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在凝成一缕缕的黑色发尖滴落,洗去艾斯脸上沾染的灰黑,他像是突然惊醒。 火光乍现,一条烈火铺就的道路在海面上蔓延。 “要上了,伙伴们!” 他用所有船员都能听到的声音奋力高喊,带领着我们甩开海军的追击,甲板上铺着的柔韧的透明泡泡膜充气,穿过我们化为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幽暗冰凉的海水阻挡在外。 潜入海中一段距离后,阳光渐渐变得温柔,四周也恢复寂静。 当船员们都在为又一场战斗的胜利欢呼时,艾斯背靠船缘,仰望射入深海中的柔和阳光,面色平淡,与一旁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会还在为了伊丝卡的拒绝而伤心吧?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揉着手指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低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抱歉,其实……这些海军都是我引来的。” 艾斯扭头,瞪大了眼:“啊?”
第36章 238. “抱歉,其实……这些海军都是我引来的。” 说出这话时,我并没有控制音量。丢斯站的位置距离我不远,即使周围的人还在为深海之下的奇妙景色感叹,他也应当听得很清晰。 可丢斯没有对我不听嘱咐惹出大事有任何不满,他只是转头惊讶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和艾斯一样傻。 “我说啊……虽然你和艾斯关系一直都很好,但也没必要。”丢斯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什么,模样有些无奈,眼中闪烁的光芒疑似感动,“大家都知道,他不惹事才叫奇怪。” 艾斯大概是被他带偏了,眼中染上了同样的光彩,连连点头。我只觉好笑,但看艾斯恢复活力的样子,便不打算多说什么。 “我没替艾斯掩饰,不信你们问沃雷斯。” 说着,我们转头去寻找沃雷斯的身影。 沃雷斯还穿着那身鲜血和尘土混杂的破烂衣服,伤口虽然被我治好,但身体里的疲倦应该一直存在,可他现在却混在热闹的人群中,像个导游似的,领着一群人蹦蹦跳跳,从船头蹦到船尾。 丢斯眼神都变得奇怪:“这个月的零花钱给少了吗?” 我猜他大概是觉得沃雷斯已经穷到没钱买新衣服,然后不知道去哪里薅出来一件本该丢掉的衣服穿吧。 实际上,因为香波地群岛的繁华,再加上要待三天的时间,丢斯这次发给我们的零花钱比以往多了将近一倍。 “要不把我这件给他?”艾斯脱下自己本就没有好好扣上的短袖外衣,抬脚就走,“喂,沃——嗯?” 我一把拽住他拿在手上的衣服,感受到两个不解的目光后,嘴角不禁抽了下,“有没有可能,他是被打成这样的?” 船上这一角忽地被沉默裹住,充气膨胀宛如外壳的膜外,泡泡翻涌,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微声响。 反应过来后,艾斯蓦地攥紧手中的衣服,“……谁?” 丢斯也眉头紧蹙。 “是谁不重要,我已经让他付出非常严重的代价了。”声音因心里飘起的情绪上扬,我没忍住昂首叉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 他们没辜负我的期待,“干得漂亮!”一边夸,一边抬手揉乱我的头发。一股寒风在那瞬间袭来,于我的身后打转,吹得我脊背发凉。 我顶着那股寒气,硬是等了几秒,才轻哼了一声,拍开他们的手,垂眸慢条斯理地扒拉额前的散发。 再不拍开,有的风就要忍不住窜到头顶去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阿帽说:“倘若没有我、我们的帮助,你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知道他想要听什么,但……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我直接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他不吭声了。 239. 艾斯两人没有详细询问我在香波地群岛惹出的事,但我对他们惹出的事有很大的兴趣。只是我怕让艾斯回忆起不开心的事,就暂且压下好奇心,去处理亚基的事。 在寻找沃雷斯的身影时,看到缩在角落里一脸茫然,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孩,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被我带回来了。 “……就是这样的。” 蹲在亚基身前,我指着锁住他双手的镣铐,给身后两个人讲了下不小心触碰到后的奇怪感觉。 “这个描述好像有点——”丢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斯一阵呜哇哇的怪叫打断。 他垂眸,望着单手抓着镣铐,在我身边的甲板上摊成一张猫饼的艾斯,目光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东西?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艾斯的声音非常虚弱,由于脸埋在下面,还有点闷闷的。 “那你放手啊笨蛋!” “哦,对啊!” 艾斯松手,片刻后原地蹦起来,扭扭脖子,揉揉手腕,随后一脸严肃地蹲在我身旁盯着镣铐。 “这东西真奇怪啊,像碰到海水一样。” “可不就是海水嘛。”斯卡尔不知何时从兴奋的人群中脱离,挤到这个冷清的角落,“这种石头叫做海楼石。据说组成成分和大海差不多,可以说是大海的结晶,或者固态海水。” 斯卡尔拎起镣铐,随手往艾斯手臂上一怼,在对方如融化的雪人一样瘫地上的过程中,慢悠悠继续道:“正如老板们所见,海楼石跟海水一样,除能让恶魔果实能力者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以外,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不过,海楼石异常坚硬,对于非能力者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挣脱的枷锁。” 