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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看了一眼神情认真的矢目久司，又看了一眼挂在矢目久司背上疯狂冲自己挤眼睛的萩原研二，转过头，神色平静。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矢目。” “……当然，我一向信守承诺。”
第92章 与两位警官好友告别的时候，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矢目久司替两个小伙伴打了辆车，目送计程车载着两位警官先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一直到最后， 连车辆鲜红的后位灯都被无尽夜色吞没， 仍未收回目光。 最后，倒映在那双薄绿色眸子里的，是一片浑浊冰冷的黑暗。 面上忽然一凉。 紧接着， 矢目久司便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成了液体，顺着他线条流畅的颌骨往下攀爬， 蜿蜒留下一片沁着寒意的水迹后，一头没入了厚厚的围巾里。 矢目久司微微抬头。 ——下雪了。 沉默半晌。 他摸出了大衣兜里手机。 手机是机型笨重的老款型了，似乎还是四年前他刚从医疗部里苏醒时买的那部。马提尼跟他提过很多次，想要给他换个轻薄些的时下新款，说是最差也得整个翻盖的，不然会显得他这个当干部的很没有档次。 矢目久司一直没换。 他以为自己不是个念旧的人。 但现在看来，他对自己的认识还不够深刻。 开机。 开机动画播完的一瞬间， 铺天盖地的红色感叹号几乎要挤出那块四四方方的狭小屏幕、扑到矢目久司的脸上来。 莹白的光线扑到脸上，展露出一片惨白，硬生生把那对薄绿色的瞳孔衬得深邃阴沉了不少。 矢目久司垂着眼睛， 很随意地按动着键盘，往下翻了翻。 海潮一样的红色里，有邮件， 有简讯，也有未接来电。 大部分是琴酒的， 有几则未读邮件，发件人显示是白兰地。 ——这倒是挺正常的， 毕竟这次交易颇受BOSS重视，而自己又在任务途中突然失联，事情闹到这份上，倒也还在矢目久司的意料之内。 但…… 除此之外。 稍微令矢目久司有些在意的，是来电时间显示在五分钟前的、来自波本的三通未接电话。 三通未接。 来电时间是连续的。 看来不是什么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之类的闲话，应该是有正事。 正在思索间，一则简讯发了过来。 [冰酒，情况怎么样了？这次的事情BOSS很生气，琴酒现在已经赶到您的安全屋了，万事小心。——马提尼] “……” “也许关机不是个好的决定……” 深冬的夜里，街道上人影聊聊。 身材高挑的薄绿眸色青年孤零零地站在一处路灯底下，垂眼看着手机喃喃自语。他的身后，修长的影子被倾斜扭曲的光线拉得很长、很长。 青年脸上的表情有些漠然。 他的长相原本就不是很有亲和力的那一种，眉目深邃、轮廓立体，五官虽然并不是那种张扬且有攻击力的类型，却也并不柔和。矢目久司总是不吝啬展露笑颜，不管与谁说话，总是未语笑三分，然而，那双眼型狭长、眼尾上扬的丹凤眼在不笑的时候，却会显得格外冷淡，压迫力十足。 ——他在沉思。 在这一刻，在行动组干部冰酒遭遇大麻烦的时刻，矢目久司以为自己会专注于思考如何解决这场危机。 但，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矢目久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有些空泛，然而脑海里的思绪却乱成了一团。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很多。 青年一动不动伫立在夜色中的身影，像是一座沉默守望着的雕塑。 但，等到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矢目久司脑海里纠缠纷乱的思绪，却又如同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冰雪一般，转瞬间消融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 矢目久司回过神，看向握在手心里、被捏得咯吱作响的老旧手机。 ……看来，这次真的需要换一个新的了。 来电显示是安室。 “喂——” “冰酒。” 矢目久司眸光微顿。 “嗯。波本，什么事。” “任务途中，你为什么没有保持通讯畅通？” 矢目久司沉默片刻，压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一声。 “让琴酒听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窣声响起，电话换了一个接听人。 “冰酒，”熟悉的冷酷声线，裹挟着浓重的杀气和不满，“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你想听什么？”矢目久司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不如去问问白兰地——他跟进的交易，为什么交易对象会在交易当天聘请私家侦探当保镖？” “或者问问朗姆，为什么任务目标身边的秘书对目标怀抱着那么明显的杀意，情报组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矢目久司声线微冷：“琴酒，你与其来质问我这个对任务前期信息一无所知的人，不如好好敲打一下白兰地和朗姆。”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 半晌后，琴酒略显疑惑的声音顺着电话传了过来。 “冰酒，你在生气？” “嗯。” 