朗姆的嫌弃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呢。 看到这条简讯，矢目久司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脸侧，难得有些心虚。 ……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会去和朗姆说的。——冰酒] 择日不如撞日，矢目久司干脆关掉简讯，打开通话页面，利索地按下一串数字后，将电话贴到了自己耳边。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后，很快被接通了。 “冰酒，”话筒那边传来一个阴沉浑厚的男声，“又有什么事？” 他好像不太高兴哎…… 矢目久司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浮起唇角，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朗姆，别这么冷漠嘛。波本可是琴酒亲口拨给我的，这可不关我事啊——” 话说到最后，尾音甚至都扬了起来。 矢目久司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听说你很看好波本，在训练营的时候就放话要他了？”他揉捏着颈间质地上好的宝贝围巾，感觉愉快极了，“先是被那位先生最宠爱的女人截了胡，等对方好不容易回国又被琴酒背刺了。朗姆，你这同事关系处理得有些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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