斯卡尔说完就丢下锁链,艾斯也没在意他的动作,爬起来好奇地盯着表情一直没变的亚基。 “这么说来,他也是个恶魔果实能力者?” 我从记忆里捞出当时在资料上看到的信息,“是的。他吃的是拥有多刺小鼠形态的动物系鼠鼠果实,再生能力比一般的动物系能力者要强许多。” 说到“再生”两个字时,亚基身体一颤,抬眸看来,目光仍旧没有焦点似的,却给我一种阴冷如毒蛇的凝视感。 我不由得蹙眉,他已经对这样一个词语有条件反射,由此可以想象,那些实验到底有多么频繁残忍。 他似乎误解了我不爽的理由,倏地低头,凌乱的长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抿起的唇角,配上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颤抖,像是在强忍恐惧。 这也是我遇到亚基后见到的他情绪最外露的时候。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安抚一下,眼前噌地亮起一束橙红的光。定睛一看,原来是艾斯指尖摇曳的火苗。 丢斯扶额:“你小心别又碰上去了。” “不会啦,我只是试试,要是能烧断就好了。”艾斯目不转睛,比平时用他的火在掌心烤肉还要专注。 斯卡尔转身盘腿坐在堆积的木桶上,“虽然我觉得还是海楼石更强一点,但毕竟咱们是一伙的。加油啊艾斯老板!” 不是……火焰怎么可能烧断石头?这真的科学吗? 关于这方面,我的成绩不太好。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是不行的吧。 左看右看,发现这两人都不打算阻止艾斯做徒劳功,我考虑片刻,抬手帮忙拿起锁链的两端,将其拉直方便他烧。 “谢啦!”艾斯偏头笑了下,又转回去专心致志烧海楼石。 丢斯也凑到斯卡尔旁边坐下,两人小声嘀咕着打赌,赌艾斯多久才会停手,是锁链断还是不断,赌注是下个月的零花钱,因为这个月都在香波地群岛消费掉了。 由于这个赌约,他们也目不转睛盯着那缕火苗,跟艾斯一样专注,而我也不禁沉浸在这个氛围中。 240. 黑桃A号甲板的某个角落里,一群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跃动的火苗许久,我才反应过来。 我原本不是想问,为什么自己碰到海楼石会有一瞬间的异常感觉吗?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场景? 身边的四人还在继续盯,尤其是坐在木桶上的那两位,自诩是智囊团的成员,做出的事却和被他们分出去的武斗派的艾斯没两样。 他们甚至还一直在数数! 连默数都不会,丢人! 我试图忘掉刚才犯傻的举动,把自己从他们中摘出来。 然而,散兵毫不客气踹了我一脚,“事实证明,傻气是会传染的。” 我无话反驳,只能沉默地闭了闭眼,挪开视线,再睁开眼时,甲板都多了一个黑窟窿。 “所以,你们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给出回答的是阿帽:“你还记得我曾提过的世界规则吗?”
第37章 241. 虽然已经过去将近半年的时间,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阿帽刚刚来到我的身边时的感受。我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同画面一起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从深处浮现。 可我反复揣摩那段话好几遍,还是没能找出自己提出的问题答案。 我只好干干巴巴地回答他:“当然记得。” 阿帽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感到奇怪,“我当时提到的那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谓的世界规则远比你想的要复杂许多。” 在知道手铐是本世界特产海楼石之前,阿帽无法确定我当时出现的情况到底与什么有关,因此无法给出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而现在,他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我,那一瞬间的感受是两个世界规则碰撞产生的。 “碰撞?”我不太理解。 听到我的疑问,阿帽叹了一声,“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这样就明白。简单而言……” 接下来,阿帽用很长一段话,跟我好好地讲解了一遍所谓的世界规则。 由于过于复杂,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将其化成我能够理解的形式记忆下来。 一般来讲,一个世界通常只会存在一种完整的力量体系,就比如提瓦特的元素力,这个海贼世界的恶魔果实和霸气。 附在海楼石上的那部分规则,在接触到我时,感受到了我体内有特殊力量存在。 没有自主意识的它无法察觉到那种陌生感,自然而然以为那是恶魔果实,需要压制,可这却让我体内属于提瓦特的元素力规则感到了冒犯。 元素力愣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才让我感受到了一瞬间的虚弱。 随后,它猛地撞过去说:“你以为你是谁呀,管得那么宽?” 从来没有感受过反抗的海楼石毫无防备地被撞晕了,心想:诶,这怎么不是恶魔果实?那我还能压制吗? 本世界规则:算了算了,真的管不住。 最后产生的结果就是海楼石对我无效,但我也不能对它原本的作用造成什么影响。 “哈?”听了我总结的一场大戏,阿帽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哈哈,你总能在不经意间打破我对你思维方式的认知,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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