琴酒的声音带了一点些微的不可思议，嗓音低沉：“为什么？” ——该生气的应该是在A07号基地等着交接硬盘，结果从下午就被放鸽子、一直干等到现在的他吧？ 听到这个问题，矢目久司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酝酿了一下语言，他礼貌地开口，友好提醒自家冤种同事：“琴酒，你该给你的行动组配一个情报人员了。”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任务目标在今天下午与我交易之前，就被他的秘书杀死了吧？” “而我，背着一包黑钱，在条子眼皮底下晃了一整个晚上。” “……” 这事，琴酒还真不知道。 他一向看自恃身份、居功自傲的朗姆不顺眼，连带着也看不上情报组那群光吃饭不干活的经费燃烧机，再加上这次事发突然，因此他竟然没接到任何任务相关的情报。 沉默片刻，琴酒组织好了语言，重新开口：“硬盘呢？” “没拿到，被警方当做现场物证提取了，估计要在物证陈列室放一阵子。之后我会想办法把它弄出来的。” 琴酒于是又不说话了。 在组织里，矢目久司是少有的几个跟琴酒关系还算可以、偶尔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于是他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琴酒？” “……你现在在哪？” 矢目久司看了眼身后的大门：“米花公园南门门口。” “等着，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做。波本马上过去找你。” 说完，不等矢目久司回答，电话里便传来嘟嘟两声忙音。 矢目久司的眸色骤然深沉。
第93章 波本来的很快。 那辆不知道是换新、还是经历了大修的白色马自达RX7缓缓停靠在路边，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一张面露忧色的熟悉面孔出现在矢目久司眼前。 矢目久司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室透偏过头，冲矢目久司笑了一下， 语带关切：“矢目君， 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了矢目久司一会儿：“听马提尼说，你在任务中突然失联，之后琴酒又杀气腾腾地提枪跑到我们的安全屋，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任务不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便宜部下劈头盖脸砸了一大堆慰问之词，矢目久司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弯了下薄绿色的眸子， 轻笑：“我很好，没受伤，劳你关心。” 安室透舒了一口气，一双紫灰色的眸子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身边的人，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没忍住，矢目久司汗毛倒竖，下意识伸手， 眨眼间便叩住了对方的脖颈，指间蔓出一抹危险的冰凉。 “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他沉声警告道， 指尖刻意在安室透颈间摩挲了一下，在摸到了一手黏腻后，这才收回手， “——这次任务是什么？” 安室透只感觉颈间一阵温热，随后便是尖锐的刺痛感。 微垂着眼眸， 保持着唇角温柔优雅的微笑，安室透从驾驶座下方暗格里抽了张湿巾递给矢目久司， 笑道：“是刺杀任务，目标是近期绯闻不断是村田议员。” “对方发迹前仰赖组织的鼻息，却在爬到议员这个位置后想要踹开组织、洗白上岸。根据情报显示，这家伙还偷偷留存了一份与组织交易时的录音，想要以此威胁组织。” 安室透略微有些生涩地汇报着任务详情：“上面的意思是，作为未能顺利达成交易的惩罚，你需要单独完成这个刺杀任务。” “但，我认为，在没有情报支援的情况下，想要单独完成刺杀议员的任务，难度有些超纲，一旦失手，组织的存在极有可能暴露在警方视线之内，所以提议让我也加入进来帮你，上面也同意了。”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副驾上、神色莫名的青年。 这次任务的确是他主动申请加入的，但目的却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想要、或者说，公安方面，想要拿到村田议员手里的那份录音文件。如果可以的话，公安方面还想顺便保下这位被乌鸦盯上的村田议员，作为污点证人，为他们提供一些公安不知道的黑衣组织的情报资料。 这才是波本会自请加入这次任务的真正原因。 矢目久司垂着眼皮，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到的血液，嘴上漫不经心道：“学着点，波本——今后你只需要告诉搭档任务的时间、地点、目标，以及任务详情，其他与任务无关的东西。没有告知的必要。” 安室透一怔，随即乖巧点头：“我记住了，冰酒。” “那么，重新组织语言，再向我汇报一次。” “好的，”安室透略微沉吟，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任务时间未定，地点在神奈川县下辖的川崎市，目标为近期绯闻不断的村田议员。需要注意的是目标手里有一份关于组织的录音文件，我们必须找到它并带回基地，交给后勤部人员后续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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